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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起威来,便管不好这府里的其他小鬼。先将几个打头的收拾了,再来治那些小鬼们就容易多了。”
青衣见云曦决心已定,也不好再说什么。
“不过,小姐,青裳只能白天过去,晚上还是在曦园里。”
“行,听你的。”
晚上的曦园的确不安宁,每晚的箫声吵得云曦睡不好。
今天晚上没有月亮,到了二更天,云曦睁着眼睛看向窗外,凝神听着有否有箫声如期响起。
她被那个斗笠人每晚抓去爬山跑步,正如他所说的,她的感知的确是更敏感了,起初的几天腿会酸痛,现在这几天已没有了酸痛感。
并且,她已渐渐的能跟上那人的速度,不再是被他拖着跑了。爬上那十几丈高的垂直悬崖,也不再是手脚并用,而是仅用那斗笠人的一根绳子就能轻轻松松的上上下下。
因此,这件事情她也就没有同青衣与青裳说起。
二更天的更声已敲过,但那箫声破例的没有响起来。
云曦正在诧异时,忽然听到院中响起一阵衣袂的声音,她披了一件披风开门来到院子里,只见院子中的小石桌边上正坐着那个斗笠人,正在自斟自饮。
那人面前的石桌上摆着一只鸡蛋大小的夜明珠,照得周身二三丈都明亮如昼。依旧是斗笠上罩着天青色的面纱,隐隐绰绰看不清容颜。
一身如雪的衣衫样式普通,但前世里见识过好东西的云曦一眼看出,那人身上穿的是万金一匹的雪蚕丝锦。面前的那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也是世间少有。
这人的身家一定富可敌国。
石桌上还放着一壶酒,两个杯子。修长如玉竹般的手指捏着一只墨玉杯,玉白手指,墨玉酒杯,一黑一白,倒也相映成趣。
那人姿态闲适的坐在那里,周身却也透着一股无双的尊华,执杯倒酒,风雅极致。
云曦的鼻尖嗅了嗅,他喝的居然是落梅酒!而且是二十酿的。这味道同端木雅酿的极像。
云曦挑眉,“你倒是堂而皇之的来,就不怕我的两个侍女跑出来杀了你?”
听到云曦问他,他头也不抬地轻笑一声,“她们打不过我,并且,我已经点了她们的穴道,她们不到明天太阳出来是不会醒来的。”
云曦被他气得要吐血了,怒道,“说说你的目的,你倒底要干什么?你让我爬山,我也学会爬了,你却耍赖不给我尹山梅岭图,现在居然还跑到我的院子里了,你不怕这谢府的暗卫跑出来围攻你?”
“区区几个暗卫能耐我何?”那人站起身来,将每晚捆着她跑的细绳子扔在桌子上,缓缓说道,“跟我学剑,学会了,这根绳子就是你的。”
云曦微微扯唇,这人又将她当成驴了吗?前面掉一个胡萝卜,然后在她耳边不停的蛊惑着,“快走,走快点,你很快就可以吃到那个胡萝卜了。”、
她将头扭过,“不要学!”尹山梅岭图都没有给她,扔出一根破绳子来?又想骗她了?
那人也不恼,缓缓说道,“这可不是普通的绳子,能承载千斤之重,而且伸缩自如,我也可以教你怎么用这根绳子,当然,这个是赠送的,没有附加条件。”
云曦眼睛一亮,“当真?”说实话,尹山梅岭图她想要,而这根绳子她更想要,绳子只有筷子般粗细,虽然没见他说的能承受千斤之重,但却见识过他用这绳子带着她爬过悬崖。
“当真!”斗笠人将绳子扔到她的手里。说道,“这可不是普通的绳子,是用南诏国一种神蚕吐的丝织成的,火烧不断,刀剑削不断。平时不用时,可缠在手腕上。隐在袖子中。”
说着,他做了几个示范,动作又快又准。
云曦将绳子收在手里,轻轻的挽在胳膊上,然后回想着斗笠人平时用绳的方法,轻轻的抖开,接着手腕一转,瞄准了院中的一棵树卷了上去,再两手收紧,她便轻飘飘的跃到了树上。
心中更是大喜,果然是好东西,以后爬墙就不用找青衣带着了,她想去哪就去哪。
她微笑着对斗笠人说道,“这个我喜欢,不知道有没有名字?总叫它绳子绳子的倒显不出它的价值了。”
斗笠人又坐回桌边倒了一杯酒,抬头看向树上灵巧翩飞如一只灵雀的云曦,隐约可见天青色的面纱里,两眼中一丝笑意闪过。
“没有,你喜欢什么名就取一个罢。”
云曦看着这绳子,银白色,细软如发,便说道,“就叫它银链吧。”
说着,她手中银链一抖,缠紧了树丫,轻轻飘飘的从树下落下来。
云曦心情大好,轻轻拂了拂了衣衫上的灰,走到斗笠人的面前,说道,“你送了我这个宝贝,礼尚往来,我就勉为其难的跟你学剑吧。”
斗笠人又是轻轻一笑,道,“好,不可反悔了,从今天开始,在跑步二十里的基础上再加练剑一个时辰。”
云曦柳眉一竖,怒道,“你耍赖,怎么还要跑步?”
“我又没有说取消跑步?之前不是说好了要跑一百天的吗?现在才跑了多少天?”
谁说她想的?她是被强迫的!
但是,反抗无用,反对无效,斗笠人拔出他的配剑扔给云曦,自己则是折了一根树枝,二话不说的对着云曦刺起来。
云曦无法,只得提剑迎上……
……
次日一早,云曦睁眼醒来,照例是屋中亮堂堂时,照例是在床上。以前是腿酸,现在是胳膊酸,抬都抬不起来了。
想起昨晚的事,她挽起袖子看向手腕,银链还在手腕上。
她回想着昨晚斗笠人说给她听的要诀,手腕轻轻的一抖,银链嗖的从帐内飞了出去,将床对面桌子上的一只杯子卷了过来。
只是手法还有些不准,杯子确实被卷到了手里,但是水全洒地上了。
她眯了眯眼,好吧,再接再厉。下次争取不劳烦青衣,自己也能躺在床上拿水喝。
吃罢早饭后,她唤过青衣。
青衣见她往园外走,问道,“小姐,今天去哪儿?”
“去奕亲王府。”云曦说道。赁着记忆,她将斗笠人的外貌画了下来,对于这种奇人,想必段奕认识。
青衣一怔,然后加快了步子,拉着云曦的手说道,“小姐,要去就快点,不然赶不上了。”
“赶不上什么?”
“去了就知道了。”
……
奕王府里,段奕一身轻装,手里正在擦拭长剑,明晃晃的剑身映出他的身影。
面前的桌上有一副未锈完的帕子,帕子是女子的,上面的半截折枝梅栩栩如生。
他眉尖微挑,轻叹一声,“都说了锈好我的帕子再来换,她是不是忘记了?连这半成品也不要了?”
剑身擦了几遍后,他重重的往剑鞘里一插,又将那半成品帕子塞入怀里,然后大步往书房外走去。
门外,青一正侯在外面,苦着脸说道,“主子,这都要过年了,您不同曦小姐告别一下?去南疆可是路途遥远,这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一个月。”
段奕默了默了,没说话,依旧往院门处走去。
他也有几天没有看到她了,酒楼开张,亲人寻到,母亲重掌中馈,她忙得是不是将他忘记了?
府门外停着马车,青隐骑马正候在一旁。
段奕却没有坐上马车,而是突然将青隐从马车上拉下来,然后翻身上马策马离去。
青隐摸摸头,问青一,“时间紧啊,再不出发,那南诏圣姑就跑了!主子这是要去干什么?”
青一怒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急这一时!”
两人正说着话,便看到一辆马车从另一处方向而来,赶车的是青二,马车正是他们主子送给谢家三小姐的马车。
青一两眼圆睁,瞬即呆住,曦小姐来了?坏了,可是主子不在!
他朝青隐怒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主子追回来!”心中又抱怨主子怎么忽然跑出去了?也不说去哪里!
马车里,云曦已听到前面奕亲王府前有人在说“将段奕追回来”。
段奕不在?
“青二!算了,你们主子不在就回吧。”云曦说道。其实,她也没什么事找他,只是想让他看看斗笠人的画像。
青二却不这么想,他甩了甩马鞭子,狠劲的朝马身上一抽,朝青一指的方向奔去,曦小姐难得主动来一次奕王府,主子居然出府了?
他将马车赶得很快,车内,青衣扶着云曦,“小姐坐稳当了。”
“不是让你们转道回府吗?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马车飞快的奔跑起来,绕过一条街道时,却见对面有一人正骑马飞奔而来。
看到他们的马车后,那人弃了马,纵身一跃落到了马车顶上,然后一个燕子倒挂,伸手将那车门上的机关一扣,车门打开后,那人飞快的钻了进去。
同时,青衣从另一扇车门里跳出来。
马车赶得太快,早将云曦颠簸得七晕八素,冷不防一个人跳进来伸手将她一拉,搂在怀里。
熟悉的味道,略微带有凉意的脸颊蹭在她的脸上,但呼吸灼热。
云曦觉得他将自己搂得前所未有的紧,她拍拍段奕的胳膊,说道,“松开些,我快窒息了。”
段奕心中一暖,她没有朝他恶狠狠的吼道叫他放开,而是叫他——松开一些。
“好,松开一些。”松松的搂着她,低沉暗哑的说道,“这样好吧?”
云曦无语,“我来是找你有事的,你松开手吧。”
“不急,等会儿。”
“急!我还有事儿。”云曦捶着他的背,“快放开,不然生气了。”
“我看看哪里生气了?”段奕捧着她的脸左看右看,微微笑道。马车的颠簸,将她的发髻弄得有些凌乱。
他将她头上的一只发钗一抽,如墨的发丝整个儿披散开来,如瀑布倾泻而下。
“你将我头发弄散做什么?这个发式很复杂的,我不会梳,还有,我待会儿下了马车,让人看见换了种发髻,而你又在车上……青衣那嘴碎的丫头还不得编排我?”
云曦愤愤然的瞪眼看着段奕。
“她不敢,否则,我便将她赶到青山酷司里去赶马去买大米去。”段奕说道,然后手指在一格暗格上轻轻扣了扣一下,一个小抽屉弹开了,里面放着梳子,镜子,胭脂之类的东西。
他伸手取出梳子坐到云曦的身后开始给她梳头。
梳子刚落入发间,云曦马上扭头看向段奕,上下看了他两眼,“你给我梳头?你会不会啊?”
“当然会,还会梳得比你好。”段奕浅浅一笑。
云曦愕然,一个大男人会梳女子的发型?还比她梳得好?她要不要活了?
段奕将她的头搬正,说道,“放心,我会梳一个同你刚才那个一模一样的发髻,不会让人发现你的头发乱过。”
要不要看看我的手艺?不会让你母亲发现……
云曦的身子突然间又如雷击了一般,透过手中的小镜子,她看到段奕修长白皙的手指从她的发间时时穿过。
轻且柔。这副场景又在哪里见过呢?为什么在段奕身上总会有一些奇怪的记忆出现?就在她发怔的时间里,段奕已将她的头发梳好,正往头发里插入发钗。然后从她手里夺过小镜子说道,“怎么样,是不是一模一样?”
云曦拿着镜子左右照了照,说道,“还真的一模一样。”
段奕看到她手腕上绕着一根银丝绳,伸手将她的胳膊托起,眼神微眯,说道,“你刚才急急慌慌的,不是说有事找我吗?什么事?” 云曦挥开他的手,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画像,“你认识这个人吗?”
画的正是斗笠人,正是昨日晚上在曦园里喝酒的样子,闲适的坐在桌边,自斟自饮。
段奕将她垂到画像上的头发丝拂开,伸手接过那画像,凝神看了一会儿后,说道,“他便是青云阁主。”
云曦讶然,这青云阁主,她也略略听过一些传闻,据说这人有三个最,财富最多,箫声最佳,容貌最佳,且风姿卓绝,又才华横溢,是天下女子最想嫁的人,更有女子为他大打出手。
只是这人前几年突然消失不见了,怎么现在又出现了?
她一个在闺中的小姐,而且从五年前就不怎么出门的人,他怎么就找上了她?还莫名其妙的逼她学剑学武?
“这段时间这个青云阁主每天晚上都来找我,硬逼着我出去跑步爬山,昨天晚上又逼着我学剑。”
段奕微笑着点了点头,轻轻搂着她的肩头,“这些我都知道。”她的许多事情都藏在心里不说,将自己藏成一只乌龟,碰一碰就缩在壳里。
但是,这样一件机密的事,她瞒了许久最后还是对他说了。
信任,如一瓣落花飘到心湖上,将平静的水面荡漾开来。
“你知道?”云曦更惊讶了,“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害得我整晚提心吊胆的担心他晚上闲得慌耍弄我。”
“好吧,都告诉你,之所以一直瞒着你,是他不让说的。还有你园中的两个侍女吟雪与吟霜也是他安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并且,你一出门身后就会有四个影子一样的人也是他的人。从你决定踏出曦园的那一步开始,你的身边就有他的人暗中在保护你了。但他后来又认为不能让你当一朵温室的花,才决定要你自己学武。而你身体里也本身存在潜在技能。”
“他?青云阁主,可我真的不认他?他到底是谁?”
“你的舅舅。”
……
京中一处老旧胡同里,有一间极为破旧的院子,院中一角坐着三个妇人,气度不凡,但衣饰却是简朴,正是换了装的顾贵妃与她的两个嬷嬷。
顾贵妃捂着受伤的肩头坐在地上不停的喘息着。
景姑着在一旁做着警戒,兰姑替顾贵妃包着伤口。
顾贵妃愤恨的冲两人吼道,“你们是死人吗?我辛苦这么多年建起的几个暗桩,怎么全被段奕毁了?这不可能!”
兰姑说道,“娘娘,你忘了那丽娘还在段奕的手里。只要一逼问,丽娘就会说啊。”
“段奕——”顾贵妃咬牙,“走着瞧,只要我不死,我便不会放过他!”
景姑这时也蹲下身来说道,“娘娘,咱们还没有同段奕撕破脸,表面上,他还是要对娘娘客气的。只要娘娘还在宫里,这大梁的天下还是娘娘说了算。”
兰姑这时抿了抿唇,想了一会儿还是说道,“娘娘,段奕之所以对您态度大变,是不是想起了要为五年前的端木雅报仇?奴婢记得他与那端木雅的女儿走得近,是不是那端木雅的女儿唆使着段奕与您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