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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宿昏昏沉沉,似睡似醒,一时如坠冰窟,一时如陷火海,一时如万蚁噬身,一时又浑似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如此反复不休,疲累到了极处,神志却偏似被一根极细的丝线吊着,悠悠荡于半明半寐之间,心底涌起阵阵躁意,直欲扯断了这根细线,随他或升或沉,只求得个解脱。恍惚之中似有苦涩之意渗入口鼻,丝丝缕缕地沁入心底,渐渐平复了躁意。那绷得极紧的丝线也似随之一点一点松弛下来,身体缓缓下沉,终于沉沉睡去。

    再睁眼时,却见一片昏暗,周身仍是火热,与衣被之间稍有摩擦便觉有千万针尖扎入,细细碎碎地疼。不知飘散在何处的神志却也连同昏睡前的记忆一道,被这痛楚一丝一缕地牵回体内,眼前一片缭乱的光影渐渐沉定,终于浮现出轮廓。只见自己果然身在一间木屋之中。身下和暖,想是躺于火炕之上;窗上放下了格板,不见外头天色,只隐约听得风声呼啸,吹得整间屋子似都在吱吱地响;房中木桌上点着一盏油灯,带来扑闪不定的微光。

    室内无人,王宿正欲挣扎起身,却见屋子西墙处的门帘掀起,一名女子端着药碗走了进来。那女子宽袍及地,散发赤足,正是一派风族装扮;身形瘦削,轮廓分明,一眼望去只觉眉目疏朗,一身的洒落,在一片朦胧昏暗之中却不知怎地如同秋日暮雨过后的天地,纤毫毕现般的分明,连眉心处一道极浅淡的伤痕亦是异样地清晰。她一见王宿醒着,似是微微一愕,将药碗搁在桌上,走近王宿身前左右端详一番后,眉尖一挑,略带惊讶欣悦之意道:“还真活了。”说着忽从袖底翻出短短一柄匕首,探手便刺。王宿一惊,尚未及反应,只觉左肩一麻,匕首已是一入一出。那女子看了看匕首上紫黑色的血迹,微一蹙眉,无奈道:“毒还在,到底还是不灵。”说着爬上炕来,一面随手自王宿贴身中衣上割下一截布条替他包扎方才的伤口,一面问道:“你可会医术?”

    王宿一怔摇头。女子草草包完,点了点桌上那碗药道:“我不懂多少医术,外伤倒还好说,解毒是不会的。家里所有带些解毒效用的药全在那碗药里了,喝下去不知会怎样。同样的你方才已喝了一碗,虽然这会儿还未死,但看来也不曾好了多少,这一碗你可还要喝?”

    王宿啼笑皆非,轻咳两声道:“这条命已是姑娘救的了,姑娘说如何便如何吧,在下只有感激。”

    女子也不多言,点了点头,下炕端过药碗道:“那还是喝了吧,倒了也是浪费。”

    王宿勉力半撑起身子,就着那女子手边一气饮尽,皱着眉擦了擦嘴道:“还未多谢过姑娘救命之恩。”

    “不必了。”女子随手将空碗抛回桌上,“反正外头下雪,我闲着也是闲着,打发时间罢了。何况你不过是醒了,并不是活了,指不定明早就死了呢。”

    王宿笑道:“那姑娘也是救了在下几个时辰的命,足当得起这个谢字了。”回头自窗板缝中觑见外头一片漆黑,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女子拉过炕头一床被子铺开:“你不过睡了一个多时辰,这会儿也才人定(注1)。”随即转身吹熄了油灯便爬上炕来。

    眼前蓦黑,王宿一愕道:“姑娘做什么?”

    “自然是睡觉,你药也喝了,伤也包了,还能做什么?”黑暗中只听一阵蟋窣有声,隐约见那女子躺下身来。

    王宿一怔,脱口问道:“姑娘就睡这里?”

    女子莫名其妙道:“不然你难道要我去睡灶间?”

    王宿大窘,只觉这女子言语行止全与常人不同,干咳了两声道:“我并非此意,只是现在这样……也不甚妥吧?”

    女子一顿,似是这才明白他所指为何,坐起身来,转头似向王宿这边打量了两眼,旋即重又躺下,懒懒道:“放心吧,我武艺好得很,不会被你怎么样的。”随即便自顾自卷过被子,再无声响,留下王宿犹自在一旁想着如何自己反倒成了被安慰的一个。

    王宿一觉醒来,觉得精神略好,抬眼见窗外已是大亮,风雪也已停了,阳光透进屋里,暖暖地洒了一室,那女子却已不在屋内。王宿试着动了动四肢,只觉左侧身体仍是木木的无甚知觉,右侧伤口的痛楚倒是减轻许多,当下微微使力,缓缓倚墙坐起。此时木门“吱呀”一响,那女子推门进来,背上背着一个半人多高的箩筐,里面已是塞得满满,想是已出去了许久。

    王宿见她进来,忙自炕头扯过外衣穿上,心想自己已在此过了一晚,若被孙乾手下寻来,难免连累了这女子。当下试着站起身来,只觉手脚酸软,浑身无力,总算倒也尚能支持。于是走下炕来,对那女子负手行了一礼道:“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只是我尚有同伴在此,恐惹他们担心,眼下不宜久留。不知姑娘可否将芳名见告,在下日后定当回报。”

    女子闻言眼神一动,似是微一怔愣,王宿只当她生气,正欲开口解释,那女子却微微一笑道:“仔细想想,你好像还是第一个问我名字的人。”

    王宿一愣,又想起她行止颇异常人,不由问道:“姑娘莫非从未下过山?”

    女子摇头一笑,仍接着先前的话道:“我叫往事,秋往事。”

    王宿又是深深一礼:“此番多蒙秋姑娘搭救,在下这便要告辞了,待此间事了,定当重新登门拜谢。”

    秋往事轻轻一笑,摇头道:“你若是担心惹来追兵连累于我,那大可不必,这个山谷本颇隐秘,若非从那陡坡上直接坠下,却也不是那么容易进得来的。何况昨晚一夜大雪,你滚落的痕迹早已了无踪影,否则现在已是隅中十分,早该有人寻来了。”

    王宿闻言一愕,虽知自己一身刀伤箭伤,被追杀一事瞒不过人,却未料到她就这样不当回事般说了出来,不由脱口问道:“姑娘便不问我为何人所追么?”

    秋往事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似笑非笑道:“不就是孙乾么?”

    王宿大吃了一惊,警觉陡升,倏地退后一步道:“你如何知道?”

    秋往事“噗嗤”一笑:“你都在这儿睡了整晚了,这会儿却想起紧张来了?我若要于你不利,你早都死了八百多回了,哪里还等到现在。”

    王宿一句问出,已知不妥,当下讪讪一笑道:“是我唐突了,姑娘见谅。”

    秋往事指了指门口道:“我方才出去看见孙复的尸体,已将他弄至谷外了。”

    王宿又是一惊,定定看着她:“你认得孙复?你明知他是谁竟也无半分惊惧?你究竟是何人?”

    秋往事唇角略勾,眉眼微沉,牵得眉心处的伤痕益发清晰起来,平添了锋锐之意:“我不是何人,我不过是在释奴营中,待过五年而已。”

    王宿一阵震惊,急问道:“释奴营?怎会!看你服饰装扮分明便是风人。”顿了一顿,指指她左腕上以黑白双色细绳缚着的一块圆形凤纹佩饰,“你连灵枢(注2)都有,自是风人无疑,又怎会入了释奴营。”

    “释奴营中的风人,原也并非只我一个。”秋往事冷冷一笑,“此处已在当门关外,算来已非风族地界,本就是风人与释卢人杂居之所,自来通婚通商,难分彼此。自兴军过后,一扫而空,释卢人自是无幸,便是风人也多被指为亲善贱族,自甘堕落,若交不出大笔罚金,便俱被强掳入军中为苦役。个别抗拒犹烈的,便直接扔进释奴营了。”

    王宿讶道:“兴军打到此处已是多年前的事了,当时你才能多大?”

    秋往事抬手抚了抚眉心,微微一笑道:“我九岁入释奴营为苦役,十岁起上战场,至三年前即望山之变时方侥幸得脱,当时十四岁。”

    王宿怔怔望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想那释卢与风族本世代交好,彼此并无征伐,只因先大兴国承天帝高旭出身微贱,年少落魄之时曾流落释卢为奴,颇受过一些折辱践踏,引为毕生之耻,自此对释卢人恨之入骨。及至永宁十九年,当时仍是皇子的承宗帝江栾弑父夺位,血洗风都,天下一时大乱,各路诸侯起兵争雄,草莽之辈亦纷纷趁势而起。混战之中,高旭于遍地乱军中脱颖而出,独霸东北。他发迹之后,为雪昔年之耻,曾数度发兵侵攻释卢,迫得释卢王族普日氏只得率众向东退过塔泽尔山脉,仗着山势之险,勉强抵挡。兴军奉高旭之令,除大肆烧杀掳掠之外,更创立释奴营,营中俱是掳来的释卢百姓,男女老幼,皆无幸免。释奴营自此便担尽兴军一切险恶差事,或于坚城之下蚁附强攻,或于箭雨阵中当先开路,或于绝险之处筑路架桥,时有全营覆灭之惨。便是平日亦是任一众兴军将士肆意鞭挞虐杀取乐,寻常一日下来,每每尸骨成堆。营中之人往往不出数月便死个尽绝,当此之时兴军便再入释卢掳人充入营中。据传五年之中,兴军共入释卢掳掠八十余次,前后死于释奴营中的释卢百姓不下三十万众。王宿早知释奴营为祸惨酷,却不知竟连风族孩童亦遭波及,看着眼前少女,只觉满心震骇,良久方涩涩开口道:“你是如何活下来的?”

    秋往事挑挑眉道:“也不如何,我武艺自来很好,小心一些,也没什么活不下来。”说着唇角一抿,冲王宿一笑道,“当日释奴营正是孙乾辖下,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替我惹祸,我与他的恩怨,早已不差这一出了。”

    王宿摇头道:“如此我更不能留了,你好容易才出了释奴营,不能又卷进这乱世厮杀之中。”

    秋往事牵牵嘴角,似颇不以为然:“我横竖只一个人,在哪里,做什么,又有多少区别?何况你毒未解,烧未退,走了出去八成也不过要我多捡一趟回来罢了,何苦来哉?既然你尚有同伴在此,倒不如我出去寻寻他们,届时你再同他们一道走不迟。”

    王宿微一迟疑,心知自己也确实撑不得多久,当下一点头道:“如此也好,只是劳烦秋姑娘了。我的同伴有十几人,领头的是两名着白裘的女子,他们应当会去这里陡坡之上那片林子里寻我,秋姑娘可以往那里去找。此外那孙乾手下多装扮成了猎户,秋姑娘若是见了千万小心。”

    秋往事点点头,指指左面门帘处说:“灶上还有些粥,你自己吃了吧;这箩筐里有药草有野菜也有些小兽,你若是有兴趣有力气也可弄来吃;那桌上的膏药于外伤很有些效验,你一会儿可自己换上。”想了想又道,“这里出门右拐约五百步有两棵碧落树,你若想求神许愿,可以去那里。”语毕正欲回身出门,忽又回头问道:“是了,你叫什么?若你同伴问起,我该怎地说?”

    王宿笑道:“正是,怎地忘了这个,在下姓王名宿,你只说王六有难,他们便知道了。”

    秋往事微微一惊,讶道:“王宿?容王帐下,琅州王宿?”

    王宿点头笑道:“正是了,姑娘竟知道,王宿荣幸之至。”

    秋往事轻轻一叹,垂眼道:“如此说来,三年之前若无即望山之变,我们岂非便要交上手了?想不到如今竟在这里遇上。”

    王宿一怔,正欲开口,却见秋往事冲他挥了挥手,道了声:“你好自休息吧。”便自推门出去了。

    秋往事一路出谷,还未至林中,远远便已听得打斗之声,当即借着树木遮蔽悄悄掩近。只见林中箭矢遍地,却不知怎地大多断折开裂,残损不堪。一群猎户装扮之人正将几名灰袍汉子围在中间猛攻。六七名灰袍汉子围作一圈,在一名黑袍男子指挥之下互为倚靠,攻守有度,在数十名敌人围攻之下却是一步不退,不见半分慌乱。倒是围攻之人颇见焦躁之象,时不时便被对方觑着空隙砍倒一人。圈子中心正是两名白裘女子,其中一名闲闲负手而立,神色清冷,容貌却是明艳不可方物,眉目斜挑,唇畔略勾,虽只是不动声色地站着,一身的气派却是逼人而来,直压得周围之人似都矮了三分。另一名女子正侧身半跪于地上,低头检视着几名躺倒于地的灰袍汉子,手中一枚凤骨细针时起时落,神色专注,似是对身旁厮杀浑不放在心上。细看这女子时,只见她容貌虽非绝艳逼人,却偏让人移不开眼,只觉一曲折、一宛转、一浓勾、一淡描,无不恰到好处,自成风流——美到了极处,竟是暗合了天地玄理般的浑然天成。身旁那女子虽也是风华流溢,却硬是压不过她分毫。

    秋往事正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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