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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花漫空羔儿传,夜酣掬檐茗可煎。人夸江南谷帘水,我酌天上白玉泉。”素手如玉,一手执壶,一手执筅,点水击拂,若行云流水,只见杯盏之内涛烟袅袅,汤花荡漾,时而似游龙戏水,时而作双凤翩跹,一会儿又繁花盛开,下一刻又幻成了枝叶葳蕤。
再一刻,水住,筅停,汤花如流云四散,现出一汪鲜白水面。玉指纤秀,将一碗清茶托至上位者面前,氤氲之后,人五官清疏,目似流泉,隐约透着一笑:“殿下,请。”
他接过,浅啜一口:“好茶,好茶!先生可谓是‘三昧手’了吧?”
点茶的人轻笑,自己也抿了一口,并不回答。
他挑眉:“怎么,叶先生是觉我们乌桓人乃是夷狄粗人,不能懂得贵邦上国大族的泱泱茶道?”
“不敢。”雪山之上,峭壁之旁,白衣白氅的汉人军师纤弱如崖上雪莲,不胜寒冷的轻咳了两声,方道,“殿下能于此冷峭奇绝之地,赏对面水天一色,享苦雪烹茶之乐,又能说出‘三昧手’这样的行家之言,岂能说是不懂茶道?依在下看,非但是懂,且还比一些中原更懂些。”
“哈哈……”孑利闻言面色立霁,长笑过后,随即一敛,细长眸里光影一错,看向对面,“苦雪烹茶,不知是雪苦,还是茶苦呢?”
叶冉一怔,旋即又恢复了微笑:“原来殿下非但懂茶道,还懂禅道。”
孑利端详他片刻,露出暧昧不明一笑,又复端起茶碗,喝了一大口。
他依旧是浅尝辄止,悠悠然问道:“如此风雪如此清寒,殿下于此绝地品茶,可是在等什么?”
“果然是什么也瞒不过叶先生。”他微笑,“先生看呢?”
他沉吟:“灵水之惟是铁了心不会援救朔方了,咱们这手伏兵已然落空。不过,要是今儿他真病死了,伏兵于此,倒也或许能堪奇用。”
他不置可否。
他便又道:“殿下莫非已召回了二位贤王?这是在等他们?”
孑利终于眉梢一动:“先生认为要召回他们?”
“朔方有什么好打的?不是叶某小瞧二位贤王,除非是殿下,只怕别人要拿下朔方,还是很要费一番周折,折损不少兵将的吧。但以殿下的聪明,又怎会做赔本的买卖?”叶冉冷笑,“朔方宁王虽愚鲁,打仗却有两把蛮劲,殿下何苦作了别人的挡箭牌,帮人家鼓舞士气同仇敌忾?”
“是啊,不如我现在撤兵,让你们轩龙人自己狗咬狗去。”对面人的一瞬色变落在乌金眼底,他眉峰不禁扬得更高,眸里忽然寒光一闪,“叶先生啊,你这么着急劝孤撤兵,是不是怕孤当真打下你朔方?”
叶冉咳嗽了两声,眸里波光纵横,亮出刀光一片:“叶某只怕殿下得陇望蜀,贪心太过,蹉跎了我的复仇大计。”
孑利眯眼凝视他半晌,终于笑了起来:“哈哈哈,先生说得都有道理。我正要让二王回来修整,不过却不在今日。今日,孤王是在此等候一位新朋友——”他凝视对面的水眸,一字字道:“孤正在等着认识——兰王妃。”
两三点茶汤溅在石上——他施施然看着对面一贯从容的人第一次失态——叶冉将再稳不住的茶碗索性压在了案上,抬起眼来:“殿下何意?”
“消息最灵通的叶先生竟会不知道吗?”乌桓太子眯缝起乌金眸,“连孤的细作都来通报了:灵水有人马出城奔洱鋆海而来,其中正有兰王正妃!”
叶冉却未如他所料的再露出慌张之色,反冷冷一笑,眺望着远方山下若隐若现的烟尘,淡淡道:“知道了又如何?殿下不妨等他们来了再说。”
话音未落,便有探马来报:“禀太子:轩龙军已到达洱鋆海!”——因太子跟汉家皇朝学了避讳,乌桓军中也称海,而不用乌桓语称“孑利”。
“多少人马?”
“五百左右。”
“就这么点?”孑利倒有些意外,“有什么动静?”
“撒在海边废城间,像在找什么。”
“冰焰花。”孑利这次看向叶冉,“是吧?”
叶冉却看那探马,问道:“他们几人一组?可有特别?”
“约莫二十人一组,都是骑兵,其中十人持古怪盾牌,另外十人的武器也很奇特。”
孑利霍然起身:“取千里眼来!”
手下忙取来远镜,乌桓太子登高远眺:洱鋆海畔,沙土之中,废城之间,对方甲兵若隐若现,二十人为一组,一式一样打扮,十人持特制盾牌在外,身佩火铳,十人各持兵器在内,拿的是□□、长矛,连单刀亦是长柄,还有铁制的一杆……
人似听见了他心中疑惑,叶冉亦站起身来,走到他身旁,淡淡接口:“是不是狼筅?”说着,手一伸。
人见太子竟轻轻巧巧的将千里眼放在他手里,白衣如舞,看不清那汉人军师神情,只听他赞道:“这是谁布的兵?端地好阵!倚土城,傍湖水,大阵之中隐藏小阵,环环相扣……”
不待他赞叹完,孑利便问:“以骑兵冲之如何?”
“此阵应是诸葛武侯八卦阵的变阵,目的是以弱制强。他们的骑兵势弱,持此等古怪兵器,更加说明他们实际上是马上步兵。”叶冉摇头,“殿下,他们摆这个阵就是为了遏制您骑兵的冲杀——乌桓铁骑虽勇,但一旦冲入阵中就会被他们分割包围,陷入孤立无援境地,从而被个个击破。”
“有这么厉害?”
“殿下请看。”叶冉递回千里眼。
他见玉指拨开霰雪,点点莹光,亮于眼前,随那光亮一一看去,听那人冷冷笑道:“殿下骑兵之所以所向披靡,乃因一往无前,勇不可当,而今若入此阵则如蛟龙入泥滩,只能按他们依废城所布的环形阵线而行,则杀气锐减,压根发挥不出威力,只是白白损耗而已。”
“那若于他们回灵水途中伏击呢?”他又问,目光却从镜后悄悄飘向身边——那人没有察觉,水漾清眸遥望着远方,风雪阻隔不了那凝注的视线,仿佛那灰蒙蒙的一泊湖水内藏了什么能牵引他所有的注意,竟是难得流露的一点真心……乌桓太子不禁玩味的勾起唇角。
凝神远方的叶冉却未发现孑利的探询,仍是摇头:“亦不可。对方人数看起来虽少,却因阵型关系实际变化无穷,这就是叶某所说的大阵之中套小阵——他们二十人为伍,乃是又组成了一套鸳鸯阵,此阵能以一敌百并非虚言,殿下,您若派兵追击,兵力怕是有所不济。”
孑利暗自算了算手上兵力,的确不够硬性堵截,而旁边那人面上竟已浮出淡淡浅浅似恨似惘,含忧带笑……不由蓦地放下千里眼,鹰眸对上那人双眼:“那照先生所言,孤王是无计可施了?”
叶冉回眸,并不回避。
他牢牢盯着,忽然笑了起来:“但孤听说八卦阵有九宫八门,从生门杀入,往西南休门杀出,再复从正北开门杀入,此阵可破。”
叶冉也笑,水眸粹亮:“殿下尽管遣人一试。但叶某须得提醒殿下:此次并非一般的八卦阵,而是八卦、鸳鸯双阵合璧。布阵的人是个天才!”
孑利上前一步,忽然出手,一把捏住那纤秀下颌,面上仍是笑眯眯的:“呵呵,那这个主意如何——孤将所有兵力集中不惜代价只冲一个点——告诉我:兰王妃在哪儿?”
依稀是雪光,又依稀是别的什么,在那黑眸中流转飘舞,跌宕求索,挣扎沉浮,最后凝成一抹水一样的微笑,掌中人看着他,仍是摇头:“这个主意也行不通。我根本就不认识兰王妃,人家是天璜贵胄美人如花隔云端,我一介书生一身病骨如何能认得,如何能高攀?”
他手上力道加大,似要将那纤细捏碎,他眉心已拧起,却依然在笑:“……殿下……难道是不敢……堂堂正正……一战吗?”
乌金眸里火光一闪,手下也更用力。
叶冉眉心已凝成了绳结,喘息道:“您不敢吗?!咳咳……堂堂正正的……与兰王对阵,而不是靠瘟疫……咳咳……和女人……”
乌桓太子的手陡然松开,眸里风起云涌。
他被他推得一趔趄,伏在山石上,咳嗽不停。
过了一会儿,“先生,唐突了。”孑利好像这才发现了自己失礼,忙伸手来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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