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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阳心中虽是对往事早已坦然,却不想在此时与章侯相见,驱动坐骑正要避开,怎料章侯早已瞥见,不顾他事急急赶上前来勒住缰绳。
见他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光芒,见他若有满腹话语欲要倾泻一出却又难于启齿,初阳霎时间只觉时光倒转,脑中满是那甘为驭夫的章侯、那六艺俱通的章侯、那神采飞扬的章侯、那洒脱俊逸的章侯、那莽撞示爱的章侯,一幅幅、一帧帧清晰可见。
然则那爽朗俊秀鲜衣怒马的少年终是不再,眼前唯留一胡髭浓黑满面风霜的男子,只是往昔岁月虽已逝去不回,但情谊怎能轻易抹杀,初阳不觉有些涩然,又觉有些歉然,当下翻身下马,盈盈一笑道:“章侯久不相见,今日一见倒是应了你旧日策马论功名之意。”
章侯脸色由喜转怒,由怒转悲,由悲又转为释然,终是开口说道:“维城之悲戚,我今日方才领会。道不相同岂止是不相为谋,其间堪比天堑鸿沟之隔,其中更胜门第世俗之见。”
此言一出,初阳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叹道:“当日情非得已,含忿而去,还请章侯多多原宥。不若待兄公事完毕,席间我自罚三杯以为赔罪?”
“此言当真?”章侯见手下军士皆瞩目于此,也知此处非是叙旧之所,只得这般问道。
“自是当真。我今驱驰万里而回,待觅得安顿之处,必然回转来寻章侯。”初阳从容对答,话语诚挚。
“京都虽非是临战一线,然近来凄惶逃难之人不在少数,或是投亲靠友而来,或是流离失所为生计而来,故此人流十倍于往昔。初阳若是单人独骑尽可往客栈去,若是这偌多男女皆是同行,不如往郊外庄户借住。”章侯见余氏一众人数极多,皆是停步不前若有所待,不免要出声提醒一番。
初阳轻拍额头,懊恼声声:“是了,是了。烽烟犹在,只怕京都难觅宿处,章侯所言极是有理。”言罢转身与族老低声商议后,众人便各自拨转马头往城外而去。
由此章侯再无异色,二人挥手而别。方出城门却听得舜英嘟嘟囔囔暗自说着些岁月催人老虽潘安卫玠亦风采不再的疯话,惹得初阳怒目相对、英娘掩袖大噱。然京都郊野虽多有村落庄户,奈何无家可归之人甚多,心慈人家多已无可借住。
幸而天子脚下,京畿之地,虽有流民倒也不甚纷乱,只是离乱之人眼中多有惶惶之色,想必是难忘外来贼寇之残暴,死难亲友之凄惨。秋风瑟瑟,吹起谁人花白乱发?秋风戚戚,拨动谁人乡愁?只是有家难归,有家难回,叫人情何以堪?
余氏为此情此景所感,恨恨不已,连声咒骂:“苇原乱贼,祸我家园,此仇不共戴天,当生生世世永记心中。”初阳一路行来,亦是难抑心中怒火,扪心自问道:“若是不能救神州于水火,我便是能羽化升仙又有何乐?若是能救华夏于战乱,我即便是背道逆行又当如何?”
思及于此,初阳胸中愤懑难当,英娘与其心意相通怎能不知?唯有轻声抚慰。舜英眼中也再无调笑之色,瞳仁中若有火星跳跃。
良久才于偏远乡间寻得安身之所,虽是简陋但有墙瓦蔽身已是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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