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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总管说的也有道理,老夫人既然将这个府交给我管理,是该好好整顿整顿,免得叫宵小之辈有机可趁,到时候乱了府中规矩。”
周本闻言,脸上忽地闪过一丝快意,正要高呼宁子衿的英明决断,却听到宁子衿再次开口,道:“那么我就要先弄明白燕窝究竟属于谁,来源于哪里再定阿蛮的罪吧。”
“这……”周本猛的抬头,怔怔的望着宁子衿,胸口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堵住了一般,压的他无言以对。
宁子衿斜昵了周本一眼,冷然道:“怎么,周总管有别的想法?”
周本心中一惊,暗暗思考着这件事情带来的后果,虽然他不认为十三岁的宁子衿有本事查出什么东西来,但她毕竟有着执掌宁府的权力,又深得老夫人欢心,若她将这事告诉了老夫人,那事情恐怕就要演变成另一种局面,不管最后是否能查出他盗窃补品,周本都不敢赌,万一叫老夫人发现了,怕是他这个管家也不要做了。
与其那样,倒不如现在先承认错误,左右二小姐只是个小孩子,将自己的吃的补品谎称是主子的罪名跟盗窃的罪名比起来,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最多让二小姐觉得他故意刁难阿蛮这个小丫环,横竖影响不大,至少不会丢了自己这个总管的位置。
如此一想,周本便对着宁子衿跪了下去:“奴才该死,请二小姐恕罪。”
“周总管这话怎么说的,好好的,你怎么就该死了?”宁子衿明知故问。
周本面色一赫,有些不自然,想到自己一把年纪被一个小孩子牵制,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
“那……那燕窝正是奴才的,奴才气不过阿蛮全部偷吃光了,所以才想要惩罚一下她。”
“周总管,你不仅年长,在府中地位也高,父亲信任你才提拔了你,你可不能以权谋私才是,阿蛮偷吃了你的燕窝是不对,但毕竟不是什么大过,训斥一番也就是了,大不了从她的俸禄里面将你买燕窝的钱扣掉,你说呢?”
宁子衿的话里话外处处向着阿蛮,言外之意分明在说你周本虽为总管,受老爷器重,但到底是个奴才,别真把自己当主子了在这府里横行霸道,阿蛮吃的不过是你的燕窝,虽然是好东西,那也不没有多少珍贵,而且还是一个奴才的东西,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吗,就是府里有哪个丫环因为嘴谗吃了主子的东西,也没你这么大惊小怪的。
周本一边听着,一边怄气,直觉得自己今天倒霉到了家。
他更不明白宁子衿为什么会这么帮着阿蛮,不管怎么说,这事是阿蛮不对在先,怎么现在倒像是他的不是了。
周本哪里知道宁子衿对他的厌恶,哪怕今天全是阿蛮的错,宁子衿也不会叫周本顺心。
“是是是,二小姐教训的是,奴才定当谨记。”周本谦逊的道。
“你得保证事后不追究,不故意找我的麻烦。”阿蛮趁机补充道,周本心胸险隘自私,谁知道当着二小姐的面一套,背地里又找她报仇,她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免得死的不明不白。
周本恼怒的瞪着阿蛮:“你……”
“周总管,若是阿蛮有一丝闪失,我说不定可就认定是你所为了,毕竟这府里跟她有过节的,目前来看也就你周总管了。”
宁子衿轻飘飘的一句话,将周本到嘴边的话给堵了回去。
她这意思分明是说若是阿蛮少一根头发都会算在他的头上,那不就是说从现在起,他得无时无刻不保护着阿蛮,不能让她磕着碰着?
“是,奴才谨遵二小姐吩咐。”
周本气愤之余又无可耐何,只有乖乖的认命。
谁叫二小姐如今管着家,谁叫老夫人将她疼到了心坎里,谁叫二小姐是主子,他是奴才,哪怕对方只是个小丫头片子。
周本灰溜溜的离开,阿蛮见状,顿时觉得大快人心:“奴婢多谢二小姐救命之恩,二小姐,你真是好人。”小嘴一咧,阿蛮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格外耀眼,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黑白分明,夹杂着一丝不知天高地厚的无知与傻气。
没来由的,宁子衿看着阿蛮的笑容,心里觉得有一瞬间的松快。
这样无忧无虑的笑,她这一辈子,怕是都不会拥有了吧。
面对阿蛮的道谢,宁子衿不可置否的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往行云阁走去。
走远了,她才揉着自己的肩膀,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红妆发现了她的异样,担忧的开口:“小姐,你是不是哪里疼?”
“那个叫阿蛮的丫环,力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她无耐的摇头道,那撞过来的力道哪是一个女子该有的,不仅屁股着地火辣辣的疼,就连这肩膀处的骨头都感觉像是快要裂开来了似的。
红妆“唉呀”叫了一声,有些懊恼的跺了跺脚:“那丫环如此莽撞,奴婢真不应该这么轻易放过她的。”
“不放过她又能怎么样,难不成你还想撞回去?”宁子衿笑昵着红妆,道。
“小姐,奴婢不明白,阿蛮跟咱们无亲无故,你为何要帮她?”最主要的是,阿蛮还将你给撞疼了,红妆心里有些生气的埋怨着那个叫阿蛮的小丫环。
宁子衿淡然一笑,美眸之中漫过一丝冷漠:“我不是帮她,而是不想叫周本称心如意罢了。”
“小姐似乎对周管家抱有敌意?”红妆问道。
她的心里甚是不解,周管家是她们来云城后才认得的,虽然他贵为管家,平日里要向小姐报告府里的锁事,跟小姐总是有接触的,但是一直都没有跟小姐有过冲突,也没见他做什么对不起小姐的事情,但偏偏她觉得小姐跟他有仇,而且还是看周总管特不顺眼的那种。
宁子衿抿一抿唇,如樱花般红润的双唇,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因为周本是许氏的人。”
红妆瞬间恍然大悟,难怪小姐看周总管带着敌意,原来他竟是许姨娘的人。
那也就是她们的敌人,既然如此,当敌人找别人的麻烦时,他们就该帮着敌人的敌人,打击敌人才是。
到了傍晚,梅院传来许氏病重的消息,据大夫诊断,是因为惊吓过度所致而引起的高烧不退,也不知是不是因祸得福,竟然让本该怒气勃勃的宁瑞远踏进了梅院慰问。
当红妆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宁子衿时,就见她明艳的小脸上满是不甘跟愤怒。
“小姐,咱们是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才两天的时候,老爷居然就去看许姨娘了。”
照这种情况来看,许姨娘用不了多久,又会重拾老爷的欢心,唉,早知道她们就不该这么吓许姨娘,小小的吓一下就行了,也不至于将她给吓病了。
不过换个角度想,许姨娘心思毒辣,胆子却也不过这么一点,一个死人就能将她吓得病倒了,能耐也不过如此啊。
宁子衿听着红妆的唠叨,清丽的脸上一片淡然之色,她专注的绣着手中的芙蓉花开,对宁瑞远进梅院一事不以为然。
如果许氏这么快就能被打倒,那就不是许氏了,这一次的病重让她得到宁瑞远的怜惜或许只是个意外,但也足以证明,许氏在宁瑞远的心里并不只是受宠的女人,而是占了一定的地位。
她能让宁瑞锭数十年如一日的在心里装着她,若是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也不会这么久都对她念念不忘。
若是拿许氏跟自己利益比较,许氏不及利益重要,但若是跟别的女人比,许氏还是占着优势的。
要击溃许氏在宁瑞远心里的地位,怕是还得费不小的功夫。
“若是许姨娘借着这次病重让老爷心软,指不定就要放出大小姐了。”红妆絮絮叨叨个没完,全然一个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模样。
听说这两日大小姐在北院过的惨不忍睹,因为没人伺候,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动手,在正午的骄阳下跪了一个时辰后还得自实其力,守在北院的侍卫几乎每时每刻都能听到大小姐的一声怒嚎,然后屋里接着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红妆觉得,虽然没能让宁玉纤受到身体上的折磨,但是这种精神上的折磨也是让她觉得挺痛快,然而这种折磨可能马上就会结束了,叫她怎么能不憋屈。
宁子衿听着红妆的牢骚,久久没能言语。
直到将芙蓉花瓣的最后一笔勾勒完成,她才露出了柔柔的笑容,就像冬日里的一道暖阳,叫人看得心里暖洋洋的。
“终于完成了——”
她将绣帕举起放在太阳底下,金色的阳光透过薄薄的丝绸,耀眼的叫人真不开眼,而那方绣帕上的芙蓉花,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是栩栩如生,艳丽夺目,迎风招展。
红妆蓦地张大了嘴巴,怔怔的看着宁子衿,不是因为她不同凡响的绣技,而因为宁子衿的话。
敢情她说了这么多,小姐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瞬间,红妆有种挫败感,一双乌黑的眼睛颇为哀怨的瞅着宁子衿,控诉着不满。
宁子衿感受到红妆的怨念,不免哑然失笑,将手中的绣帕递到她面前:“小小年纪,别老愁眉苦脸的,小心长皱纹,将来嫁不出去可别找我哭啊——送给你!”
“小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跟奴婢开玩笑!”红妆无耐的抚了抚额,然后心安理得的接过绣帕,一点都不客气的叠好放进自己的怀里。
虽然小姐不喜欢看书,但不得不承认,她的绣活真是好的没话说,那被她绣出来的东西几乎都像是活了一般,叫人爱不释手。
宁子衿经常会绣些小玩意,荷包绣帕之类的,然后送给红妆。
起初红妆觉得惶恐,不敢接受,但几次下来,便也不客气了。
“不管到什么时候,干着急是没用的,大姐被放出北院是早晚的事,咱又何必大惊小怪呢。”
宁子衿原没有期望宁玉纤清誉被毁就能打击的她生不如死,若是仅仅叫她清白受损,又怎么能够泄她的心头之恨呢?
“奴婢只是心有不甘。”
“你都觉得不甘,我又岂会甘心?”宁子衿昵了红妆一眼,笑容沉沉的说道。
红妆微微一怔,而后眼内迸射异样的光彩:“小姐可是有主意了?”
“没有——”宁子衿柔柔的吐出两个字,然后将针线放回框里,起身往花厅走去。
红妆离言,立即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拉耸着脑袋跟在宁子衿后头。
“红妆,午膳准备好了没?”
“芳华早早就去准备了,奴婢去瞧瞧好了没。”
如今院子大了,又独立开来,所以每个院子里都会设有一个小厨房。
只是红妆的话音刚然,行云阁的小厨房里,倏地传出芳华的暴走声。
“是谁把米饭都给吃了啊?”
刚踏出厅门的红妆听到这声音,冷不丁打了个冷颤,回头呆呆的看着宁子衿。
“小……小姐,芳华是不是中邪了?”在行云阁里,除了小姐的性子最是温柔如水,接下来就属芳华了,她总是稳重而又矜持的,很多时候都是一个冷静的存在,现在听到她几近疯狂的怒吼声,红妆下意识的就邪门。
“去看看。”宁子衿怔愣了一下过后,说道。
当两人匆匆走到小厨房时,就见到芳华那张清秀的脸蛋上,此刻怒容满面,而她所瞪的方向,是一堆柴火旁,一个身穿丫环衣服的少女正背对着她蹲着,不知在吃什么东西,很是津津有味,就连自己被发现了都恍然未觉。
红妆慢慢走向前,盯着那背影若有所思,很眼熟啊,是不是在哪见过。
芳华一只手里举着菜刀,胸口上下起伏,呼吸及促。
突然一个箭步,她走上前,一把拽过丫环的后领,将她给拖了出来:“哪里来的毛贼,竟敢到行云阁里偷东西吃,不要命了吗?”
丫环被芳华猝不及防一拽,手里的碗忽然掉落,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唉哟!”小丫环惊叫一声,身子踉跄的几下才站稳。
当宁子衿哪红妆看清了小丫环的模样后,纷纷诧异了一番:“阿蛮?!”
阿蛮咧着白白的牙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二小姐——”
“二小姐,这丫头胆大包天,把饭都给偷吃光了。”
芳华指着阿蛮控诉道。
不用她说,宁子衿也看出来了,别说那只掉在地上的碗里干干净净,就连煮饭的锅里,此刻也只剩下一层锅巴,而阿蛮的嘴角,还残留着几颗米粒,像是感觉到了一般,阿蛮伸出舌头轻轻一舔,将那米粒也给舔没了。
这阿蛮是有多大的喟口,那锅里煮的不仅有她的饭,还有行云阁里几名丫环的份呢,这这么被阿蛮吃光了?
“我说你这小妮子怎么回事,昨天偷吃了周总管的燕窝不算,今天又来偷吃我家小姐的,你是不是嫌皮痒了,连主子的东西也敢偷吃?”
红妆走到阿蛮身前,严肃着表情教训道。
昨天是偷总管的,总管算不得主子,有小姐的维护阿蛮逃过责罚,她倒好,不但不知感激,居然变本加厉了。
“小姐,这一次绝不能轻饶了她。”红妆怒道。
阿蛮一听,脸色蓦然一变,立即冲到宁子衿面前,跪着求饶:“二小姐恕罪,奴婢实在是太饿了,迫不得已才会到这里来偷吃的,奴婢不是成心跟二小姐过不去,求二小姐宽宏大量,放过奴婢吧。”
宁子衿不可置信的望着阿蛮:“宁府何时做出亏待下人的事情,怎么可能叫你吃不饱?”
红妆跟芳华同样看怪人似的看着阿蛮。
要找借口也找个像样点的,这个听上去未免太扯了点吧。
阿蛮听罢,一颗脑袋顿时摇的像波浪鼓:“对别人是不亏待,可对奴婢就是大大的苛刻,每顿就只让奴婢吃两碗饭啊——”
阿蛮说着,伸出两根手指在宁子衿面前晃了晃,那一脸哀怨的表情,活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红妆跟芳华嘴角不由得微微抽搐。
“两碗饭还少么?”芳华诧异的呢喃了一句,立即得来阿蛮控诉的眼神。
“怎么不少,正常情况下,奴婢最少要吃五碗才干的动活,如果宁府不给奴婢管饱,奴婢干麻要来这里当丫环伺候人啊。”
朱红色的唇畔轻轻一抿,她继续幽幽的说道:“要不是实在饿的慌,奴婢也不至于来偷吃呀,这府里连总管都这么凶,奴婢又没胆子去别的主子那里偷东西吃!”
“那你还敢来偷吃我们小姐的东西。”红妆问。
这人是猪不成,她们一顿吃两碗已是饱得很了,这丫竟然要吃五碗,说她是饭桶也不过为吧。
“那是因为二小姐是这府里最善良的人呀,她昨天又救了奴婢,是个好人,奴婢觉得她应该不会重责奴婢才是……”说到最后,阿蛮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连脑袋也垂了下去,大概是她自己都觉得说这样的话有点不好意思。
宁子衿看着局促阿蛮,并没有多加指责,而是淡淡的对芳华吩咐道:“芳华,重新再煮一锅吧。”
然后,她又神情清冷的望向了阿蛮:“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你若再做这样的事,也就别怪我将你赶出宁府。”
哪怕这个阿蛮食量再大,也不足以成为她偷吃的理由,一次两次也就败了,正所谓事不过三,祖母让她管家,她不能因为阿蛮值得同情而忽视了府里的规矩。
宁子衿黛扫峨嵋,肌肤赛雪,哪怕就这么静静的站着,周身散发出来的独特的气质也叫人心驰神往。
阿蛮面上一喜,欢快的对宁子衿连连道谢:“谢二小姐宽恕。”不过说完,她忽然她大步走进宁子衿,然后双膝跪下,道:“二小姐,奴婢不管去哪里都吃不饱,二小姐宅心仁厚,不如求您收留奴婢可好,就让奴婢当个四等丫环。”
“不行不行,到时候你吃饱了,我们这些当丫环的就得饿死了。”红妆当机立断摇头拒绝,一想到阿蛮惊人的食量,她这心里就碜的慌,每顿五碗,还不得把小姐给吃穷了呀,到时候她们的份都要被这阿蛮给吃了。
阿蛮睁着大大的眼睛,犹豫了半晌,她像是做了什么痛苦的决定似的,道:“那我以后就只吃四碗,二小姐,您是这府里脾气最好的主子,温柔善良,和蔼可亲,求您收下奴婢吧,奴婢一定好好干活,绝不偷懒。”
她郑重其事的保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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