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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均,瞧你那愣头愣脑的样子,只是寻常面粉,快去洗洗吧。阿呆老弟,你进来。”那女子道。
阿呆偷笑一声,向诸葛均眨了眨眼,诸葛均显然已经是习惯了这样的场景,无奈地苦笑三声,回前屋擦拭更衣去了。
那女子一身绿色长衫,盘发插簪,素面无妆却甚有风韵,年纪又比诸葛均大得一些,领的阿呆进门后,只见屋内全是各种机关零件,指着墙上一把弩说道:“小兄弟,你瞧瞧我这新创的连弩还成不?”
阿呆生怕还有机关,仔细看了看,再取下弩,只见弩面上部有一括机,上缠一细绳,绳后有一扳指,弩机有一匣,打开可藏弩箭数十支,顿时明白是这绿衫女子藏于门后,以手中扳指拉动藏于四处的连弩括机,每拉一下括机则带动上弦,同时箭匣中落下一箭入箭槽,松开括机则弦松,于是自四面八方向外射箭。“这倒真是巧得很,寻常弩箭装箭、填槽、上弦、发射,射出之后还要重新再来一番,需得好一会才能再射一轮,嫂子这连弩一拉一放便可连发数十矢,这物件要是传出去,天下诸侯还不得争相仿造。”若说刚才接箭是他有意示弱,此刻内心倒是真心佩服。
“阿亮的先生说什么‘大期将至’,派小童唤了他和崔州平、孟公威等一同前去草庐相聚。我爹爹说他的这位水镜先生占得汉室兴衰四百载,是中兴是更替当如今分晓,众人所学二十余载皆为今日,因此在阿亮出山前,务必完善我这连弩之法,方能助其在这乱世辅佐王道成就大业。”绿衫女子说道。
阿呆用手拉了拉机括,又看了看箭矢,说道:“也不知这大期将至,是个什么样的日子。”
二人正兀自发愣,听得门外一老者悠悠地喊道:“阿丑,出来罢。”
二人一听既惊又喜,走出屋外,见一年逾不惑的灰衫老者背手站立院前,边上一位翩翩公子,同样是纶巾鹤氅,却比之诸葛均又高了一头,约莫二十五六,神态间对身边的长者甚是恭敬,却又一副庄严无犯、神情自若的镇定,手中还有一柄羽扇轻握。
四人先后进的前屋,绿衫女子微微一拜道:“拜见阿翁。”紧跟着阿呆向老者也是躬身一揖:“拜见承彦公。”又向白衣公子道:“见过孔明兄。”
这老者是荆州名士,姓黄名承彦,乃是荆州刺史刘表的连襟,也是刘表手下心腹大将蔡瑁的姐丈。绿衫女便是他的女儿黄月英,闺名阿丑,而那纶巾鹤氅的翩翩公子,便是自比管仲乐毅、被荆州隐士庞德公称为“卧龙”的诸葛亮。
黄承彦让二人免礼,四人依次坐下,吩咐小厮阿吉备下简单茶饭。
诸葛亮打量了一下阿呆,说道:“刚才听胞弟所言,小兄弟的轻身功夫又有精进。”
阿呆微微笑道,把适才和诸葛均说的话又说了一遍。然后看了看诸葛亮手中的羽扇,问道:“孔明兄,这又是什么物件?难不成也是嫂子新创的奇巧机关?”
诸葛亮和黄承彦听罢哈哈一笑,诸葛亮说:“我最近也和你一样,可能是秋日干燥、常常莫名烦闷,我和岳丈这几日一起按约拜访水镜先生,相谈之时他赠我这羽扇,说是若觉得烦躁失神,可轻摇羽扇。我自手中持得此扇,仿佛如武将手中执有兵器一般,于重要之时可将注意力集中于此物之上,反而有助于抛除杂念。除此之外,师父说这把羽扇大有来头,让我将它常伴身边终生不离。”
阿呆心想:“我在烦躁的时候王师傅让我发足疾奔,而疾奔的时候便只能思考如何躲开险峻障碍,如何跨得更远,下一步如何踩在最合适的落点,心中就没功夫去想其它的杂念,也就能够聚精会神了。孔明兄现下有了羽扇,倒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正不动声色地想着,黄月英问道:“阿亮,水镜先生还有其他什么说法?”
诸葛亮挥一挥羽扇,放于案上,起身道:“先生说,前些天庞公与他相会,说是大期近日便至。庞公精通这阴阳占卜之术,乃是阴阳家的嫡系传人,我却始终无法参透他卜语爻辞中的奥妙。”
黄月英哼了一声:“这老头子疯疯癫癫,既不出仕也不远游,整日与水镜先生隔河而居,下棋钓鱼,算他那些从未兑现过的占卜之术。自从建安二年先叔遇乱过世,你兄弟二人隐居于此,整整十年过去了,曹孟德灭袁绍得北方、天下九州已得其半,接下来很快就要南下直取荆州。难不成到时候天下大定都被他曹孟德得了去,你还想他请你出山让你做他的管仲乐毅?”
诸葛亮时年已二十有六。他两兄弟八岁时父母已先后亡故,前往荆州投靠在袁术麾下任职的家叔诸葛玄,但好景不长,没多久诸葛玄便被朝廷派来的朱皓取代,后亡于荆州城西之乱,临终前让诸葛亮兄弟二人去往襄阳投靠刘表,从此开始了隆中十年的隐居生活。其间结识了荆州名士黄承彦,他赏识诸葛亮之才,称此子必成大业,将独女黄月英下嫁于他。然黄月英虽生得风姿绰约,却有别于寻常女子,她不喜烹饪女红,只醉心于机关器械,因此从小被黄承彦昵称为“阿丑”,不料传出去,荆襄士族都还道黄承彦为丑女招了个一表人才的贤婿。
“阿丑,怎么如此说话”,黄承彦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女婿,见诸葛亮不以为意,接着说道,“隆中十年,躬耕读书,受用终生。此次与水镜先生草庐相聚,除我与亮儿之外,还有崔州平、孟公威,庞公并未在场,乃是水镜先生转告我等。庞公说,曹孟德灭了袁本初,一统冀青并幽,不日即将南下。”
“这老疯子真有一套,”听到此处,黄月英又冷笑一声,“荆襄九郡,老弱妇孺谁不知道曹孟德将要攻取荆州,南阳郡的流民都在争相渡汉水,逃去荆州城活命。哪还用得着观星占象”。
“月英,听阿翁把话说完。”一直不语的诸葛亮说道。
此时诸葛均梳洗完毕,也于屋内下首坐下,黄承彦并不停顿,“月英,你可知庞公为何称亮儿与庞士元为‘伏龙、凤雏,二人得一可安天下?’”
“爹爹,这个问题我都回答过八百回了,那个疯老头子学人家许都的月旦评,评来评去就只评阿亮和庞统,一个是好友的徒儿、一个是他自己的从侄,非亲即故,就想着如何评得一鸣惊人,搞个大名头才好。”说着斜眼瞧了瞧诸葛亮,“我看再过几年,那曹阿瞒平了天下,这句话大可改为‘伏龙凤雏,终老深山便可安天下。’”
阿呆噗哧一笑,对黄月英说:“嫂子,孔明兄的才学小弟佩服得紧,而且方才我怎么记得好像是谁和我说‘阿亮出山前,务必完善我这连弩之法,方能助其在这乱世辅佐王道成就大业’?”
此言一出,黄月英脸颊绯红、诸葛亮笑而不语假意端详羽扇、黄承彦微捻胡须面带笑意、诸葛均强忍不笑、阿呆躲在诸葛均背后做状要逃。
众人你瞧瞧我我看看你,突然齐声大笑数声,在这群山之中,别是一番乐趣。
黄承彦故意咳了咳嗓,继续说道:“水镜先生说的大期将至,指不日将会有英主来到这隆中茅庐,请“卧龙”出山,扫清六合、匡扶汉室。”
“英主是谁?”阿呆、诸葛均、黄月英齐声发问。
“水镜兄只说了这些。”黄承彦说,“而让老夫困惑的是,水镜兄又说,贤婿最近切不可居家不出,须得在荆襄云游、访朋寻友,寄情山水才是。至于那庞士元,他与庞公另有密会,我和贤婿也未知如何。”
“阿翁,”黄月英略带埋怨地叹了口气说,“大家都知道阿亮心中之志,立志出山辅佐汉室。可纵观当世,曹孟德天下有其半,挟天子以令诸侯,废黜三公、恢复相制、自封汉相、实为汉贼;孙仲谋继承父兄基业,虎踞江东人才济济,却也不过谋划着如何割据一方自立为王。西凉马腾韩遂、辽东公孙氏,汉中张鲁,早晚为曹孟德阵前俘虏、刀下亡魂。再观荆州刘表、益州刘璋,虽为汉室宗亲各领一州,却生性暗弱、立意自守,而无四方之志。这汉室天下,还有谁能是这英主。”
听她说道此处,诸葛亮背过身去,淡淡地接过话道:“若天命所归,自当顺而为之,庞公所言,亮认为自有玄机,谨遵吩咐便是。”又拿起案上的羽扇,置于胸前轻摆几下,口中说的虽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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