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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异常高耸的山峰矗立在远处群山环绕的山岭之间,从茂密的树林外后面看去,可以看到一大片青葱的绿色沿着逐渐陡峭的山峰边缘层层叠叠的向上延伸。
而在这座稍微向北逐渐倾斜下去的山峰侧旁,一条宽阔的河谷把整座山峰斜着切成了两半,并不很深的河水在河谷中间已经被冲刷得深陷下去的河道里潺潺而过,汹涌着奔向南方。
如果有人沿着这条叫做赫布鲁斯的大河顺流而下,那么他会发现最终自己被随着河水进入充满神话意味和令人陶醉的爱琴海,而如果沿着河谷边高耸的山脉一直向北,就会进入著名的罗多彼山的丛山之中。
这里,是号称拥有着整个欧洲可以找到的最好的雇佣兵的故乡,也是在欧洲历史上以“出产”盗贼而闻名遐迩的色雷斯。
做为罗马帝国在欧洲大陆上的一块主要的土地,位于希腊东部的色雷斯地区从遥远的荷马史诗的时代开始,就不停的涌现出一个有一个能征惯战的英雄和统帅。
不论是面对如大海般涌来的波斯帝国的大军,还是马其顿远赴东方的远征军中,色雷斯人的身影都往往出现在最为关键的地方。
而在罗马时代,令罗马人为之畏惧的斯巴达克斯让罗马人见识到了色雷斯人彪悍的角斗技能,和可怕的屠杀本领。
即使是在后来面对异教徒的的东罗马军团中,来自色雷斯的士兵也不时的用他们强悍的力量一次又一次的拯救过罗马军队行将失败的命运。
色雷斯,常年来一直是东罗马帝国优秀的兵源提供地,特别是在因为曼齐克特的惨败,而导致为罗马提供重要兵源的小亚细亚丢失之后,色雷斯的重要也就逾见重要!
所以,所有的罗马皇帝都不约而同的为自己牢牢把持着色雷斯的重要控制权,而色雷斯总督将军的地位,也就成为了证明那些罗马将军是否会得到皇帝信任的重要标志。
毕竟在罗马将近一百年来的皇位更迭史上,已经有三位皇帝是由色雷斯将军这个位置最终迈上了通向宝座的道路。
没有一位皇帝不为自己究竟该为选择什么人来为自己守卫色雷斯谨小慎微,在那些皇帝的眼中,色雷斯将军已经无疑成为了对自己具有重大威胁的一个职位。
而事实上,不论是因为色雷斯地区那特定的以盛产强壮士兵而闻名的历史,还是这片同样连接着富庶的希腊和通向罗马腹地,甚至是通向君士坦丁堡的重要地位,这里都必须堪称是整个欧洲也颇为少见的要隘之地!
不过至少现在的色雷斯将军阿内塞,并不是一个让艾萨克二世担心的人。
这一切只因为这个阿内塞,是一个胆小得足够让他成为他人笑柄的家伙。
在艾萨克二世还是色雷斯将军的时候,阿内塞就成为了艾萨克身边一个十分听话的随从,这个在冬天喜欢把自己扎在羊肚子底下,一边取暖一边喝着刚刚挤出来的羊奶的随从,始终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自己的老爷。
不过他真正让艾萨克放心,还是因为在艾萨克决定夺取皇位的时候,这个已经成为了他手下重要随臣的阿内塞,居然因为惧怕暴乱被牵连而自己用农夫的锄头割伤了自己的脚趾。
尽管艾萨克为他这种行为气得的确不轻,但是在成为了罗马皇帝之后,最终还是决定使用这个人成为了色雷斯的总督将军。
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这个人胆小而又优柔寡断罢了。
而且艾萨克从不认为色雷斯地区会真的遇到什么大的危险,虽然没过多久保加利亚的叛乱似乎就让这片土地完全袒露在保加利亚人的眼前,但是即便如此,不论是艾萨克还是罗马的那些贵族,都始终认为保加利亚人最终是不敢越过南方的边境进入希腊的色雷斯地区的。
但是他们显然完全错了!
一次突如其来的饥荒忽然彻底破坏了这片一直颇为平静的土地上的安静,随着饥荒越来越严重,而来自帝国的粮食却一直迟迟不来,色雷斯人开始显得暴躁起来。
这些天生的盗贼和强盗开始是在乡间掠夺,然后逐渐发展到向着一些较有规模而且油水更足的城镇进发,而他们的这种举动换来的是同样彪悍的乡民的抵抗和抱负。
终于,一处处的村庄和城镇开始混乱起来,而且随着饥荒越来越严重,那些原本开能安分的在家乡停留的农民也开始组织起来,走出村子。
这些人在自己的家乡是保卫村庄的好人,而一旦到了外乡就变成了可怕的强盗,他们相互挑衅,相互掠夺,直到终于有一天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一支由几股盗贼联合起来的颇为强大的强盗队伍,袭击了一个毫无防范的城堡!
也就是在当时正在这座城堡里流连的色雷斯将军阿内塞从他情妇卧室的窗子里跳出去,狼狈逃跑之后,色雷斯人终于彻底陷入了一片更大的混乱之中。
强盗们开始公然进攻那些防御弱小的城镇,甚至袭击小股的为城堡运送粮食的军队,而在这些强盗之中,最为著名的,是一个叫做“德尔泽”的盗贼。
一辆装着几个厚实的矮木轮子的马车小心的在崎岖的道路上走着,这种在色雷斯山间经常可以看到的马车,是专门为了对付应付那些不好走的山路预备的。
完全镶嵌在两边的厚厚的车轮完全可以避免路上石头的摩擦,而直接镶进车轴的大木楔则可以让车轮不会因为颠簸而轻易坏掉。
马车在路上摇晃的前进着,即将进入五月的好天气,让山风很随意的吹拂着马车拱形篷帐上的布帘。隐约的,一阵阵歌声从车篷里传出来。
“赞美我们的战士呀,
赞美他们的胡须和发辫,
赞美他们头上的伤疤和有力的手臂,
………………”
歌声虽然很低,但是在宁静的山路上依然显得十分清晰,不过这似乎引起了赶着马车的一个老头的不满,他嘴里一边不出的嘟囔着,一边用手肘用力撞了撞身后的车子,同时半转过头去,嘴里不耐烦的喊着:
“小子,如果不想把强盗招来,就让你老婆别再鬼叫了。”
“哦,她可是你女儿,你怎么自己不教训她,要知道在车里受罪的可是我!”
马车里响起了一个同样透着烦躁的年轻声音,而随着这声抱怨,马车里立刻响起一阵叮当乱响,然后就那个年轻人的不住的惨叫和求饶声。
“哦,青春活力,青春活力……”
老头听着马车里发出的声响,不禁有手卷起了自己嘴唇上弯曲的大胡子,同时回头脸色暧昧的低声嘀咕着。
但是他的笑声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头前的两匹驮马随着低嘶停了下来,当他回过头去时,看到的是一大根横在山路上的断树。
“上帝,这地方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老头嘴里嘀咕着,有些艰难的从马车上爬下来,他拖着一条看上去颇为不便的腿一瘸一拐的走到枝杈茂盛的树干仔细看着,然后回头向着马车里发出一声大喊:
“我说你们两个都给我出来帮忙,要是不快点,今天夜里之前根本被想赶到阿布德拉。”
帐帘很快掀起来了,一个漂亮得异乎寻常的希腊姑娘从马车里麻利的跳了下来,这个用根很长的发簪把一头浓密的黑色长发盘在脑后的的女孩,一边提起裙角跳下马车,一边还不忘回头向着车里的另一个人做着鬼脸。
而接着下来的,是一个年轻健壮的青年人,他有着一头希腊人少见的浅色头发,一张看起来更像是来自西方的法兰克人的脸上,这是正洋溢着一丝爽朗的笑容。
他身手矫健的从马车上一跃而下,然后就像一头受惊的羚羊般几步越过那个姑娘,跑到了老头的面前。
“哈,现在你需要我了,你不是说自己还没老吗?”年轻人一边打趣着老头,一边蹲下身去要帮着他搬开断枝。
可是就在他弯下腰去的时候,他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一声急掠的风啸,接着一支羽箭“砰”的钉在他脸颊边的树干上!
年轻人霎时呆愣在原地,他愣愣的看着自己眼前近在咫尺还在不停晃动的羽箭,当他顺着羽箭射来的方向转头看去时,他看到了树林的阴影间不住闪动的身影,接着几个身穿当地特有的土黄色粗麻衫的壮汉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我的上帝,我们真的遇到强盗了……”老头喃喃自语着,他好像要自卫似的向着那几个人挥了挥手里赶车用的一根细树枝,当他看着那根树枝在他手里像个醉汉似的来回摇晃时,他无奈的把它扔在地上,嘴里只是不住的念着“上帝,真是强盗呀。”这类不知所措的话。
老头的这个颇为滑稽的样子不由引起了那些盗贼的一通大笑,他们一边分出两个人走过去搜查旁边的马车,一边围拢过来,取笑着这显然已经吓呆的一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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