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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萧潇说的是行业话,张裕这才晃神想起,傅太太可是C大金融系硕士生,又岂会不知行业规则?
C市日化是这样的,经销商先从厂家那里拿一部分货,简称铺底货,等销售完再付账,因此厂家很被动,问题的关键是张裕工厂运行岌岌可危,博达拿底货销售完再付款,张裕怕是支撑不到那时候,吃饭都是问题,更别提做广告了。
张裕语气迟疑:“傅太太,工厂现在有难处,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博达能够先出一部分预付款应急,我……”
萧潇打断了他的话:“张先生,厂家作坊寻求日化经销合作,向来是竞争激烈,您所在的工厂发展前景规划不错,但运行起来大大小小一大堆问题,所以在竞争方面,您几乎是没有任何胜算。”
张裕不说话,他是羞于说话。
萧潇合上宣传册和报表,递给张裕时,说了这么一句话:“抱歉,我说话比较直。”
“不不,您说得是事实。”张裕呐呐接过宣传册和报表,牵强的笑了笑。
萧潇看着张裕,语气不温软,但也不冷漠,她只是阐述着自己的观点,尽管那样的观点会让张裕更加绝望,但她还是选择了开口:“博达不是慈善企业,不能因为帮您免遭破产,就签下您这个单,否则凡事开了先例,有一,势必还会有第二和第三。另外,贵厂家除了没有财力打广告,甚至没有办法做到无息铺货,这两者任舍其一都是合作大忌,更何况这两条您都无法兑现……”
萧潇适可而止,接下来的话也不用她多说了,这位叫张裕的中年人什么道理都懂,他只是走投无路,所以步子乱了,就连思绪也乱了。
张裕低着头,把手头文件装进文件包,语气既失望又失落:“抱歉傅太太,虽然未能有机会合作,但我还是要谢谢您肯花费时
间跟我讲这么多。”
张裕在强颜欢笑,都说女人心软,可这位傅太太却恰恰相反,说话一语中的,处理事情来更是不留丝毫余地。
倒也不是萧潇擅自替傅寒声做决策,之所以婉拒张裕,是因为她很清楚,张裕必定是在博达那里碰了壁,走投无路这才会前来找她试试运气。
这些人大概是看电视连续剧看多了,她和傅寒声之间没有所谓的“枕边风”,她从不过问他公司的事,他也很少跟她讲博达运营,但讲得最多的,唯有这日化,所以日化运营,她多是从傅寒声那里获知的经验。张裕的合作模式,她这个学生看了都觉得没戏,更何况是老师傅寒声呢?
张裕绝望离开,刚行几步,不曾想竟看到了傅寒声:男子成熟清俊,左手插在裤袋里,右手提着一个纸袋,里面放着一瓶红酒,深邃的眸似是从张裕脚上一扫而过。
那酒不用猜,价格一定很高,怕是许多工人加起来一天的伙食费,张裕苦笑了一下,他这边穷得揭不开锅,有钱人喝几万,几十万一瓶的红酒,却是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不能比,一比全是伤。
但张裕还是很有礼貌的,虽然知道合作无望,但还是朝傅寒声礼貌的点了点头,方才快步离去。
其实傅寒声来了好一会儿,张裕的话他也听到了,但他不急着过去,有时候看他妻子处理事情,也能看出满心欢喜来。
夫妻同桌进餐,谁都没有提起张裕一事,似乎他的出现只是生活里无关紧要的一个小插曲。二月夜晚,凉风袭面,江边市民来来往往,饭菜填饱了饥饿,红酒暖了眸。
红酒,傅寒声只让萧潇喝了几口,喝多怕她会醉。
饭后江边散步,傅寒声接了一通电话,萧潇蹲在不远处撩起江水洗手。洗完了手,把水珠甩干净,也不急着起来了,继续蹲在那里望着江面发呆。
“潇潇——”傅寒声在叫她。
萧潇转眸望去,就见通话结束的傅寒声站在江边,双手插在裤袋里,他在看一对亲密相拥的恋人,移开眸子,看着萧潇勾唇一笑:“来,让我抱抱。”
那是一个装满故事的拥抱,看似只是他的心血来潮,但因为萧潇纵容,所以美好的令人怦然心动。
她乖顺的靠在他的怀里,发丝上的幽香被微风一卷再卷,传送到了傅寒声的呼吸里,身体里,心里。他紧了紧手臂,使劲的嗅着妻子的发香味,“你长大了,翅膀也硬了,如果有一天飞高了,还能找到锦绣园,找到山水居的路吗?”
萧潇正儿八经道:“飞禽有翅膀,天使有翅膀,唯独人类没有翅膀。”
傅寒声无言,嘴角却是笑意深浓,这就是他的妻子,幽默细胞较之别人,相对来说,有些迟钝。他说那话原本很感性,但萧潇回了这么一句话,于是傅寒声瞬间破功了。
不说了,现如今这样挺好,临江相拥,是依偎,同时也是他的贪恋,但好景不长——
萧潇叹息声起,很无奈:“别乱摸。”他的手指探进了她的衣服下摆,在她的后腰处流连,此时身处江边,萧潇难免要制止。
“有风,担心你冷。”他这么说着,却把手移了出来,伸手抚着她的发,笑着说:“物理学不是有个术语叫‘摩擦生热’吗?”
萧潇不禁有点想笑。
紧抱着她的男人,纵使江边人声鼎沸,依然能够做到淡定从容,就连说话也是闲适平静到了极点。他在白日站在聚光灯之下,无需过多言语和手势,便能操控着巨大的金融交易,他不是心慈手软的人,所以可以无视他人求助的眼神,她知道他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也知道他随便一句话就能延伸出震撼的影响力,但他此刻不是傅先生,而是傅寒声,一个有血有肉的男人,一个融入尘世,给予她温暖的男人。
靠近他,抱着他,汲取他的热量,似乎只是遵循于本能。
江边的风带着湿气,傅寒声听见萧潇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对他说:“张裕,就是刚才那位张先生,他穿了一双很特别的鞋。”
傅寒声微笑,他并不意外萧潇会说出这样的话,而是“嗯”了一声,柔声道:“是很特别。”
她是他的心头人,所思所想和他有着惊人的相似度,同时她拥有一双善于观察的眼睛,对于金融事件极其敏锐,是天生吃金融这碗饭的人。
周六晚,C市江边。高彦和张海生是亲历者,后来他们总是会想起那天的萧潇:长发随风飘飘,她微微歪头枕在傅寒声的肩上,眼波在路灯照耀下清澈妩媚,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红颜美人……
……
周日上午,张裕在极度震惊里接到了博达秘书室的电话,又在极度不敢置信的状态下和博达签订了第一笔订单,博达直接预付150万。
签订合同的那个人不是傅寒声,而是周毅,张裕不解合作事宜怎会峰回路转,他本做好打算,今天卖房给员工发工资的,谁料想……实在是匪夷所思。
周毅垂眸看了一眼
张裕的鞋,半开玩笑道:“昨天张先生好像穿了一双很破很破的运动鞋。”
张裕怔了怔。
“张先生昨天那双运动鞋想必已经穿了好几年,鞋面处处可见磨破痕迹,但您却刷得很干净,可见您是一个念旧长情的人。念旧人通常实诚,长情人多温善,我们傅先生让我转达一句话给您:‘如何经营工厂,可以慢慢学;但如何升华成一名精神贵族,却是难上加难。’”
张裕强忍着心中的激动,他把合同仔细收好,站起身时,有力的握着周毅的手指:“周特助,帮我转告傅先生,我会好好记住他的话,绝对不会让他失望。”
周毅微笑,面上不说什么,心里却在想,再过几个月,或是一年左右,日化易主,张裕怕是要另行谢人了,到那时,哪里还有他们傅董什么事。
纯粹是为她人做嫁衣。
……
是周日,萧潇明天就要开学了,锦绣园离C大不远,所以萧潇开学后将脱离住校生活,每天往返于学校和锦绣园之间。
这天晚上,萧潇原想早些入睡,无奈傅寒声跟她讲起了睡前故事,萧潇越听越不对劲,到最后忍耐破功,直接捂住了他的嘴,“不许再说了。”
这人刚消停两天,眼下又开始折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