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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别说那些了,好事有时候会扎堆着来,好事将近,旧事皆可抛。我们大概可以准备行离了。”婆婆说。
婆婆这样一说,被霜打蔫的茄子都瞬间支棱起来了,只有五舅表情有些麻木和怀疑。
后面的几天时间里,妈妈继续兴致高昂地准备行离带上的东西,鳯姨时有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
余迪智又隔三差五地来,在楼下转悠,并带着些“老父不远千里至,子女闭门不肯见”的流言。
人逢喜事精神爽,对于不喜的人和事似乎都能原谅一二了。
“就让他上来吧,看看这么多年了,他到底能说出些什么话来。”
妈妈下楼去接,扶着人上楼梯,好不容易才爬到八楼门口。
我从猫眼看到了妈妈,于是打开门,“妈妈。”
“没礼貌,快叫公公。”
“公公。”我乖乖喊人,鳯姨也上前来帮忙。
我仔细看了看公公,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老态龙钟,皮肤黑黄,弯腰驼背,手中拄着拐杖,身上一股多天没清洗的难言味道,衣服看起来也破旧脏污。
一个拄拐杖的老人,还能骑三轮车从南村到良村?其实身体要比看起来的健壮吧。
“带了……些吃的,给……你们……”他说话慢吞吞地,指着已经被妈妈放在桌上的东西。打开,却是用纸草草包着的盲公饼,看状态像是去年过年剩下的,但大家都不好说什么。
“这么好心意,多谢了。吃饭了没?”
“没……有,阿平……和玉方……都说很忙……几个……几个星期……看一次……”
我们费劲地听着公公说话,似乎口齿都不清晰了,显得越发可怜。
“那你先坐一会儿,待会儿在这吃午饭。”妈妈赶紧进厨房去忙活了。
婆婆问道:“你最近身体怎样了?”
“你说……什么……我耳朵……”
嗐,耳朵也不好使了。
鳯姨凑近他大声说:“妈子问你,最近身体如何了?你耳朵能听见吗?三哥不是说给你买了助听器吗?”
“冇用的……我才不戴……”
说着又拍拍腿,摸摸腰,“哎哟”地叫,意思是这里那里都有毛病,不时就发痛。
婆婆提高嗓门道:“以前不是挺能风流快活的吗?少有病痛都是我给你料理,还想赶我们几仔乸走,现在一个人怎么就混成这样了?”
憋了几十年,还是有一口气未宣泄,见到往日枕边人,婆婆不由得细数起余迪智的罪状,可公公不知道真聋还是装作听不见,只是一个劲地“嘿嘿”傻笑,反正态度主打一个装聋扮哑可怜状,死不认错。拳头都打在了棉花上,婆婆素来看得开,看在他跑了几趟大概是要告诉我们分红事情的份上,似乎也恨不起来了。是啊,几十年过去了,翻来覆去说了几十年的话也没必要再说了。
午饭时候,五舅出来和我们一起吃饭,一直沉默不语,低头狂吃,吃完又一言不发地回房间了。
下午,妈妈又扶着公公下楼梯将他送到车旁,目送他骑三轮车离开。
“我们就要行离了,这大概也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吧。”妈妈安慰五舅。
“哼!行离就要见吗?没有任何理由是充分必要见这些人的。”看到鳯姨有些呆呆愣愣的,五舅又开始炒冷饭了,“阿鳯那时候可能才两岁大,我放学回家看到他给阿鳯灌酒,不喝还动手打,这么小的孩子喝傻了都有可能!他这些子女哪个没有被他打过?兄姐那时候就是被他打的内伤,我这肝的问题估计也是……”
鳯姨突然插口道:“原来我小时候被灌酒了,难怪我现在这么傻啊!是真的傻,人人都说我傻,哈哈哈哈哈!我还是那个年代计划生育的第一个黑户呢!妈子,你就不应该把我生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