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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红的父亲苏子明,原是乌山市的副市长。原本就被打成走资派,靠边站了。后来,因受其大哥的迁连,干脆被发配到下面的工厂,看大门去了。据说,苏小红的大伯苏子光,原来是陕北某个地区,一个生产大队的大队长。在“备战备荒为人民、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的岁月里,被饿昏了头。想同跑到台湾的三叔联系,看看能否到那边混顿饱饭吃。结果,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其跟台湾联系喊话时。一个大队的社员,都从高音喇叭里听到他的呼叫声:“台湾台湾,鄂是延安,台湾台湾,鄂是延安……”如此一来,苏子光成了特务。连累的兄弟苏子明,成为特务家属。由靠边站的走资派,变成某工厂看大门的门卫。连累的侄女苏小红,上大学通不过。苏小红这次到姨家来,一是散心,二为陪伴小表妹。姨父姨妈去外地施工,委托她照顾表妹。她没想到,早上开窗的一瞬间,会看到那么一片美艳绝伦的花。这是什么花?深红、粉白、白紫,粉面的朱唇一点,红衣的素面玉颜,红如火紫若茄白胜雪……微风摇曳之下,五彩缤纷锦绣夺目。刹那间,苏小红所有的烦恼全都烟消云散。她愿意就此把一切锁定到永远!但她被两道灼热如火的目光烫醒。是男人的目光教苏小红认识到自已的美。但是她讨厌那些男人猥贱的眼神,也不喜欢男孩眼中的那种苍白和呆滞。她想像和向往着,一种纯净如水、热情胜火美酒一般的目光。这一刻,苏小红见到了那种目光,这让她心跳脸红如沐火浴的眼神,从那个裸雕的眼睛里发出,实在是太完美了!于是,苏小红跑到另一个窗口后面,目睹苏醒的裸雕,兔子般跳着逃走。她笑的心花怒放。苏小红观察了几天,发现这个让她心跳的人儿,像东北人常说的傻狍子,健美而呆傻。只知傻傻地仰望着一个窗口,就不知晓换个窗口搜索一下,更不知晓找个借口,来探查一番。害得她不得不捂住哆嗦成一团的心,求助于古怪精灵的小表妹,带她前来“探花”……苏小红探花的时间不长,话不多,但却同胡杨,一下便心心相印。海魂衫再次走进胡家,是一个静悄悄的上午。尽管已经知道她的名字,但胡杨却愿意叫她海魂衫。并愿意叫上一辈子。海魂衫踩着一地火辣辣的阳光,走进胡家时。胡杨照常在荫凉地里摆了一个小方桌,装腔作势地用功呢。她行云流水似地飘到他面前,把玩着长发,涨红了俏脸笑问:“你在干什么?这么用功,是准备复习参加考试吗?”胡杨被扑鼻的芳香冲醒,抬起脸来慌乱地点头,又补充说:“一没有门子二没有窗户,不学点咋办?虽然说学会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可学点总比不学强吧?坐吧。”胡杨递给海魂衫一只线轴。这时期,许多人家,都用光滑坚固的线轴当凳子。海魂衫没有坐,呆立如柱,悲从中来,泪如泉涌,吸嘘出声地哭起来……知道胡杨准备用考学来改变命运时,海魂衫哭了……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在父母和姨父姨母面前,她都是强忍悲哀,装出一副没事人甚至挺快乐的样子。此刻,面对着这个比自已大不了多少,几乎还可以说是不认识的异性,竟然会毫无顾忌地大哭起来,而且哭的痛快淋漓一点都不难为情。她把自已的小手绢哭的滴水后,又将他的大手帕哭的一塌胡涂。攥着他的大手帕,她仿佛是攥住了他的大手,心里渐渐地平静踏实下来。突然间,她有了主意,她要帮助胡杨走进大学的校门,那样,也等于完成了自已的心愿。到时间,挽着胡杨有力的手臂,走到人前一样昂首挺胸……想到胡杨结实有力的臂膀,她脸儿红红地笑了。海魂衫梨花带雨泪染桃花般的笑容,永久锁定在胡杨的灵魂深处……胡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车间的。脸色腊黄,精神恍惚,如同行尸走肉。见胡杨迟到了快一个小时,师傅本来要训他两句。看他脸色实在是太难看了,到了嘴边的难听话,咽了回去。没好气地嘟哝:“又怎么了啦?病了就让人说一声,还跑来干什么?”胡杨的师傅,是全厂所有的钳工里,技术最高最好的。是八级工。也是工人最高的待遇。姓耿,名天星。为人耿直倔强。人送外号耿倔子。或者叫他耿大拿。耿大拿一心想把技术传给胡杨。可胡杨却志不在此。虽然学技术比同期的师兄弟,都是又快又好。但没有全心全意地学。这令耿大拿对他是又爱又恨,有事没事总敲打他。不过,也真心疼他。胡杨被抓起来的那些日子,耿大拿是天天泡在厂长办公室,或者公安局,坐等要人。这会儿,耿大拿见胡杨半死不活的样。便气哼哼地说道:“行了。别在我面前碍眼了。去车间后面,找个没人的地方,挺尸去吧!”胡杨木偶一样,去车间后的白杨树下,傻呆呆地躺了一天,午饭都没回家吃。到下午快下班时,李英文跑过来,找到胡杨。不无疑惑地问道:“胡杨,我说怎么一天都没看见你。你一个人躲在这发什么呆呢?有电话找你。”胡杨不想让李英文看出他的悲痛,坐起身来,强笑道:“啥?电话找我?你别逗了!那一定是我老爹打来的吧?我记得,前几天才给他寄过钱,怎么这么快就花完了?又打电话来要,他也太能花钱了吧?!”“该死的缺德鬼!”李英文笑得直跺脚:“你就缺德吧!自己老爹也拿来开玩笑,小心他晚上找你算帐。真有你电话,是个女的。”胡杨林摇头苦笑:“我的大领导,快歇会吧,扯谎你都不会。我都不知道咱们这的电话号码,别人怎么会知道?除非是我爹那边,鬼才知道。”李英文加重语气:“胡杨,我真没骗你!别是讨风浪债的你不敢接吧?”说到这,李英文的声音变得酸酸的,几年了,她无微不至地关照着胡杨林。别说一个大活人,就是块石头,也该脬出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