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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滞留在羽翼扇起的疾风不至于旋至叶牧附近的高度,金色的锐利眼眸看了过来,声音在叶牧的脑海中响起。
“无需虚礼。”
叶牧说:“迦罗,再过一段时日,等到战争结束,时日安定之后,你就随自己喜欢,去天下遨游吧。”
身边的风突然加剧了一瞬,带动得树叶簌簌作响。
鹏鸟在脑海中问道:
“汝,所言何意?”
叶牧说:“没什么别的意思。连番辛苦,总该有个盼头。”他移开目光,望了望天际看起来离得极近的云层,说,“届时我想必会找个地方定居,江南就很不错。到时你也不用总是守在那里,尽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游玩了。”
“如是,诺。”
叶牧回到了镇上。
与迦罗的这番谈话,还是那条翠蛇当日的举动提醒了他。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本命灵的定义是什么,但就他自身来说,也没打算一直拘着鹏鸟的自由。既然如此,当然还是早些沟通说明的好。
又过了两日,叶牧收到了景安传来的消息,百草堂已经准备就绪,即将动手剿灭那只天级妖魔了。与此同时他的任务系统跳出了剿灭化生魔的任务。
在无数布置下,缠绕着层层锁链的青铜棺在众人的注视中被起了出来。叶牧一边在密语里高深莫测惜字如金地应付着化生魔,听着对方大表忠心的谄媚话语,一边无语地看着闻庄带着数个毒系弟子,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将青铜棺研究了个彻底。
籍着江望友情赞助的理论知识和景安丰富的知识储备,青铜棺的棺盖震颤着脱离了一层锁链,挪开了一小道缝隙的一瞬。化生魔的身影刚刚露出了半片指甲,铺天盖地的蛊虫便一拥而入,前赴后继地灌入了青铜棺中。
沉闷的嗥叫和更为猛烈的撞击声响起,然而在源源不绝的蛊虫袭击之下,终于不甘地黯淡了下去,最终徒留消亡前,长长的一声鸣号——
叶牧从信息栏读懂了它的含义。
[当前]化生魔(天):叛徒——
青铜棺上的锁链,咯啦咯啦一段段自动碎裂脱落下来。青铜棺沉闷地落地,众人警惕地上前查看时,斜开的棺盖后,可以看见棺中的那只妖魔,已然连原形都分辨不出了。
妖魔消亡,土壤的治理也在药系弟子们的努力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因为妖魔造成的偌大动静,先前的疫病同毒系有关的传闻不攻自破,叶牧同百草堂的关系也因此事而重新好了起来。但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到了迦罗的声音。
叶茗,即将成年了——
调出地图看到代表叶茗的光点在百草堂专门种植各种珍贵药草的翠园中闪烁,叶牧几步追上刚刚告别过的景安,友好客气地表示愿意去百草堂小住些时日。
景安似乎已经习惯了叶牧时不时的突兀要求,没有怎么询问就同意了,然后拨了一个颇为偏远的院子给他。
当晚,叶牧就摸去了翠园。
翠园外,看守翠园的弟子呼呼睡得很香,入口旁,绿色衣衫的连翠盘膝坐在那里,抬头看过来说:“等你好久了。”
罕见的心平气和的语气。
叶牧走近,连翠站起身来,又看了他两眼,说:“我带你去找小石头。”
依旧是让人讶异的心平气和的语气。
连翠将叶牧带到了翠园边缘地带的一棵大树旁,在树根那里坐了下来,招呼叶牧道:“还要等一段时间才结束,不过左右就在今晚了。”
叶牧没坐下,他看着性情大变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一般的连翠,问道:“这里是‘翠’园?”在翠字上加重了发音。
游戏中的百草堂也有翠园这个地方,作为师门的一个秘境而存在。所以叶牧一直以来也没有因为这个名字而多想什么。但在叶茗的成年莫名选在了此处的时候,再联系这条一直伴在叶茗身边翠蛇的名字,这其中的含义就有所不同了。
连翠盘膝坐在树下,看看叶牧,说:“小石头会告诉你的。”说罢像是生怕叶牧再追问什么,变成翠蛇,一溜烟地不见了。
叶牧沉默地打量了四周一圈,坐在了树下。
虽说一直以来对孩子们的身份有所猜测,但当真事到临头的时候,叶牧发现他心底仍旧不免有些惶然。
闭上眼,他在脑中回忆着自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的一幕幕,重新睁开眼时,心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就看看,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吧。
至少他相信之前相处的那些感情并非虚假。
待过了子夜,月亮温柔的照耀下,生长着一簇花草的土地,微微颤动了一下。
叶牧立时望了过去,起先他还疑心是错觉,但随即,他眼看着那片土地上生长的花草简直像有了灵性似的,以一种绝不科学的方式连着生长的土地一起移到了一边,然后,就从那块顷刻间干净得空无一物的土地上,探出了一只手来。
叶牧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自土中伸出,随即浮出的是覆着宽大袖袍的手臂和半边肩膀——明明是从土里浮现的,那袍子却在月光下一片雪白——然后,一颗头颅探了出来,早先探出的手伸过来半掩住脸,看动作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然后那人一抬眼,正好看到了坐在树下看着他的叶牧。
那人维持着手上的动作呆住了。
紧接着哧溜一下,人影钻入土中消失得干干净净,花草飞速地自动移过来填补了土地的空白,在月光下有精神地摇曳着,看起来就像片刻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叶牧闭了闭眼,无奈地唤道:“茗儿,出来。”
他的面前隆起了一个小土包,随即一颗头颅怯怯地探了出来,一双手扒在地上,眼睛望向上方看了看叶牧,这才整个人都浮了出来,坐在了叶牧面前。
看上去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有着纤秀温文的眉眼,一头长发整整齐齐地披在身后,在月光下依稀能分辨出是偏棕的色泽。雪白的宽袖衣袍一尘不染,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等着挨骂的小孩子。
叶牧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摸了摸少年的头。
不再是小孩子软软的发质触感,掌下的发丝柔韧光滑,带着夜间微微的凉意。
少年顶着叶牧的手掌抬起头,问道:“爹爹?”
叶牧应道:“恩?”
紧接着视野里掠过一抹雪白,已经是个小少年的叶茗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叶牧,高兴地笑着叫道:“爹爹!”
很是花了几秒钟适应了一下长大的儿子,然后叶牧抬起手,安抚地拍了拍叶茗的背,说:“我在。”
翠蛇卷着树枝,将身体拉得长长的自树上垂下来,对着叶茗露出鄙视的眼神。
叶茗巴着叶牧,抬起头,对叶牧连同他身后的翠蛇露出一个笑容,十二分的亲切信赖。
叶牧再次伸手摸摸叶茗的头,心中充斥着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莫名的自豪感。
翠蛇打了个冷战,松开尾巴轻轻掉在树下恢复了平常的体型,然后悄悄游进叶茗垂落于地的衣袖里隐没不见。
此时的京城中,叶暖认真拨弄着桌上的数粒豆子,表情严肃如临大敌。半晌后她突然停下了手,嘀咕道:“啊,时机到了。”
一抬手把豆子统统吞噬不见,叶暖一头倒在了桌上,默默在心中说:小石头,就看你的了。
另一边,长益城中,叶苍在院中站了半晌,像是下定了决心,转身就去了飞獴院中。
飞獴警觉地一骨碌起身,就看到叶苍一手牢牢按住正在奋力挣扎的白额虎,整个人稳稳坐在老虎背上,对他说:“我要走了。”
飞獴还没明了这是个什么情况,下意识地问道:“去哪?”
叶苍说:“去找我爹。我这就出发,明天帮我和简将军说一声。”说罢放开白额虎,不待它反身欲扑,人已经出了房门,不见踪影。
待飞獴消化了这段话,愕然地跳下床追出门,院内已是空荡荡的了。
而城内的某处庭院中,传来哗啦一声水响。湖面泛开了一层层的涟漪,过了一会又恢复了平静。
横跨中原的大江某处狭窄的分支水流中,水位涨得比往年要高出许多。而格外深的水底,横七竖八地蜷曲着数只丑陋巨虫的尸体,几乎铺满了江底。然而在虫尸之间,隐约似乎可见一点黑芒。
在这幽深的水底,却极为突兀地出现了一个人。
叶苍低头看着那飘飘荡荡的虫尸,显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反感。水底仿佛平地起了龙卷,逐渐形成了一个漩涡。那漩涡越来越大,水流激荡,连带着将那无数虫尸也搅动了起来,向江面席卷而上,最后形成了一道几十米高的水龙卷,几乎将这一段的江水为之一空,哗啦一声,将其间裹挟的虫尸,狠狠拍在了岸上。水流则像自己有意识一般,汇聚奔涌着,重归了江流。只留下岸边的众多草木,像是刚刚彻底洗了个澡般,水亮亮清凌凌的动人。
叶苍落在江底,低头看看脚下踩的“地面”。
巴掌大的鳞片层层叠叠排列,蜿蜒的身躯不见头尾,却是那条曾在江中遇到过的墨龙。
跺了跺脚见它没有反应,叶苍当即拔出长刀,原地坐下,抓起一块乌黑发亮的鳞片向上掀,还将长刀刀背向下地伸进去,协助努力地开始拔鳞片。
拔了约莫十二三块,硬生生让那乌黑威武的龙身上秃了一小块的时候,一声痛啸声响起。
叶苍站起来,揣好鳞片,没见他做什么动作,便已经一瞬间来到了几十米外。他向下沉了沉,看着这里有一截埋在水下洞窟里的龙身颤动了起来。
随着轰隆隆的闷响,巨石簌簌掉落后,哐地一下,墨龙终于从洞窟中抽出了头颅,一睁眼就看到了面前的红发男人。
叶苍爽朗地笑着,抬手打了个招呼,同时也扬起了手中的长刀:“呦,老龙,原来你还没死啊。”他在水里开口说话,却一点也没有呛水的表现。
尚在晕晕乎乎的墨龙一眼见到叶苍,登时须发皆张,怒啸一声,直冲了过来。
墨龙:坎水!
这攻击被叶苍轻松地躲闪了过去,随即他再次出现在了墨龙面前,用商量的口吻问道:“我着急去一个地方,看在我把你救醒的份上,载我一程如何?”
墨龙一声长吟,声音高亢震耳。
墨龙:废话少说,速来一战!
叶苍眯了眯眼,红色的瞳眸在水中似乎更添了一抹让人心惊的血色,他笑道:“好吧,真没办法。最近也确实有些运动不足,就当热身好了……只要留你一命就够了吧?”
这样笑言着,长刀却已经毫不留情地劈出!
这边厢水底打得天翻地覆,另一边,叶牧开口,向叶茗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茗儿,艮山……是谁?”
叶茗静了一瞬,回答道:“是我。”
说出口的一瞬,属于少年与孩童的稚嫩仿佛一瞬间从他身上褪去,明明是同样的容颜,气质却仿佛已经经受过了岁月千百年的沉练。
他抬眼,问道:“爹爹,你知道‘天生灵物’吗?”
世间万物有灵,各有变化神通不同。除却乾天与坤地本体便为这个世界,坎水,离火,艮土,巽风,震雷,兑泽则为六灵,各自司掌所属的神通。此六灵本身没有形态,只能依存于普通灵物而拥有身体,六灵所依附而形成的存在,就被称为“天生灵物”。虽然六灵形态不定,本身也无好恶之别,但它们在世上以实体的姿态存在,却是必须——
“远古洪荒时期,有大能以天地法则,借万灵之力,布下了天演八卦阵。而六灵,则是阵眼。最开始,阵眼的本体所在,分别衍生出了六个门派。而发展到后来,则是最为强盛的六个门派中,会诞生阵眼新的依存本体,互为镇守。而这座大阵,镇的是妖魔,守的是神州。”
有这座天演八卦阵存在,神州大地就永远排斥着妖魔。只要妖魔踏足神州的土地,其本身的力量就会被数倍地削弱,无法擅入其中。
“虽然阵法之力是仰仗着六灵阵眼而决定阵法威力的强弱,在阵眼更换本体之时也曾数次有过妖魔入侵的事情,但终究随着阵眼苏醒就会重新取得优势,击退妖魔。然而魔神的出现,让一切起了变化。”
提到魔神,叶茗神色难看地打了个冷战。叶牧见状,将叶茗拉过来搂在怀里,握住了他有些凉的手。
叶茗怔了怔,抬头说:“爹爹……”
叶牧摸摸他的头,说:“我听着,继续说吧。”
叶茗向叶牧怀里缩了缩,继续说道:“魔神,其实曾经是个人类。”他缓缓说起了如今这世上也只有几个人知道的秘闻。
那是很久以前,一次妖魔入侵时的故事。非要说的话,也只是一个俗套的爱情故事。
彼时的魔神,是一处衍生阵眼门派中的弟子,而在这个门派中新生的阵眼,是六灵中的“离火”。
六灵虽然不死不灭,但是在更换依附的本体时,只会延续记忆,而不会延续感情。所以每一次新兴的强盛门派诞生,就意味着六灵其中之一的“死去”与“新生”。而这次的离火,同那个弟子相爱了。
但是战乱之中,即使强如六灵也无法完全地保护一个人。何况它们的身上有着阵法赋予的不容违抗的制约——妖魔入侵之时,力量强盛到一定程度的六灵,务必要前往妖魔聚集而有着大批人类的地方,通常来说,会是城池。因为它们的存在本身,就可以给予附近的妖魔更加强力的削弱状态。
这一条规则显然是为了更多地保护人类,却在那场战役中,让离火眼睁睁失去了她的爱人。
拥有数代记忆,感情却犹如新生的离火,寻尽了一切办法想要复活她的爱人。这种事情在历代的六灵中不是没有过,最终无一不以失败告终,但这一代离火的不同就在于,不知用了何种手段,她最终甚至可以说成功了。她成功唤回了爱人的神智。
然而她复活的,却是一具尸兵。徒有思考能力,却没有过去感情和记忆的尸兵。
沉浸在喜悦中的离火没能察觉这一点,而更糟糕的是,不知道离火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才能无视天地法则将爱人复生,而被她复生的尸兵,也就拥有了跨越“法则”的能力。
它成功契约了本该无法契约的“天生灵物”。让六灵之一的离火,成为了供它驱策的奴仆。
随即它设下了陷阱,利用离火的能力,企图逐个击破,将天生灵物全部据为己有,以便一举破坏天演八卦阵。此时,它已经有了另一个称呼,叫做魔神。
“契约的力量来源于法则,即使身为六灵也很难摆脱,但至少,自杀还是有机会做到的。更换了本体,契约的力量就会削弱,只要让自己不要被抓住,就能再拖延一段时日。但糟糕的是,六灵之间彼此互有感应,只要魔神手中仍然掌握着离火,它就能追寻到我们的踪迹——除非,有另一种能够凌驾于契约之上的法则,破坏这种感应。”
叶茗说到这里突然沉默了下来,而叶牧虽然对于那些契约法则之类的东西仍然一知半解,但联系之前的经历,却也猜到了几分。
他想了想,语气温和地问:“比如说,父子关系?”
这一声问出,他明显感到怀里的叶茗一个哆嗦。随即只听哇地一声,叶茗居然放声大哭了起来。
这一下让叶牧顿时不知所措起来,他握着叶茗的手都能感觉到泪珠吧嗒吧嗒掉在上面。叶茗抽噎着,紧紧抓着叶牧的手,努力地解释说:“爹爹,对不起!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们想找到能打破契约关系的法则,结果回过神来,就变成了人类的小孩。噎……我们成年了才取回力量,全部恢复了记忆,不是故意骗爹爹的……爹爹你别不要我们。”说着哭得越发伤心了起来。
叶牧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抬起手试探着帮叶茗擦掉眼泪,承诺道:“我没有生气。事情我都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不要你们的。”
他的话音落下,叶茗神奇地止住了哭泣,小心翼翼地扭过头,向叶牧看过来。
接触到叶牧的眼神,叶茗抿起嘴,低下了头,说:“爹爹,对不起。”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向叶牧道歉。
叶牧看着叶茗的模样,按了按他的头顶。
“这次的道歉,爹爹接受了。下不为例。”
叶茗乖乖地点了点头。
另一边,江水哗啦一声,激荡起好大一片水花。墨色的巨龙威风凛凛破水而出,腾空直冲云霄。升腾间,身侧还隐约伴随着蒸腾的云霞雾霭,可谓气势十足。
不过仔细看去,会发现这巨龙身上颇多伤痕,而龙首之上,尚坐着一个人。
叶苍拎着刀,敲打着墨龙的脑门,催促道:“老龙,再快上些,我的事紧急得很。不是同你打了这半晌,早就应该快到地方了。”
墨龙愤怒地长吟一声,激昂清越。
墨龙:待我修养一番,下次必要将你打败!
叶苍应着:“好好好,有志气,来再加把劲,飞得快点儿。”
红眸中,有着几不可察的焦虑。
叶茗那家伙也不知道靠不靠谱,可不要把事情办砸了才好。
这边叶牧在开亲子教育会,另一边,闻庄在天刚破晓时来到了镇外的墓地。
这里昨日刚清剿了封印于此地的化生魔,一场战斗虽不激烈却也是十分惊险,声势颇大。加上百草堂此次派出的弟子众多。这里的坟茔虽然未曾遭到破坏,却也是东一道裂缝西一堆土拱,看上去寥落无比。
这天却是顾兴言的头七。
闻庄在坟地边缘一座相当不起眼的坟前停住了。这座坟虽然很新,但连墓碑都没有半个。数日的时间,坟包上已经冒出了细细的草芽。
闻庄放下带来的纸钱香烛等物,一言未发地摆上供物,烧了纸钱,又在坟前伫立了片刻,便准备转身离去。
“你来这里,是为了祭拜故人,还是为了警醒自身?”一个声音饶有兴趣地问道。
闻庄一下停住了脚步,转过身。一旁的树后,江望走了出来。
闻庄蹙起眉,道:“是你。”
江望径直从他身边走过,来到顾兴言的墓前停住。注视着那个坟包,他轻声感叹道:“顾兴言也算是好命。他破了无数的坟毁了无数的尸,到头来自己却还能落得一具全尸,一处安身之地,实在是够本了。”
又环视了坟地一周,他笑道:“不过这墓地选得也着实是妙极。临着这样一众有宿怨的邻居,想必即使有了安身之地,也是夜夜无法安睡的。”
闻庄不悦道:“逝者已矣,纵使你和他有再多的仇怨,又何必追到坟前再来嘲讽一番。”
“嘲讽?”江望面具下的唇笑了起来,“我没有嘲讽他的意思,不过是也顺势反思下自身罢了。却不知我将来的尸骨会流落何处,若是被野狗分而食之,倒也算物尽其用,落得干净。”
轻轻巧巧地说着这样的话,江望最后扫了那座坟一眼,说道:“更何况,我又何需嘲讽他。他的这番机关算尽,已是对他自身最大的嘲讽。”
转过身来,江望说:“亏得有这样的痴人相信,世上真有如此天才,从未接触过魔气,就能制出那样一味‘奈何’。说起来,我倒觉得当年的你与他颇为相像。”
闻庄看着江望,说:“游历东南荒原已是数年前的事了,你我都已变化良多,从前的事不必再提。”
“好吧,我是来向你辞行的。”江望转入了正题,“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祭师开出的条件还是很优厚的,说到底,他想拉拢的,一直都是你,而不是那个顾兴言。”
闻庄摇了摇头,说:“我拒绝。相识一场,给你一个忠告,下次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交的那个朋友,已经死了。”他转身,大步离开了。
江望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叹息了一声,嘴边的笑容几近嘲讽。
明明曾经动摇过,现在却能说得这样坚决吗?
也罢,总归是相识一场。
他微微低头,看到脚边的那座坟茔。
你……倒也算是求仁得仁了。怀抱着虚妄的满足而死,该算是幸福,还是悲哀呢?
无论如何,我不会让自己落到像你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