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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道中夫妇在京城住到九月,暑气渐消的时候才启程返回镇江,因为彼时大局已定,江苏总督张勋率部攻入南京,轰轰烈烈的二次革命正式宣告失败。
这帮由捏着笔杆子的文人创造的行政权,还没有来得及实现创始人“天下为公”的想法就已经覆灭下来。普天该地的报纸都宣布了这个消息,袁大总统赢了,他总是赢家,不论是在前清还是在中华民国,他总是赢家。
谢怀安在别苑里看报纸,知道了这个消息,轻笑一声,将报纸折起来放到一边:“一个人能当几回赢家?他是赢了,可国家却输惨了。”
吴心绎给他吃汤药,他进来状况很稳定,犯烟瘾的次数愈来愈少,看样子是熬过了最艰难的那段时间:“听你说,是很赞同孙先生的人民共和了?”
“人民总比独裁来的好些,”他端过汤碗来一饮而尽,又用清茶漱口,含一块蜜枣,口齿不清地说,“只是袁大总统活一天,这人民就不可能真正实现。”
“人民比专制好,孙先生比袁大总统好。”吴心绎道,“既然都是好的,为什么还败了呢?”
谢怀安笑了笑:“天下之争,看的又不是一场战役的成败。单论个人,自然是孙先生败了,袁大总统胜了,但论事,孙先生已是必胜无疑,只看时间早晚。”
吴心绎将药碗递了出去,这个别苑里没有买丫头小厮,日常起居是吴心绎亲自打点,受生活所迫,连谢怀安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都学会了自己打理自己的生活,照着谢婉澜开玩笑的话,是“谢大少总算生活能自理了”。
“有件事,我要跟你商量一下,”吴心绎将药碗拿去洗净,又想起什么似得,对谢怀安道,“昨日阿贤回来了,见着澜姐,高兴地跟什么似得,还说想你想的紧,澜姐就跟我商量叫阿贤来跟你作伴,我俩不在的时候,阿贤也能照顾你。”
谢怀安犹豫了一下:“阿贤还不知道我染上烟瘾的事情吧?”
吴心绎“嗯”了一声:“还不知道。”
“那就……不要让她知道了吧,”谢怀安朝着她笑了笑,“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了,横竖我也快好了,不用瞒她太久。”
吴心绎知道他好面子的心思,不想在幼妹跟前露怯,当下便点头应过去,又道:“另外,阿姐的意思,是叫你回一趟上海,因为父母亲大人兴许会在上海停一停,到时候问你不再,那就麻烦了。”
上海倒没什么去不得的,谢怀安应下来,第三日便启程赴沪。他走了之后,婉澜和吴心绎都松了口气——这每日偷偷摸摸的三个月,可真是要吓死人了。
妯娌两个在后苑凉亭里坐着说话,去掉了心头上压着的一块石头,两人都神色轻松。吴心绎的父亲吴佩孚在战场上又立了功,回去少不了封赏,这消息还是他的爱妾张氏写信来告诉吴心绎的。
“我得恭喜蓁蓁,而今也算是将门之后了。”婉澜笑道,“当初在京城议你二人婚事时,叔父大人就说吴老伯绝非池中之物,而今可算是应验了。”
吴佩孚接连受赏,连带着吴心绎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她自然是高兴。婉澜觑着她的脸色,又说了两句好听话,忽然话头一转:“那个贵州的唐蓂赓,不知道现在怎样了。”
吴心绎掩去笑纹:“阿姐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婉澜笑了笑:“吴老总的女婿被他这么下套算计,难道吴老总什么都没说吗?”
“父亲还不知道这件事,我也不打算让父亲知道。”吴心绎平静道,“阿姐是想让我父亲去为难唐蓂赓?”
婉澜打着扇子,没有瞧她,将目光远远地放出去:“我只是怕唐蓂赓做了这样的事情,吴老总却没什么反应,反倒教人看低了。”
“阿姐这一声‘吴老总’,我父亲可受不起,”吴心绎道,“他眼下只是个炮兵团团长,而唐蓂赓却是贵州都督,蔡松坡跟前的红人。阿姐,不是我嫁在婆家还偏心娘家,而是眼下这局,我父亲压根为难不了唐蓂赓。”
婉澜半晌没说话,她心里也知道当初事发时吴佩孚没有动作,捱到这会就更不会有动作,若硬要逼他,没准还会拖累谢怀安在吴佩孚心里的地位——吴心绎到底只是个养女,而非吴佩孚的亲女儿,她的养母李夫人又不得吴佩孚欢心。
吴心绎看她不说话,又软了语气,道:“不过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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