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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次不光有给母亲的补品,还给落云、宗王妃,甚至韩小郡主都带了东西。
公主见了不住地夸赞,说儿子这次出了京城,反而懂得人情世故了。
待母子见面,渔阳公主觉得儿子这些日子变得又黑又瘦,一时也心疼极了,捧着儿子的脸,问他是不是没吃好睡好?
赵归北似乎也很无奈母亲老拿他当小孩子似的,只能略显尴尬地瞟了一眼坐在一旁偷偷笑的韩瑶,然后往后躲着道:“母亲,我又不是乳臭未干的孩子,为什么总要担心我吃睡?”
渔阳公主被儿子这么一说,也是逗笑了:“臭小子,你在为娘的眼里永远是吐奶泡的娃子!你爹向来粗养你,如今到了阵前,更没人管顾你了。”
说完,公主笑着对一旁陪坐的落云姑嫂笑道:“我家驸马虽然前头还有个女儿,可是我嫁进去的时候,人家都大了,随后就嫁了人,只是归北这孩子还是奶娃子,真是我从小拉扯大的。如今看他长大了,四处跑得没了影,我这心里也是空落落的。”
落云在一旁笑着听公主闲话家常。看公主的样子,就是真心喜欢孩子的,将小将军照料得着实不错。不过她为何自己不生,也是让人纳闷。
不过落云并没有问这话,只是先前跟公主一起吃茶的时候,听公主说月事不畅,便将自己备孕的药方子给公主抄了一份。
这方子是给她看眼疾的郎中开的,不光能备孕,调理妇人不畅的月事也很好。
她跟公主这些日子总是朝夕相处,倒是交情越发好。以前不过是尊卑有别,相熟的主顾。
而现在,却是有些忘年之交的意思。可是交情越好,落云越发为公主有些不值,觉得她在驸马跟前,太过卑躬屈膝了。
但是感情一类,都是冷暖自知,她自然也不好评判。只是现在公主再要她调香的时候,落云不再往香里调那味地椒了。
毕竟落云知道那段典故,现在公主与驸马的感情也算是渐好,不须得故人之香来锦上添花。
就在众人闲话了一会,仆人端上了各色菜肴。
公主一边给儿子夹菜,一边不住地问:“你爹爹的身子如何,可曾三餐应食,有没有犯胃病?”
赵归北道:“铁弗人趁着叛军溃散时,攻占了不少的州县,到处烧杀抢掠,嘉勇州还有几个前线的州里,都涌入了不少的难民。父亲说这些难民若是不能及时疏导,恐怕要造成春荒,所以他去了临近州县,这几日大约都不会回来。”
渔阳公主听了,忍不住心疼起夫君:“疏导难民原本是地方官员的事情,为何还需将军出面?再说朝廷赈济的钱粮都到哪里去了?”
苏落云听了没有接话。
她手里养着船来回调运货物,经常与掌柜们书信往来,自然是清楚,如今朝廷的库银比他们北镇王府还要落魄空虚。
也许是陛下自感天寿不多了,这些年来,大魏皇室连年徭役,修建魏惠帝的陵墓。
因为怕后世盗墓的打扰,光是迷惑世人的“疑冢”就修建了足有九座。
别管哪座是真,哪座是假,都是真金白银,还有无数徭役的役工血汗堆积起来的。
再加上先前的洪灾里,还夹着官员贪墨工程银两的人祸,糟心的水坝修复起来,比重建都费钱银。
大魏如同一株枝繁叶茂的百年老树,虽然看似根粗叶广,可是树干根基早就被蛀虫腐蚀,脆弱得有些不堪一击了。
比如大魏现在奉行独特的罚银抵罪,就是陛下穷得揭不开锅,才想出的“绝妙”点子。
不过羊毛出在羊身上,那些罚金,大部分也是贪官从百姓的身上盘剥下来的。
落云不禁想起自己当初从京城一路来梁州的路上,那些百姓流离失所,沿路乞讨的光景,心中也是默默感叹。
她已经偷偷吩咐惠城店铺的掌柜伙计,买了些粮去附近的州县匿名设粥铺,不为博得什么光彩的名声,只是希望能帮助些难民吃上一口救命的热粥。
不过熬煮再多的粥,在如海潮涌来的难民前,也是杯水车薪。
现在边关先是平定叛军,接下来又要跟铁弗人为战,这些都是要干烧银子的。朝廷上哪再去搬挪多余的钱银粮食去赈济北地逃过来的灾民?
那些地方官其实是得了令的,将这些北地遗民再轰撵回北地,任凭他们自生自灭。
而赵栋将军实在是于心不忍,这才奔赴各个州县,先要劝动诸位官员,想想办法,能不能收容这些人留在边地州县,帮忙屯地开垦。
不过想来,上将军也要白忙一场,拿不出足够粮食,就算留下这些遗民,也只能眼看他们活活饿死,再不然成为打家劫舍的山匪流寇。
众人听了赵归北讲述与铁弗人的几场遭遇战,渔阳公主真是听得有些胆颤心惊,只是又要叮嘱儿子,不可一味逞勇。
而宗王妃也是长吁短叹,说着若在京城,远离前线该是多么滋润,大约是不会像现在这般,感觉到战火迫在眉睫,做什么都不畅意。
不过身在梁州,其实也体会不到前线战事的激烈程度。
就在赵归北探望了母亲,折返回去时,前去巡查州县百姓的赵栋将军被一只铁弗骑兵突袭。
那些铁弗人作战路数跟叛军大不相同,善于骑术的他们最会搞突袭战。
骑在马背上的弓箭手可以一边疾驰一边放矢,忽远忽近,如同放风筝的高手,一点点耗死对方。而到了近身肉搏战的时候,那些彪悍体强的铁弗兵将,甚至不用武器,就能徒手拧断人的脖筋。
像这种远战近战毫无短板的突袭队伍,一旦打将起来,被突袭的人是很被动的。
赵栋猝不及防,一下子被这只铁弗骑兵包围,眼看着亲兵纷纷被那些骑兵弓箭手“放风筝”扯线一样射落下马,僵持之下恐怕只能被活活生擒。
没想到,突然又有一队骑兵来袭。
这一伙人满身肃杀玄色,不光身穿黑衣,就连脸上都带着黝黑的铁质面具。
当时赵栋心里也是大惊,因为先前那裘振叛军就很喜欢戴铁面具攻城陷阵。现在他跟铁弗骑兵战得正酣,突然又冲进来铁面人,只让赵栋以为是叛军前来捡漏了。
可没想到,为首的那个戴着青面獠牙鬼面具的神秘人,居然快速扬起长鞭,将袭向将军面门的羽箭弹开,堪堪救了赵栋一命。
再然后,就是这些神秘铁面人展现调戏铁弗骑兵的精妙手段了。
只见他们纷纷扬起刷出了铁刺的长鞭,朝着那些铁弗骑射兵甩去,将他们从马背上卷下来后,便开始满地绕圈拖着跑。
而当铁弗人主动下马,一路翻滚,拿着砍刀准备过来砍他们的马腿时,已经有铁面人主动下马。铁面人一手执着小盾,一手拿带长链子的流星锤,朝着那些砍马腿的铁弗人脑袋狠狠砸了过去。
这种能自由调节长短的流星锤太好用了,几下子就将那些近战的铁弗人开了瓢。
少了进攻的主力,其余的铁弗人全成了地里刚长好的嫩瓜,基本是无力反击,只剩任人宰割的份儿了。
所以这些铁弗人来偷袭的速度快,倒满地的速度更快!
而那些解围的铁面军见再无后续铁弗骑兵之后,纷纷上马呼啦散去,来无影,去无踪。
赵栋虽然人在当场,可也没能反应过来。他直觉有些不对劲——若这些人是叛军的话,杀铁弗人好理解,可是为何却对大魏官兵手下留情?
要知道韩临风招安曹盛义军的提议,他并没有接纳。而现在还时不时有叛军偷袭大魏官兵的零星战斗。
可方才大魏官兵已经陷入颓势,可那些铁面军却未动他们分毫……这又是为什么?
难道这些铁面军,跟裘振的铁面军不是一路的?
这是赵栋第一次亲眼看到了传说中的铁面军。可是随后的战斗中,这只铁面军随时都如幽灵一般出现,再一阵风般消失,却实实在在地打了十几场漂亮的突袭战。
他们一如曹盛所领导的义军那样,只打入侵家园的铁弗人,却从不骚扰百姓,更不会与大魏官兵为敌,甚至有几次巧妙地配合了赵栋,击退了铁弗人的突袭。
渐渐的,就连叛军那边都有人在议论,说这次出现的铁面军,倒像是几年前神秘出现的那只铁面军。
因为那种快速闪击的打法简直太像了!绝非像裘振那般,只是打制几副铁面具,套在脸上拙劣的模仿。
这次的铁面军,才是真正有魂灵的。
处于乱世,弱者总是会不自觉地崇拜强者,一时间铁面军的名声鹊起,甚至有不少裘振的旧部都纷纷找寻铁面军的下落,想要归附于他们。
而传说中早已死去的曹盛,突然带着妻女重回北地。虽然他被毒气侵袭的身体已经残破不堪,可是曹盛的昔日兄弟们还是一下子认出他来。
曹盛宣布,他有一位义弟就是当年铁面军的首领铁战神。铁战神归隐多年,重回北地,正式从曹盛的手里接过衣钵,抗击铁弗人,收复大魏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