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长辈们的“爱”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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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陶泽乾眼里，这个闺女虽小，却好像懂事似的，能看透大人的心思唻。陶泽乾不痛快了，大米就安静下来小心地盯着爹，好像在问：“爹，你怎么了？”然后两只胖胖的小手笨拙地拍打着爹的脸，嘴里唔哩哇啦说着叫人听不懂的话，哄爹开心呢。每次看到小大米，笼罩在陶泽乾心头的乌云霎时就会消散，压抑的心情也会轻松和暖许多。陶王氏和许惠莲斗气，两个人几乎没有个好脸色，在这个家里，能叫陶泽乾感受到家的温暖和明亮的，也就只有大米了。

    大米再大些，到三四岁时，可就不愿意着家了，小小孩子也不是什么也不懂的，她也感到了家里气氛不对劲，动不动就要去姥姥家住，一住就是好些天。可把陶泽乾想坏了，隔三差五的，他就借口去镇上学校开会，顺道拐进许家湾村丈母娘家叫大米回家。可是大米恋着小米唻，不愿回家。逼得陶泽乾想破了脑袋想出各种高招这样逗那样哄，甚至拿出自己一直不喜欢的小狗当诱饵，哄着闺女回家去。

    “大米，跟爹回家吧？爹给你买了好吃的。”“不回，我要跟小米玩。”大米一点不领情。陶泽乾一时不敢让小米回家，怕奶奶又要找茬生事，再加上他跟小米隔断的时间长了，也不那么亲了，就敷衍大米说：“好，你先跟爹回去，爹把你带回去了，再回来带小米，好不好？”大米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陶泽乾看着，又是疼爱又是着急：“你个熊闺女，就不知道想家，爹可想闺女了。”大米的姥姥看了着急，总不能让女婿一趟趟白跑吧？就帮着劝大米说：“姥姥也不愿意让大米回去，可是你爹想大米呀，我看你还是回去住两天，就两天，再回姥姥家……”傻大米还是不松口。陶泽乾不甘心，想了想又说：“大米，爹给你要了个小狗，哎呀，胖乎乎圆滚滚的可稀罕人了……”大米一下子高兴了：“爹，这回不骗我吧？”陶泽乾支吾道：“好闺女，回家看看不就知道了？”大米高高兴兴跟爹回家了。进了村口，看看快走到家门口了，大米说：“爹，小狗呢？”陶泽乾一眼看到大米的几个小耍伴儿秀容、巧云在不远处的树底下玩呢，就对大米说：“快看，秀容她们在那等你呢——”大米欢呼一声，早忘了小狗的事，从车子上挣下来，撒着欢儿跑过去了。陶泽乾把扶着车子，心满意足地看着闺女飞跑的身影，哎呀，终于把个熊闺女哄回来了，可捞着亲亲这个小熊种了……不过，还真得去给她要个小狗来，要不她该不愿意了，住不了几天又该嚷嚷着上她姥姥家找小米了……

    陶王氏走后，仲夏的一天傍晚，天热，一家人就坐在天井（院子）里吃晚饭。大米随意地坐在小板凳上，抓起馒头就着菜，吃得香喷喷。忽然，六岁的弟弟承禹虎着脸，气咻咻地向大米走了过来。

    许惠莲怀着承禹的时候，正逢上老婆婆陶王氏变着法子下足力气地折腾挤兑自己，怀胎十月，许惠莲没有过过一天安稳舒心日子，天天伤心委屈，日日生气难过。她哪知道女人怀孕时的心情能左右到孩子出生后的性格呢？哪怕是知道，许惠莲也左右不了陶王氏的作为，更添了担心忧虑。因胎里的影响，承禹渐渐长大后，性格里的凶戾之气逐渐显露出了端倪。首先一个是强势霸道能争能占。好东西他都得占着，其他人别想分得一点，尤其不能给大米。但是大米根本就不舍得跟承禹争抢，反倒是心疼承禹，事事都是自觉自愿让着承禹，所以姐弟俩根本就不会在争抢东西上吵架。一次，大米和承禹上三姨家走亲戚，三姨的婆婆给了大米一个梨吃。大米咬了一口，呀，甜死了，大米长这么大，从来没吃过这么甜的梨！攥着这个大梨，大米使劲把馋虫咽了下去，她真想再咬几口，但是对弟弟的疼爱到底占了上风。她舍不得吃，承禹也不知道跑哪玩去了，到现在不回来。傻大米盼着弟弟快点回来，早一些吃到把这么甜的梨。好不容易看到跑回来的承禹，大米怕他一溜烟儿又跑远了，一把揪住弟弟，像争东西一样把个梨递过去：“承禹快吃吧，真甜……”承禹跟姐姐是不客气的，一把抓过去“咔哧”咬一口，满嘴巴的蜜汁儿让承禹也愣了一下，心想，从没吃过这么甜的梨！大米笑吟吟地看着弟弟，心想：我说甜吧？幸亏给你留着，快吃吧……等她回过神来一看，承禹像小老虎一样，早就风卷残云般三下五除二大口把个梨啃了个精光，大米咽了几口唾沫，感觉心里甜滋滋，比自己吃了梨还要甜唻！

    承禹还天天虎着脸，凶巴巴的，整天价不带一点笑模样，活赛个小日本鬼子，再加上受老奶奶陶王氏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歧视女性的影响，他对姐姐大米是毫不尊重。承禹记得，自己有用没用的小耍物儿（玩具）挺多，姐姐的很少，可是只要看到姐姐手里哪怕有一样耍物儿，哪怕这耍物儿是他承禹都不稀罕玩了的，他都想从姐姐手里抠出来、抢过来，抢过来了哪怕他接着就扔下，他也不想给姐姐。有一次他和姐姐坐在炕上玩儿，承禹玩腻了手边的小耍物儿，一扭头看到大米手里拿着他刚扔下的拨浪鼓玩儿，承禹接着就小老虎般扑过去，硬从大米手里把个拨浪鼓抢了过来。大米生气了，站在炕上训了承禹几句，大意是你都不耍了的，我拿过来耍耍呗，你争什么？！老是争，真能争……承禹被说得一愣一愣的，明显处在不占理儿的下风，他正在为自己野蛮的行为萌生悔意呢，在东间房的老奶奶突然蹿了过来，一句话不说，伸手把墙上的小竹垫子摘下来，一下把大米戳倒在炕上。承禹傻愣愣地看着姐姐疼得捂着胸脯，瞥了自己一眼后，就唧唧歪歪哭了起来。承禹顿时停直了腰板儿，他蔑视地瞪了大米一眼：哼！就知道傻哭，刚才还牛逼训我唻，接着傻眼儿了吧？叫你训我，叫你再跟我争东西！你是姐姐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被打得傻哭？！……

    陶王氏通过自己的实际行动，扎扎实实地给承禹上了一节重男轻女的传统思想美德教育课。再往后，承禹再要跟大米争东西，那基本上是毫无顾虑，甚至可以说是百无忌惮，哼，些熊女的，有什么牛的，老老实实把什么都让出来吧，都是我的，就没你们什么事儿！

    这一次承禹气咻咻直冲大米过来啦，原因是他看到大米做了一样不该做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