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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瑜走到高台上,微微躬身,将手中古锭刀奉到李睦面前。
此番用兵,为维持外人眼中江东两派相争的形势,孙绍授周瑜为水军都督,节制江东水军,又任李睦扬威将军,统步卒骑军。任谁都想不到领兵至江夏迎亲的陆军将军根本无心军事,而水军都督则将领骑军直扑北地。
李睦看着眼前的男子,高大峻拔的身形在她面前俯下来,俊朗的面容一半掩在阴影里,看不清神情,修长的手指垫于刀下平摊在她眼前,好似谦恭又虔诚的信徒,将一生信仰尽数捧出来。
北袭许都,袭邺城,这已然超出了李睦所知的那一段历史,周瑜踌躇满志,她却实不知他此去凶吉何如。
怎能不担心!
就着他的手握住刀柄,却不接过来,李睦微微倾身凑过去,一手握刀,一手却自周瑜托刀的手背上抚过,进而用力握住他的手腕。
众目睽睽之下,两人对面而站,身形在古锭刀上方因角度的关系看起来仿佛靠到一起,众所不能见之处,李睦牢牢捏住周瑜的手腕,唇凑到他耳侧,气息轻绵:“平安回来,我与你过完三书六礼。”
语气轻柔又坚定,语调微微上扬,是许诺,又还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诱惑。
周瑜猛地抬眼。聘书及礼书早已送到太史慈府上,请期乞日之后,三书六礼都只差最后一步。
他们两人的身份复杂,周瑜成婚,李睦作为孙权,再外表“不合”也不可能不到场道贺,这又是新娘又是宾客的实在荒唐。而太史慈又不愿在周家无长辈到场的情况下就点头允李睦出嫁,于是迎亲之期就这么搁置到了现在。
李睦此言中不管不顾地许嫁之意,又怎能令他不欣喜?只要李睦允嫁,旁的一切他还能没办法么?
周瑜双目湛亮,手腕一翻,就把李睦的手反抓在手里。
***
周瑜反复筹谋,只担心李睦一路安危无人护从。其实自吴郡至江夏这一路,吕蒙尚未回城时就已经基本扫平了。李睦随着浩浩荡荡的大军,依旧从昔日经皖县,出寻阳,只是这回她丝毫不赶时间,行军速度不紧不慢,天亮拔营,日头正中时就寻地稍歇,待到乌金西垂,便立刻安营扎寨。途径之所又都停下看一看,从水陆城门,到街道水脉,逢到沿江之处,还要乘一段船,美其名曰考察民情,实则倒像是一场惬意的旅行。
唯独美中不足的是,没有周瑜的军报。
周瑜此行以掩人耳目为要,所选路线也只有个大致方向,因而根本不可能像在寿春时那样遣送军报。不说军报的内容确实无人能懂,但只要送军报的兵士为人所察,他的这支兵马所在就不可避免地要暴露了。
李睦只知道他在她离城的当晚就会动身,至于走的是哪条路,如今军至何处,却是全不知晓。
自从认识周瑜以来,从寿春到吴郡,从面对兵锋到独领一军,除了不能跨马征杀之外,她也算是半个行伍之人了,却还从未如此寂寞过。
白日里有军务粮草之事分神,程普还时不时“倾囊相授”派兵布阵,操演兵马之法,更有年轻的将士向她讨教箭射四百步,以及远程投石机的运用,甚至气盛的男儿相互比试武艺,也要拉上她仲裁评判,再加上她真有心沿途看看这个时代的江南风土人情,了解一下收成税赋,故而忙忙碌碌之间时间如飞逝而过。
但一到了晚上,空寂的中军大帐里灯火闪烁,军案上的竹简及笔墨仿似都在提醒她昔日想尽办法给周瑜“写”军报时的情形。
千里之外,周瑜与八百骑兵伏于一脉山溪边上暂歇。银皎皎的月光照在清凌凌的溪水上,泛出一层粼粼光芒。山溪潺潺,虫鸣声声,八百人马悄然无声地就地休息,人啃干粮马饮水,除了间或响起的响鼻声和水声外,连一声马嘶都不曾发出来。
张辽快步巡视了一圈,回到溪边周瑜的所在之处,看到周瑜手执一截折断的羽箭,正用箭头在一方竹简上刻画着什么。神情专注,唇角微勾,不掩笑意。
发觉有人走近,周瑜不慌不忙地抬头,见是张辽,就起身朝他拱手,低声客套:“文远将军辛苦。”
拿在手里的竹简不及不收拢,张辽还礼时目光扫过,就看到了满篇横横竖竖的划痕,好似稚龄孩童在墙角的胡乱图画。
张辽不似高顺那般孤梗,见周瑜珍而重之地将竹简收入身上,虽心中疑惑,却也不多问,只将方才巡视的情况轻声与他商讨。
第二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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