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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计是出院了但心情还是不好,刚刚开了辆豪车就去空夜会所了……哟,你看我们这工作群里都有消息了,听说他都快把跑车开成了火箭,好不容易在会所前拦住他了,他配合倒也配合,但态度他妈恶劣到离谱,下了车砰地一甩车门让人直接把车拖走滚蛋,省着他出来还要找代驾。”
谢清呈:“……”
“还有空夜会所,你知道那地儿吧?真不是什么好地方,你说它违法吧,它也规规矩矩地做生意,没过线的勾当,但是夜场里这些事情乌烟瘴气的,大家都心照不宣……”
谢清呈深吸一口气,眼前又浮现了贺予从前温柔懂事的面庞,无论那是不是装的,最后都成了广电塔前沾着血的,冰冷的回首。
“我知道了。”谢清呈抬手扶额,靠在窗边对着手机说,“谢谢你了,老郑。”
“那成,你以后多听我的,别再钻在你父母的事儿里出不来。你的心也该透透气了,我看着你这样,我都受不住。”
“……好。”
挂了电话,谢清呈披上外套就往空夜会所去了。
他想着贺予年少时站在别墅沙发前,不舍自尊,却又不舍别离,那样哀哀地,固执地,却强作没事地望着自己。
“谢清呈,我有很多零花钱,我可以……”
我可以雇你。
我不想被沉入漩涡里,你救救我吧……你救救我好吗……
那些贺予说不出的言语,发不出的求救,他一直都没有看见。贺予的尊严让他在谢清呈面前保存了最后的尊严,但也失去了最后一次寻求帮助的机会。
那一年,他离开了他。
然而再见时,贺予也没有太过怨恨他。
甚至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是这个孩子陪着自己进了龙潭虎穴,最后差点将性命赔上。
贺予把手伸给了自己时,曾说有一个人对他做过同样的动作。
可谢清呈那样做,是因为身份,因为工作,因为在其位谋其事。
这孩子却又是为了什么?
谢清呈闭上眼睛。
郑敬风的话仿佛就在耳边。说贺予去了空夜消费,说贺予态度恶劣……
他知道,贺予以前从来不这样。
为了讨一句认同,为了旁人的眼光,为了重新融入这个社会,为了与病魔做顽强的抵抗,贺予从来不屈服于自己的欲望,从来不服下梅菲斯特的毒酒,他不肯堕落,不肯认输,他活得比寻常人努力十倍百倍,什么都要做到最完美。他太怕让人失望了。
一个病人,想靠着自己的努力,别让别人放弃他,别将他和前面死去的一号二号三号,划上等号。
他一直在竭尽全力地呼救。
所以他才那么怕出错,怕自己不够优秀,怕别人眼里的失望。
但他最后还是被抛下了。
——
“……谢清呈,你没有病,但你比我还没有心……”
那一声带着克制的讽刺,那一声实则是叹息和央求的讽刺,他听见了,却听不见少年其中藏着的哀求与泣血。
谢清呈知道。
有些事情,确实是他辜负了。
那个孩子曾经是那么的信赖他,尽管他对他并没有多好,只是公事公办,可是那对贺予而言,竟然已是难得的真诚与平等。
所以贺予骂的并没有错,是他太狠心,一直没有做对,从来没有做好。
空夜会所内。
“哎呦,贺少,稀客,稀客啊…”
会所经理是个特别伶俐的老爷叔,西装笔挺油头粉面,人也滑得和油水里窜出来的老鼠似的。
刚才贺予在和交警说话的时候,他就在旁边都听着了,贺予虽然不怎么来空夜,但毕竟是圈里的人,之前要帮家里处理关系的时候,也陪客户来这里放松过。
通常贺予自己都只是小坐,谈吐温雅地陪人聊一会儿天,气氛炒热了,他就去楼下签单挂账,让经理把消费记他卡上,自己也就走了。
今天不一样。
经理目光如炬,发现贺少今天身边没有带别人,就他自己一位。而且沪大发生的事,整个沪州都传遍了,作为事件的主角之一,贺予有什么心理应激啊,反常行为啊,那在经理看来都再正常不过了。
估计小伙子中了枪之后,寻思着这日子不能过的那么乏味,所以总算想通透了,和他那群同辈公子们一样,打算来这里找一找人生的真谛。
贺予在经理眼里就是行走的黑卡,经理鞍前马后,笑脸相迎。估计贺大少说要他妈出来作陪唠嗑,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给他妈打个长途热线再买张早班机票。
“贺少,您今晚要去几楼?我立马给您安排最好的服务……”
贺予出门前只简单地把自己手臂上的枪伤处理了一下。现在还是简单的素黑长袖高领秋款衫,牛仔裤,甚至还戴着学生气的棒球帽,但透过帽檐的阴影,能看到他那双杏眼笼着成年社会里都罕见的阴霾。
他抬起头,纸醉金迷的空夜之光淌过他幽暗的眼。
他说:“顶楼。”
“……”
顶楼都是一间间大包,私密性极好,包厢的工作人员也是他们老板亲自教的,个顶个的聪明伶俐,要谈任何生意做任何事情都是非常合适的地方。
当然,消费也是天价。
经理心想,贺家大少这也真是的,要去顶消还不捯饬一下,得亏今天遇到的是他,不然就这一身简约随意到了极点的学生打扮,换成哪个没眼力劲的手下,估计能把少爷拦下来。
经理想到这里暗自庆幸自己避免了一场血雨腥风,不然以贺少今天这么反常的样子来看,他被惹了会不会砸场子那都不一定。
“你带路吧。”贺予手插在牛仔裤里,淡道。
经理忙舒腰鞠躬,笑脸相迎:“是是是,来,贺少您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