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讶然抬起下颌,压枝正倾弯了身子,两手聚成一团,捧着一颗莹白的东珠,温润的光泽和淡雅的馨香映照在她貌不出众的小脸上,此刻正挂满了谨慎和小心。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不由仰起头,恰巧撞上了秋云水轻浅的笑意,顿时泻出一丝慌张的神色,拘谨地往后挪了挪身子,磕磕巴巴地说不清话,“奴婢见堂内······日光黯淡,搅了夫人刺绣的雅兴,这······这才斗胆······取了东珠,为······为夫人照明。”
向来端稳寡言的压枝从未做过仿似今日这般媚主行径,许是真为她着想,秋云水揣测着,唇角笑意愈浓。
“你懂事了。”
说完这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又垂下眼睑,一门心思地穿针引线去了。
鹅黄色襦裙下的双腿微微战栗,强压着胸口嘭乱的心跳不致牵连了捧着东珠的手臂,压枝无声欢呼着,她踏出了第一步,第二步不会更难了。
或许确因光线不足,之后,秋云水三两下便将线头穿过了针鼻,这让她露出了稚童般的笑意,纯真,清澈,不似与人言谈时,嘴角抹不掉的似是而非的浅笑。
压枝也随之吁了一口气,仿佛她的心神也跟着线头穿过了狭隘的阻隔。
秋云水不免抬头看了她一眼,豁然开朗的情绪不似作伪,这木讷的丫头何时开了窍,还是她一直未曾察觉她默然之下隐藏的细腻?
而今为何又张示于面?
在秋云水似能看破人心的目光审视下,压枝略微慌张,但她并未隐藏这份慌张,反而作势稳重而又不失俏皮地回以笑容。
文尝站在右首冷眼旁观,两人迎面而视,俱是泛着温良的笑,呈现出一副贤主良仆的景象,令她觉得分外扎眼。
压枝的心思何时也这般深沉了?
三人无言,堂内一片静寂。
文尝指点,压枝捧珠,云水刺绣,旁人看来,定会感慨一句,好一处谐乐如画的景致。
“夫人——夫人——”,高昂的呼喊声打巧莺还没踏入二进门就尖利地传了进来,如巨石投入静湖,激起了迫人的大浪,堂内当下便动了起来。
秋云水收起了针线筐递给文尝,文尝转头放入了箱柜,压枝也把东珠摆回了博古架三阁。
待巧莺风一般跃进门时,压枝已为秋云水换了一杯新茶。
文尝从未如今日这般欢喜巧莺的活脱,外人看不到,方才三人挨得极近,不足一尺,故此她瞧得真切,压枝机巧的言语、压枝进退有度的举动、甚而她略略挑眉,文尝都觉得其中深埋机锋。
她也不知怎么回事,好像突然眼清目明,将压枝不动声色下的小心思看得透彻。
是她变了,还是压枝变了?
她们往常就这样,不过压枝今日较之以前活泼了些。
“夫人,前些日子您让我递出去的那些话,现下已在府内流传起来。”,巧莺喜不自禁。
府里传开了,府外也该风闻正盛罢?
“嗯,”,秋云水点了点头,神色淡淡,这让巧莺有些失望,不过,想起还有事未曾交代,便匆匆抛去小情绪,拧结了双眉,颇为苦恼地说道,“传是传起来了,可与夫人嘱咐的话相去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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