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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即便缘自如此时嘴里发出的声音再小不过,但这些早就已经被训练有素的下人,还是竖着耳朵将里面的动静分毫不差的听了个真切。
于是就见为首的如翠轻轻的推门,带着身后两排小丫鬟以及数位老嬷嬷,便进来为缘自如洁面梳妆了。
缘自如其实对此是十分不耐烦的,心中也不怎么舒坦。
因为他向来不习惯发间插多余的东西,过去就连一支最为简单的簪子都从未用过。身后的长发也一贯都是闲闲如瀑,随意披散着的。
可如今来到花锦容的这具身体内,还是已经前不久才刚嫁进来的新妇,即便只是在自己的这座锦容苑内随意行走,也没得可以让他披头散发的道理。
所以在眼见不多时铜镜那头的美人,盘在头顶繁复如云的发髻已起之后,缘自如虽未多加阻止,不过还是跟如翠交代尽量简单一些。
不然头上沉甸甸那么一大团,虽然缘自如也许并不会觉得就这么些斤两会多么有碍他行动自如,但心累是一定的了。
在如翠手边不停动作的时候,缘自如又问出一句,“如烟呢?”
身后的如翠正准备开口之际,却刚好被从门外走进来的另一位妙龄女子给打断了。
那人讨喜的圆脸上就连两粒明眸都是滴溜溜的可爱杏眼,唇边的两个笑窝也看起来甚为可人。
“咯咯”笑着便接了过来如翠手边的发钗,然后看着铜镜中映出来的缘自如的这张脸,赶紧回答。
“是咱们爷又唤我去给您挑些喜爱的首饰摆件。因知晓您歇下了还没起,就没让人扰着您!”
缘自如也不过就是笑笑罢了。
而身边的人也早就习惯了这位容妃虽是小门小户出身,但却从来都未对那些价值连城的宝物怎么放在过眼里。
有些背地里猜测这无非又是这位主如今装出来的面上金贵罢了,只那些眼光毒辣的府中老人们却是可以一眼就能看出,这容妃却是真的性情淡雅到从不为这些身外之物所动罢了。
而这种性情,只要她一直未变,那么以宁王爷的偏好,可想而知又是在这副盛世容颜之下,将来必是能荣宠绵延的。
因此在伺候起她来时,大家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总之都是非常的尽心尽力了。
如烟是花锦容从花府中带来的她自小|便相伴一起的贴身婢女,因而来到宁王府后,也自然是这锦容宫|内的一等婢子了。
而如翠虽也是贴身一等,不过她是花锦容嫁过来之后宁王爷特意赏下的。本身文武全才,让花锦容不管去到哪里都要牢牢带于身边。
所以虽然花锦容仍旧把她提到了和如烟同样的地位,但其实也深知,这人的第一主子是宁王,她自己也不过就是排在第二罢了。
再加又没有实际相处过很长时间,如今不过几天而已,信任倒是有的,毕竟好歹也是宁王精挑细选出来的有用之人,可是如果论起亲疏来,却并不十分与她亲近,至少相比较如烟来说的话。
如烟见自家主子听了后不过也是默不作声,却并不会以为她是腻了恼了,实际自家主子原本也就是这么个好似对所有琐事都无所谓的冷淡性子。
因而没有丝毫尴尬,仍旧十分自然的自行又接了下去。
“我已挑出些素淡的,都是些容主子您喜欢的小件儿,记着您的话,那些个太大太过贵重的,并未随意张口。估摸着不久就会被人送来了。”
扶起缘自如,又引着他来到一面落地与人等身高的铜镜前,让缘自如自己照照可还有哪里不满意的。
见缘自如又是笑着微微点头,才欢喜的接下去,
“待到时候下人们送到了,您再看看我这回有没有看岔了眼?”
缘自如此时这张脸上的表情一直都是非常娴淡的,闻言转头看向她,“自是不会岔了。你办事,我向来都是放心的。”
如烟在自家小主子的面前从来都没有顾忌拘谨,毕竟两人相伴都已十年还要有余了。从花锦容不过两三岁时,当初才五岁的如烟就已经被买回时时刻刻小心陪护在她身边了。
过去旁人唤她“小姐”,而如烟是“小主子”。如今在花锦容被赐了封号,下人们都得尊她一声“容妃”之时,也就只有如烟,可以特例不过是由过去的“小主子”改成了现如今的“容主子”罢了。
即便现在她的身份在旁人眼中已经这么高不可攀了,但如烟却仍旧始终待她一如当初那样自然尽心。
所以换了其他人来,自然是不敢在跟花锦容接话的时候太过随意的,也就只有如烟想一出便是一出了。
“奴婢的意思是啊,若奴婢倘真一不走心看岔眼了,容主子您到时候不喜欢,不如就赏了眼馋的奴婢吧?”
听了她这样唐突的主动讨赏,虽这几日里大家看着她们二人你来我往间比之一般主仆要更加亲密上许多,可这次如烟这样的越矩放肆,因从未见过,所以即便是几位跟在一旁见过世面的老嬷嬷,也不由心底一寒。
差点一个没忍住,就直接跪地对着缘自如连连磕头求饶了。
此朝哪个奴婢倘若犯了错,一般心气不顺的主子都是会连带着将身边其他一应伺候的人都给狠狠罚上一罚,好以此立威出气的。
所以此时见到这一幕的下人们又有哪个不怕?
只不过再次出乎了她们的意料之外,眼看着容妃不过就是回头看了如烟一眼,但之后却并不以她的话而恼怒,反而又是浅笑着戳了戳她的圆圆脑门。
“赏你赏你,都赏你!”
最终竟还不由自主的脸上笑容愈加加深。
让看到的人们,即便她们都也同样身为女人,可还是难免被容妃此时初绽的这绝世笑颜所迷。
心中一声声感叹,“就这好颜色,也无怪乎宁王会这般的宠爱于她了。”
这样的柔中带媚以及出尘的空灵气质,即便让同为女子的她们也不由被其吸引,甚至不会生出多少怨怼嫉恨来。
而此时正好锦容宫外有一冷峻挺拔男子大步走了进来,身后紧跟着的是两名分别身着一黑一白两色常服的男子,再往后却已经是手持枪刀的众护卫了。
这群人即便什么都没有做,不过就是正常的迈步而来,却仍旧难掩他们周身的煞气腾腾。
即便是宁王府中早就已经见惯了此等场景的一众下人们,如今再猝不及防的猛然亲眼见上这么一回,却仍然会止不住的双股战战。
而恰巧待走在最前边的这位冷峻男子在甫一靠近容妃的寝室门外,由于花锦容是个耐寒但畏热的人,所以如这般每逢夏季,她这房内外间的两扇门,从来都是被要求大敞开的。
也因此,她此时的这个盛装笑颜,便刚刚好就被已经来到门前的几人给轻易捕捉到了。
只不过除了走在最前方的这人仍然毫不避讳的直视那方,看的异常尽兴之时,而他身后的两人却立刻就与其相反的垂首单膝跪地。
再不敢抬头多看那边那人,哪怕只是一眼。
却不想最前方的宁王此刻像是丝毫不会介意一般,从喉结中所发出来的声音仿佛还极为高兴亢奋。
“起来,特免你们今次无罪。给爷好好看着,睁大眼看着你们前方容妃的那张脸。谨记住,她,便是你们以后拼尽性命也必要给爷安全守护的。无论何时何地,绝不能让她伤到一丝一毫!”
“是!”
白羽和黑翎在宁王的这道命令之下,两人起身后笔直的立在距离宁王半步开外的身后两侧,一动不动一直牢牢注视着那边的容妃。
只不过他们的这几句对话从头到尾并没有特意掩饰,所以声音大到无疑已经很轻易的吵到了缘自如这边。
缘自如回头看去,正对着那边在宁王入此内院时就挥退了另外的众侍卫,只徒留白羽黑翎紧随在他身后的这三人。
而对于此时他顶着的这张花锦容的容颜,宁王痴迷的神色就不去理会了,再是自然不过。
但黑翎却不着痕迹的侧眼看了看自己身边的白羽,双眸一暗。
因为自小的相伴让他此时可以非常清楚的感觉到,如今白羽的情绪有多么的躁动且起伏不定。
以及,他眼中那毫不知掩饰的震惊和欢喜激动。
黑翎想到些什么,背后的手不着痕迹的动了一动。而立时,白羽那边便像是已经接收到了什么讯息一样,迅速的重又按捺下了自己的情绪彻底回过神来。
面上心间皆都平静了下来,又恢复成了过去那个最是懂得听令行|事的好用手下。
虽然没有转头,但黑翎已经察觉到他刚才一瞬的注意力被拉了回来,没有再显露出任何诸如之前的那种异样。
否则再继续下去,势必会让两人身前的宁王给察觉到的。而那时,所迎接他或者他们的...
黑翎将头瞬间又低了低,情绪没有丝毫外溢,但是眼中却已经瞬间涌起了滔天的墨稠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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