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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广发请帖,大宴宾客,少了人家媒人酒席。真到那时候,没人认账你怎么办?
众人心中一紧,这可是大事情。张叔夜点点头,“此事嵇仲已有安排,却是不妨的。”
斜着眼睛看看安宁,“兆铭啊,你也说说此战规矩如何?”
安宁清清嗓门,缓缓起立走到地图旁边,说道:
“依安某看来,此前诸位所言,都有道理。只不过,我靖海忠义军此行,却不是朝廷南征的主力。故而,我辈当守好本分。”
顿了顿,看看众人都没有插话,安宁继续道:
“去年方腊起于青萍之末,止于草莽之间。起初兵甲不修,民心不附,其实断难有作为。彼辈所以能成事者,全在江南各军羸弱,朝廷猝手不及,方得为祸东南也。
然而朝廷西军一到,方腊百万之众立刻瓦解。此亦非全是西军锐利,其实也是方腊辈淬不及防,未能整军之故也。”
这话也就是安宁可以说,因为后世史说,方腊起事后,曾经盘算过朝廷的应对。大约江南之军不用考虑,朝廷能战之兵,全在西军。
可是朝廷想要调动西军过来平乱,各种行军打算、磋商,筹备军资后勤,到最后西军南下成行,最少要一年的时间。
一年?足够方圣公立国东南了。明教本就有不少豪杰之士,如今都在分散。一年时间,他们也足可聚在一起,整训新军。
方腊的意外就在于他实在不太重视对手的消息。只知道按常规计算,却不晓得时局变化。但凡他稍稍用心查访,就能知道西军早已在大名府休整多时了。
甚至宋江为什么要丢了好好的水泊梁山老巢不要,反而一路北上青州,再拐个弯弯南下楚州、海州?还不是因为西军驻扎大名府整军的缘故嘛!
所以,这边方腊举事,那边西军就立刻南下,前后时差不足三个月。方腊根本没有时间组建新军抗衡朝廷!
现在方腊手中战力,那都是从百万尸海中淘汰出来的,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
“观今日之势,彼辈已失杭州,溃退睦州,百万之众冰雪瓦解。可这剩下的人,却都已经过大半年的厮杀之众,又得东南武库装备,亦可称精锐也。
西军大部却未云集,前锋初胜后难免轻敌,如今更要守城分布,兵势再孤。故而以安某人所见,这西军此后作战,怕是要啃些硬骨头。
便是方腊辈再伐杭州,甚至一鼓下之,也非不可能。
而西军此时,必然首尾难顾也。我军此去,若是过早汇集西军一起,难免要被他顶上军锋前面。立功之事或者有之,但是能否活到立功时候,就很难说。
甚至以安某的坏心思度量,我靖海忠义军还要被他西军图谋,一起聚歼了都有可能!”
众人都是一怔,这话说得?咱们也是打方腊的义军啊,西军至于拿咱们开刀吗?
然而仔细想想,如何不至于呢?咱们说是招安了,可是西军未必这么认为。在他们眼里,咱依然是河朔巨寇。所谓招安,也不过权宜之计。
拿去送死,或者报一个复叛的名头灭了,谁又能和他辩解去?那太监童贯,昔日从王厚伐河湟,他就敢藏匿圣旨,蒙骗王厚进兵。后来是王厚打赢了,才没人计较他。
此次南讨方腊,听说今上废花石纲、停应奉局、下罪己诏的诏书,也都是那童贯先斩后奏所为。这样的胆大包天之人,有什么事情是他干不出来的?
“兆铭此言亦不可不虑。如此,我部军略又当如何?”
张叔夜略做思索,便看透了这事的危险。真要发生这种事,那么自己不但南讨无功,反而要落下举荐不当的过错。甚至说自己虚报平乱之功的议论都要难免。
“安某以为,我部当走海路,沿钱塘江西去越州登岸驻防,可与驻防富阳的西军遥做呼应,却不必与西军会师搅和在一起。
我军便驻扎此地,还能顺便切断吕师囊、仇道人的北进之军,他西军也说不出什么不妥。
这些海船,也不要闲置。可以多做假人,虚布旌旗,在钱塘江的河岸封锁江面,并与陆上之军护卫犄角之势。即可吓止方腊军东出,亦可防台州贼循钱塘江支援方腊。
如此,我部军功在握,却能独立自行,少了许多无谓的意外之灾。便是有甚意外,也可迅速东下明州群岛,或分兵退守鸣鹤、五磊山附近的海边游击,等待海州支援。
自然,张大学士也当上奏汴京,言明靖海忠义军的行军意图,那自是要走钱塘直取睦州的说辞了。便是将这话头行文去西军的童太尉处,也是无妨的。
究竟去不去睦州,守不守富阳,其实都是军略先后而已,算不得欺君。何况,说不定咱们还能南下平定吕师囊、仇道人的叛乱,再立新功呢!”
方腊的主力是人家西军的盘中餐,谁去抢夺他们跟谁急。但要是把注意力放在吕师囊、仇道人这些边缘举事人物身上,顺便帮西军守住身后,自是能得西军的真心感谢。
一句话,要认清自己的实力,做好自己的本分,决不能越权伸手到别人盘子里搅和。
此计大善。张叔夜拍板定案。
是日,靖海忠义军所部两千人,乘海船六十余艘出东海,南下钱塘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