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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马车“哒哒”地响着,叶瑾瑜想要对季重莲说什么,可看着她沉着一张脸色,所有的话都咽在了肚子里,也知道在外不好多说,遂决定回了裴府再坦白一切。
采秋也是忐忑不安,一方面觉得自己冲动之下做错了事,一方面又觉得是该帮着叶瑾瑜,矛盾的心情之下让她也有些不敢直视季重莲的脸。
一时之间车内静悄悄的,只有林桃在叽里呱啦地说着话,说了半晌见没有人接话,林桃也察觉出了气氛的不对,遂也乖乖地坐好了,再不出一声。
安叶守着车门双臂抱胸依在车壁上,目光在车内梭了一圈,最后还是眼观鼻鼻观心,当作什么也没看见。
燕王府外院的客人并不知道内院出了事情,大部分的男客还在与燕王把酒言欢,季重莲不好打扰了裴衍,走的时候只让个小厮向裴衍通报了一声,并没有等着他一起回,可谁知他们前脚刚一踏进裴府,后脚裴衍与东方透也赶了回来。
“这是出了什么事?我听说内院的女眷都散了?”
裴衍风尘仆仆地赶到花厅,后面还跟着一脸好奇的东方透。
季重莲与叶瑾瑜刚刚坐定,俩人的脸色似乎都不好,东方透便有些奇怪了,上前来扯了扯叶瑾瑜的衣袖,低声问道:“到底是怎么了,你惹嫂子生气了?”
叶瑾瑜没好气地瞪了东方透一眼,“还不是因为你!”
“这又关我什么事?”
东方透夸张地跳开一大步,诧异地看向叶瑾瑜,他这是招谁惹谁了,明明是想关心一下叶瑾瑜,却反倒被人埋汰,他冤不冤啊?!
裴衍接过了采秋递来的茶水,转而端到了季重莲面前,轻声道:“有什么事好好说,你看瑾瑜那模样,不管她做错了什么,见你这般怄着气,她心里定也不好过的。”
“姐夫……”
听到裴衍这话,叶瑾瑜的眼眶顿时红了一圈。
季重莲看了叶瑾瑜一眼,这才接过裴衍递来的茶,却是喝也没喝一口便搁在了一旁的桌案上,目光则是转向了采秋,沉声道:“采秋,你到底和瑾瑜去做了什么,眼下没有外人,如实说出来。”
采秋身子一抖,咬着唇便跪在了季重莲跟前,磕了个头,才道:“是婢子的错,是婢子没有劝着叶姑娘,她年纪小不懂事,太太要责罚就责罚婢子好了。”
叶瑾瑜却是“噌”地一下站了起来,眼眶发红地看向季重莲,哽咽道:“姐姐,采秋没有错,她不过是帮我而已!那简云绮与护卫杨涛私通,不巧被我撞见而已,他们竟然想杀了我灭口,若不是东方透给我的迷烟丸起了作用,指不定我眼下已经葬身在杨涛的剑下……”
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叶瑾瑜也觉得委屈,却又倔强地一手抹了去,“也不对,杨涛并不是要一剑杀了我,简云绮让他将我打晕扔进湖里,这样别人就会以为我是溺水而亡,怎么样也追究不到他们的身上……”
叶瑾瑜一席话说完,裴衍与东方透均是一脸的震惊,季重莲更是瞪大了眼,唇角却不自觉地哆嗦了起来。
她就知道叶瑾瑜不会无缘无故地随性而为,原来简云绮竟然是这般恶毒,竟然想要取她的性命!
“瑾瑜,这事你应该早和我说,我说什么也会为你向王妃讨个公道!”
季重莲几步上前来牵起了叶瑾瑜的手,另一手拿着绢帕擦拭着她脸颊上的泪痕,愧疚道:“是姐姐错怪你了!”
“不怨姐姐,确实是我冲动行事了。”
叶瑾瑜低垂着目光,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掉落,惹得东方透也在一旁安慰打趣道:“既然我的迷烟丸起了作用,你还哭个什么劲,撩倒了他们便能跑路了,眼下你不是毫发无伤吗?”
叶瑾瑜红着眼瞥了东方透一眼,有些迟疑地吞吐道:“我没有跑路……我将他们给攥到了湖边,被人给发现他们衣衫不整地躺在一处,王妃大怒,内院的宴席这才散了的……”
“啊?”
这下轮到东方透张大了嘴,半晌后,他才咽下一口唾沫,“你知道不知道简云绮有多霸道嚣张,你这样算计她,当心她回过味来找你的麻烦!”
“若不是为了你,我能这样吗?!”
叶瑾瑜说到这个就来气,轮起一脚便踢向了东方透,还一边骂道:“王妃想将简云绮许配给你,正托了姐姐说和,若不是我发现了其中的内幕,你就等着头上戴顶绿帽子过活吧,那简云绮还怀了杨涛的孩子……”
说到最后,叶瑾瑜也不觉红了脸,短了气,缩回了脖子躲在季重莲身后,喃喃道:“姐姐,我错了。”
“好了,事情已经铸成,多说无益,再说也是他们先下狠手,不然你也不会无故还击!”
季重莲虽然还有些震惊,但胸中的气恼却慢慢平息了下来,叶瑾瑜的心是良善的,到了那个地步还为她和东方透考虑,她不能说叶瑾瑜是做错了。
转而看到裴衍凝重的脸色,季重莲不由轻声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有麻烦?”
叶瑾瑜设计陷害了简云绮,也许燕王妃一时还不觉,但只要静下心来便能查到叶瑾瑜的身上,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他们与燕王妃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季重莲此刻只怕裴衍在燕王面前会难做人。
“麻烦倒是有一点,但你不用挂心。”
裴衍想了想,便对季重莲摇头笑道:“简云绮生性跋扈,燕王也不待见她,若不是王妃护着,只怕早已经将她嫁出了王府……至于王妃,武陵周家虽然是勋贵,但却并没有握以实权,再加上王妃没有诞下嫡子,四位侧妃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咱们得罪了王妃,正好借此机会亲近石侧妃,她生下的儿子可是燕王的庶长子,将来谁能成为最后的赢家还是两说……”
燕王有四位侧妃,石侧妃的父亲正是燕王麾下的大将军石重光,能征善战屡立战功,是燕王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极受重用。
樊侧妃是西凉王的爱女,听说此女美艳多姿,又兼具异域风情,甚得燕王喜爱,如今膝下已是育有一女。
剩下两位侧妃兰氏与古氏也各有一子傍身,就眼前的形势来讲,他们与王妃可是两不相让势成水火。
今日的宴会上季重莲便见着了兰氏与古氏,石侧妃与樊侧妃却没有出现。
季重莲握紧了裴衍的手,知道他这是在安自己的心,让她心中的内疚少上一分。
叶瑾瑜却是十分愧疚地低下了头,“姐夫,都是我做错了事,给你们惹了麻烦。”
“休要这样说!”
裴衍摆了摆手,面色一凛,“燕王是明理之人,难不成别人要杀你,你还坐以待毙不成?你姐夫也不是这般没用,既然能护得了你姐姐,也定能护得了你!”
东方透看了一眼叶瑾瑜,脸色凝重地上前,“阿衍,那现在咱们……”
裴衍对东方透点了点头,又转向季重莲道:“既然事情的经过是如此,我这就去向燕王禀报一声,也算是代瑾瑜请罪,以免王妃那里先递了话过去,反倒给咱们这边安上了罪名!”
请罪只是一种说辞,摆明了他们的低姿态,至于是非曲直如何,相信燕王那里自有论断!
“好,我立马让采秋准备十二色的礼盒,你待会便一起带上!”
季重莲说着便转头对采秋吩咐了一声,采秋还跪在那里,闻言怔了怔,接着立马便起身下去准备了,这事耽搁不得,至于给她的惩罚,她待会再单独到季重莲跟前领受就是,事情的轻重缓急采秋还是分得轻的。
“阿衍,我也陪你一起去,毕竟这事因我而起……”
东方透话说到这里,不由看了一眼叶瑾瑜,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瑾瑜就像是我的妹妹,她受了这般委屈,我不为她出头,将来回到上京城里与叶家两老也不好交待。”
“去吧,你们早去早回,我在家中备好晚膳等你们回来!”
季重莲点了点头,一颗心还是提了起来,因为她并不知道燕王的脾性如何,裴衍虽然说得轻松,但若这关节把握不好,不知道会不会适得其反。
她又想起了司徒耿,做为燕王府中的长史,司徒耿说的话想必燕王还能听进去几分。
等着裴衍他们一走,季重莲立马让林桃翻了箱笼,找出了她来梁城时随身带着的两瓶经年的虎骨药酒,这药酒对治疗风湿最有效用。
上一次司徒耿带着燕王的赏赐来到裴府,言谈之间偶尔提及了他这风湿的老毛病,她当时是记住了,回头本想将这药酒找出来差人给他送去,但跟着裴衍就回了府,她忙来忙去便将这事给忘记了,希望现在还不算晚。
季重莲不指望着司徒耿能够帮裴衍说几句好话,只要在燕王论及这事时没有人跟着附和,或是火上浇油唯恐天下不乱,那她就谢天谢地了。
叶瑾瑜看着季重莲忙上忙下心里更加过意不去,等着她忙妥当了一切,这才含着一双泪眼走到了跟前,也不敢拉季重莲的手,只可怜兮兮地说道:“姐姐,我是真地知道错了,当时就不该这般冲动,应该先回来与你商量的,眼下还要你和姐夫为我收拾这烂摊子,我心里难受……”
“傻丫头!”
季重莲呼出一口气来,心疼地揉了揉叶瑾瑜的额发,“若是只让你受欺负还不许你自我保护和反击,那我这个姐姐成什么了?放心,一切有你姐夫在,没事的!”
季重莲虽然这样安慰着叶瑾瑜,其实她心里也没底,一切只有看裴衍他们回来怎么说。
出了这事,叶瑾瑜也不急着走了,她要等这事有个定论再离开,不然自己犯下的错事反而连累了季重莲夫妻,她怎么样也不会心安的。
晚膳裴衍没有回来用,却是派了小厮来传话,说是在燕王那边喝得正高兴,就不回来与季重莲一起用膳了,让她们用了后各自好生歇息。
等到月上柳梢,叶瑾瑜也不好在正屋里多呆,辞别了季重莲便回了自个苑子里。
季重莲半卧在临窗的大炕上看书,林桃上前拨亮了灯芯,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季重莲哪能不知,遂搁下的手中的书,看向她,“有什么事就说吧。”
“太太,”林桃猝不及防惊了一吓,红了脸道:“采秋姐今儿个晚上没有用饭,一个劲儿地在屋里做针线呢!”
季重莲抿了抿唇,半晌,才叹声道:“你回去告诉采秋,别把自己给累趴下了,若是落得我无人可用,她才是真正地给我添了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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