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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繁听得眉头一皱,他没想到宫尚角如此直截了当。
宫子羽则愤怒地与宫尚角对视,嘴里却尽量冷静:“被逼急了,想胡乱栽赃,是吧?”
宫远徵插嘴:“是有理有据。”
宫子羽冷笑:“你们在长老院质疑我血脉的时候,一样振振有词,有理有据,脸被打得还不够痛,是吗?”
宫远徵说:“正因为够痛,所以才不会让你得意第二次。这次正好也想让你尝尝被打脸的滋味。”
宫尚角说:“我们分别审讯了当晚轮岗警戒的所有侍卫,然后得知,月长老出事那晚,只有他们三人的行踪无人作证,而这三人都可以轻易接近月长老。”
宫子羽问:“那你凭什么单单锁定雾姬夫人?你的别有用心,都不稍微掩饰一下吗?”
宫远徵笑:“你急什么,还没说到重点呢。”
宫尚角说:“宫门规矩,下人和侍卫皆从旧尘山谷中挑选,山谷里的百姓大多世代居住于此,基本不会武功,很难出现无锋细作。黄玉侍卫的首领和长老院的管事都是来自旧尘山谷。”
“仅凭这一点就排除嫌疑,未免太武断了吧?宫尚角,这可不是你的作派啊。”宫子羽反唇相击。
宫尚角继续说:“你说得很对。所以,按照我的作风,我自然是又派人仔细调查了这两人的身世背景。黄玉侍首领金云峰本姓钱,家里开跌打铺,因为身骨好,七岁时被选进宫门作为玉阶侍卫训练培养,赐姓为金。管事胡海,祖上是木匠,十年前,他从长老院的厨房帮工做起,一路摸爬滚打才升到现在长老院管事的位置。他们二人家中世代都是旧尘山谷的人,而雾姬夫人就不一样了……”
宫子羽意识到宫尚角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什么,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宫远徵看着宫子羽:“雾姬夫人是兰夫人的陪嫁丫鬟,一个明显的外来者,当然最可疑。更可笑的是,她连丫鬟的身份也是假的,雾姬根本不是姑苏人氏。进入杨家之前,她的身份、来历查无可查,”宫尚角边说边紧紧盯着宫子羽,眼神仿佛一只已经牢牢锁定猎物的鹰,“但有意思的是,雾姬夫人进入杨家成为兰夫人丫鬟那一年,正巧是老执刃、你的父亲宫鸿羽在杨家附近遭遇无锋袭击那一年。”
一直默默在旁静立的上官浅神色微微变了,但无人察觉。
“臆测而已,我也可以说你是因为先前对姨娘威胁不成,怀恨在心,所以故意泼她脏水。你要指认姨娘就是无名,就请拿出实在的证据,你自己说过的,口舌之争最是无趣,这样只会显得你公报私仇,气量狭小。”
宫远徵说:“当然是有人证才这么说的。”
金繁和宫子羽的脸色都变了。
宫尚角说:“金云峰和胡管事在月长老被行刺当晚都有不在场证明,但唯独雾姬夫人无人可证,她说自己年纪大了,睡得早,冬夜里怕寒,不希望开门开窗漏进寒气,所以还专门吩咐下人们无事不要打扰她。”
“姨娘说得没问题啊。人无法证明自己没有做的事情,你如果要指认雾姬夫人,那得你提供证据——人证,还有物证。”
“你放心,证据会有的。只要我继续查,证据就一定会有。”
宫子羽提高声音:“可是十日之期已到,你已经无法兑现承诺了。”
宫远徵冷笑:“你也没有突破三域试炼啊!你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吧?再继续游手好闲,执刃的位子可都要被你玩儿丢了哦。”
宫子羽被反?,顿了顿,决定不与他们过多纠缠:“好,既然彼此都没有实现承诺,那就扯平了,希望你下次能找到确切的‘证据’,否则不要再浪费时间纠缠姨娘了。”
“我要怎么查,不需要你教我。倒是你,怎么过后面两关,需要我教吗?”
宫子羽冷哼一声,站了起来,与金繁离开。
等宫子羽他们离开,宫尚角靠在椅子上,轻轻揉着自己的眉心。很显然,他感到了宫子羽的变化,这是强者的气息,越来越懂得了克制,越来越变得稳重,尽管还说不上如何老练沉着,但与原先的纨绔性情大不相同,给人以隐隐的威慑感。
这时,上官浅走了进来,她看着离去的宫子羽背影,又看了看脸色不好的宫尚角。
上官浅开口说道:“公子最近劳累,睡眠不好,听下人说这几天经常看见公子凌晨起夜点灯。我们老家有一种可以安神的枕头,是用黄杨木做的,里面再塞入首乌藤汤汁煮过后晒干的香叶,能宁神助眠,若是有机会去市集上给公子寻来,公子夜里大抵能好梦一些……”
宫尚角抬起眼睛,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上官浅,语气倒是淡淡的:“已经入了宫门了,就别老想着外面的事了,真有什么缺的,让下人去买。”
上官浅意识到自己主张太过,一时间有些慌乱,调换语气轻声回答:“当然,当然……宫门新娘是不允许随意进出的,我知道规矩。我只是想说,徵公子正好在这儿,就想问问能否去医馆看看有没有这几样东西……”
宫远徵说:“你快去吧,正好我有事要和哥哥说。”
“是。”上官浅低垂着头退了出去。
“哥,雾姬夫人这么狡诈,骗过了我们的信任,如果她不再犯案的话,想要再找到证据……”
“她不可能不犯案,因为她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宫尚角虽然语气轻柔,但态度却是不容置疑。
“哦?哥哥知道她的任务吗?”
“不知道,但肯定不只是刺杀月长老这么简单。”
宫远徵有些兴奋:“那就等她再动手吧。哥哥已经调整过宫门的警戒分布,还增加了那么多看不见的隐形暗岗夜哨,只要她再杀人,就必然会露出马脚。”
“可是我决不允许她再杀人了。宫门族人的每一滴血,都不允许外人践踏。十年前我咬碎牙齿吞下的誓言,我说到做到。”
宫尚角沉默起来,铁气森林表情陷在阴影里,显得深不可测。
日上枝头,商宫的厨房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小黑看见厨房里浓烟滚滚,不断冒出呛人的黑烟,赶紧跑了过去。他先在门口探头探脑一番,发现厨房里只有宫紫商一人,才走了进去。
“大小姐,你怎么又一个人在忙活?这商宫的下人呢?完全不拿你当大小姐在伺候啊,太无法无天了,要不要我帮你去敲打敲打他们?”
“你拿什么去敲打他们?手里的铁锤吗?你只是一个木匠,你赶紧老老实实地去检查哪块屋顶漏水吧你。”
小黑不断用手扇开浓烟。黑烟里,宫紫商穿着围裙,正忙上忙下,熏得一脸焦黑。
“你这是在做什么,杀伤力这么大……”
宫紫商端着一个碟子转身,只见她捧着的碟子里装着几片黑黢黢的不明物体。
小黑兴奋地搓手:“大小姐厉害,这是最新研究出的暗器吗?”
“这是给金繁做的糕点……”
小黑摇摇头:“金繁做错了什么,罪不至此……”
“闭嘴!”
小黑走到宫紫商面前,语重心长道:“大小姐,你真的要收收心了,你已经很久没有与我一起搞研究了。研究这种事呢,需要持之以恒,不能被其他事物分心,特别是男人。不要靠近男人,那样你会变得不幸……”
“那你靠我这么近干吗?”
“我……”小黑一时语塞
宫紫商挑眉:“难道你女扮男装?”
“我七尺男儿,如假包换!休要侮辱人!”
宫紫商没有理会小黑,将碟子装入食盒,就要跑出厨房。
小黑一把拉住了宫紫商:“你看看你,这么急不可耐!女孩子要温婉如山泉,矜持如磐石,你这风吹杨柳骨头软,你让金繁怎么想你?”
宫紫商伤心,戏瘾上身,有些做作地自怜自艾:“你话语如刀,切割我心。”
小黑掏出一块绢帕给宫紫商擦她那张被熏得焦黑的脸:“而且你看你脸上脏的,花容月貌都被乌云遮盖了。”
宫紫商嘴角忍不住上扬:“小黑,你不仅贴心,还很有眼光。”
宫紫商闻到帕子上的香味,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嗅了嗅:“你这手帕什么味道?”
小黑边擦边说:“你也很有眼光,这帕子用腊梅浓汁小火煮了一整晚,熏香无痕,沁人心脾。”
“你一个臭男人,这么讲究,你有问题。”
“谁……谁臭了?我虽然是个工匠,但我讲究卫生,洁身自好!”
“好好好,听你的。不要靠近男人,会变得不幸。”说完,她一溜烟跑走了
“哎,你别单听这一句啊……”
看着宫紫商远去的背影,小黑低头看看手里的手帕,叹了口气,然后把手帕收进了怀里。
医馆外,一个隐隐的人影走近。
上官浅刚刚走进医馆院落,就看见云为衫被侍卫拦在医馆门口。
“云小姐,没有徵公子的同意,不能进入。”
“生病了,找大夫看病也不行吗?”云为衫义正严辞。
“看病可以,请云姑娘先回府,一会儿派大夫前往您的住处,为您诊脉开药,稍后药材会打包送到羽宫。”
云为衫无话可说,只能回头,正好看见了笑意盈盈的上官浅。
侍卫立即招呼道:“上官姑娘。”侍卫的语气在云为衫听来,分明带着讨好。
上官浅轻声道:“我奉徵公子的命令,前来取些药材。”
“徵公子的命令?”
“是啊,不信你可以派人去问他。谁敢冒领徵公子的命令啊,惹谁都不要惹这个小少爷,大家都知道啊。”
侍卫有些为难:“嗯……”
上官浅掏出宫尚角的令牌:“而且宫二先生也给了我他的令牌,让我来取药。”
侍卫立刻站直了身子:“上官姑娘,请自便。”
上官浅收好令牌,走进医馆。她回过头,看到云为衫不甘心的表情,轻轻笑了笑,不置可否。但云为衫却看懂了眼神后藏着的情绪——既有炫耀,也有报复,既有指示,也有威胁。
上官浅拿着到手的药材,离开医馆往回走,刚走了几步,就看见前方小路上的三块石头,那是云为衫留下的指路标志。她四下看了看,转身走近箭头所指的方向。那是一条白日都有些昏暗的小巷。
走进小巷,她就看见前方等待自己的云为衫。
上官浅笑了:“烈火灼心,想取药取不到了吧?”
云为衫不置可否,只是沉默着。她知道,上官浅要卖的关子很深。
“我倒是拿到了。可以分你一点。”
云为衫有些意外,疼痛的记忆使她一时难以把持,下意识伸手要去拿。
但上官浅把手上的篮子换了个方向,轻巧躲开了,她淡淡地说:“别急啊,姐姐,陪我走走。”
说完,上官浅拎着篮子,婀娜地朝前面走去,云为衫只能跟上。
上官浅问:“果真是亲生的?”她自然还记恨上次医馆档案的事。
云为衫答:“对。”
“看来,在宫子羽血脉身份这件事情上,宫尚角很难再有突破口了。”
“如果宫子羽能够顺利通过三关试炼,他的执刃之位就无可撼动了。”云为衫说道。
“你表面配合,把那半份医案给了我,但实际暗地里与雾姬联手,让宫尚角在长老院里丢尽了颜面,同时也在宫子羽那里博尽了好感。姐姐还是厉害啊……”上官浅语气轻柔,娓娓道来,却在字里行间夹着怨恨之气。
云为衫道:“各凭本事。”
“这也叫各凭本事?你也不怕牵连我?”
“你逼我讨要医案去博宫尚角欢心的时候,也没有考虑过我的处境啊。”
上官浅脸色一变,冷笑一声,突然出手袭击云为衫。云为衫运气抵抗。两人迅速过招,然而,很快,“死誓”的毒让云为衫经脉逆行,一时间脚步不稳起来,再次浑身如被火烧,胸腹抽痛。而上官浅看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尽管面上强忍着,但还是不禁捂了捂自己的心口,然后对着云为衫冷笑。
两人分开站定。
上官浅说:“你内力紊乱,半月之蝇的灼烧不好受吧?”
云为衫冷笑:“我的内功为至阴之力,和灼烧之毒彼此对冲,难受也只是内力紊乱而已。但你修炼的是阳刚心法,你连基本的内功运气都不敢,否则就是火上浇油,我想,你比我更难受吧?”
“但现在药材在我手上,你要么就听命配合我做事,要么,就等着慢慢折磨。”
云为衫不以为然:“这些药材只能暂时压抑毒性,半月之期一到,还是必须离开宫门找接头人领取解药,否则,照样是死,早死晚死而已。”
“我一定会找到出去的办法。”
“这话你自己都不信,不是吗?在宫尚角眼皮底下,没那么好受吧?尾巴都不敢露一下。”云为衫毫不客气,直接揭穿了上官浅的处境。若论环境宽裕与否,阴沉沉的宫二先生怎么能与宫子羽相提并论呢。想到这里,云为衫底气更足,额头眉眼,为之一宽。
上官浅被云为衫打中七寸,陷入沉默。
“你把东西交给我,我替你去交换解药。我已经有出宫门的方法了。”
上官浅颇为诧异:“你说什么?”
云为衫走近上官浅,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上官浅愣了愣,然后低头思考了一下,笑了笑,点头:“谢谢姐姐。”
“可以把药分给我了吗?”
“可以。但是这些药材不够。”
“你反悔了?”
上官浅笑盈盈的:“小瞧人了,姐姐,我做事从来不反悔,再跟我去一趟医馆呗。”
两人重新回到医馆取了药,上官浅和云为衫两个人各自拿着一个放满药材的篮子,从医馆走出来。
门口侍卫再次行礼。
上官浅淡然一笑,说:“麻烦侍卫了。你看我这记性,忘记了还要拿一些药材,幸亏云姐姐提醒我。”
“恭送两位姑娘。”
两人走到医馆外的小道上,上官浅从怀里掏出一个薄薄的布包,递给云为衫。
上官浅说:“帮我给寒鸦柒。”
云为衫问:“这是什么?”
“宫远徵的暗器,我已经画下了结构草图,也取了碎片,可以让无锋分析上面淬的是何种毒药。”
云为衫好奇:“宫门暗器,在外面明码标价就可以买到,就凭这个可以换解药?”
上官浅哼一声:“宫远徵的暗器囊袋,你都没打开研究过吗?我还以为你至少会打开看一看。”
“我要是有时间打开研究,等我送回你那边时,你估计已经被关进地牢了吧?”
上官浅笑了笑:“也是……确实得多谢你。宫远徵自己使用的暗器和外面能够买到的普通宫门暗器可不一样,杀伤力大多了,结构也精妙,简直是工匠的艺术品。我之前一直以为宫门人人内功深厚,暗器迸射力道惊人。但结果你猜怎么着?”
“什么?”
“火药。”
“火药?”
“小小的暗器里有撞针,有火药匣,碰撞之后产生爆炸,将染毒的金属刃片二次迸发,力道甚至可以打穿甲胄。”
“那看来你应该可以换得到解药了。”
“你呢?地图画得周全吗?”
“还缺很多,不过,大有收获。无锋之前的方向弄错了。前山根本不是重点,宫门最重要的地方是后山。”
上官浅、云为衫刚走不久,角宫里便有医馆的人走进宫尚角房间,行礼,然后走到宫远徵面前,小心翼翼递上两张药方。
“徵公子,这是刚刚上官浅姑娘抓取的药方。”
“两份?”
“她还帮云为衫姑娘也抓了一份。”
宫远徵回头看向宫尚角。宫尚角不对声色,懒洋洋对下人抬了抬下巴:“你先下去。”见医馆人走远,宫尚角才轻声问宫远徵:“药方有什么问题吗?”
宫远徵看着手里的药方,皱着眉头:“看起来像两份清热去火的药膳……”
宫尚角有些意外了:“药膳?……”
与一向冷清的角宫比起来,羽宫便热闹了许多。下人们正在往屋檐廊角下挂一些彩灯和香炉。五彩灯罩、五彩丝带,让人眼前一亮,精心配制过的香料在香炉里燃烧着,丝滑白烟飘出,笼着屋檐,如云似雾,闻之心旷神怡。
宫紫商偏又遇这个环境格格不入,一个人坐在亭子里生闷气,石台上放着一个半开的食盒。
云为衫走过来,笑着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这是?”
宫紫商嘟哝着:“还能怎的,金繁呗,欺辱我。”
云为衫:“欺,还辱……你用词会不会有点重啊……我看金侍卫不是那样的人。”
“哼哼,知人知面不知心。”
云为衫看了看面前的食盒:“这是什么?”
“我想着今天是上元节,打算给他做一盒精致的糕点,从早上到现在忙活半天,呕心沥血,结果……他一口都没吃。”
云为衫看了一眼食盒里的东西,看上去确实有些不尽人意,回道:“金侍卫也许是因为吃素,所以才不吃烤肉饼呢?”
宫紫商瞪大了眼睛,瞳孔颤抖:“你,烤肉饼……这是桃花酥!桃花酥”
“你确定——哇,能‘酥’成这样,确实不一般哪!-”
宫紫商:“……杀人诛心啊,妹妹。”
云为衫连忙安慰:“我一会儿去教育金繁,无论这是什么,都是你的一片心意。”
宫紫商拿起一块黑乎乎的桃花酥:“我用真心换绝情,也罢,自己吃。”说完张嘴就咬,然后呕的一声吐了出来……
宫紫商和云为衫面面相觑。
云为衫刚要开口,就被宫紫商打断。
宫紫商心如死灰:“别说了!”
云为衫失笑:“看到紫商姐姐做点心,我就想起小时候,每年上元节,街上都会卖许多精致的糕点,有枣泥糕、桂花糖、龙须雪花糕,还有金沙馅的汤圆呢。”
宫紫商眼前一亮:“这么多?那旧尘山谷的集市上应该也有吧?”
云为衫点点头:“除了一些边塞地方的风俗有异,上元灯节在各个地方都很热闹啊,江南塞北,巴蜀江流,到处都有花灯呢。‘弦管千家沸此宵,花灯十里正迢迢’说的就是上元夜啊。大小姐……你没有去逛过上元灯节吗?”
宫紫商眼睛里都是失落:“没有……长这么大,还没出去过呢……”
“有一首诗是这样写的:‘缛彩遥分地,繁光远缀天。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说的就是人们在节日之夜尽情地观灯赏月、歌舞游戏,年轻男女都会在这个浪漫的日子互相表达爱慕之意……你看过那么多话本,里面没有写吗?”
宫紫商眼睛一亮:“有!有写!”
“每年上元节,女孩子们都会打扮得格外漂亮,因为传说中,在这一晚最容易遇到自己的天定良人。”
“天定良人?”
云为衫点头:“是啊,灯火阑珊里人头攒动,若是还能遇到心动之人,岂非缘分天定?你知道刚那首诗的最后一句是什么吗?是‘别有千金笑,来映九枝前’。我已经可以想象到你站在火树银花前光彩照人的样子了。”
宫紫商不知想到了什么,听得心动不已,异常兴奋:“火树银花?火药吗?那我可擅长了……那还等什么!”
云为衫微微叹息,言外有意地对宫紫商说:“可是我们出不去啊……”
羽宫庭院内,疏影横斜,宫子羽与金繁边走边边商议
“宫尚角对姨娘的怀疑只不加重,不会减轻,只是苦于没有实际证据。以他的性格,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你继续盯紧他们。”
“是。”
迎面传来下人的行礼问安声:“雾姬夫人。”宫子羽和金繁抬起头,见雾姬夫人提着一篮香火冥纸走了进来。
“姨娘这是要去哪里?”
“今日十五,我去后山祠堂,为你父兄颂经祈福。”
“姨娘有心了。怎么不带几个随从?”
“触景生情,人生哀事。我自己一个人就好,还能说说心里话。”
宫子羽听了有些难受,轻声说:“姨娘……”
“你快忙正事儿去吧。”
目送雾姬夫人的身影离去,宫子羽才转过头来,盯着金繁说道,“宫门之内你查了许久也没有线索,看来要出宫门试一试了。”
金繁诧异:“出去?”
“宫尚角和宫远徵一直针对羽宫,如今又把矛头指向雾姬夫人,我们处处被动。贾管事在山谷中采购药材,多少会留下些线索,若是能掌握到他们勾结贾管事害死我爹的证据,就能抢占先机。”
“你想去旧尘山谷?去镇上查?可是这些年宫门外部的事务都是宫尚角在处理,他在山谷中眼线众多,肯定会被他发现吧?”
“那就得想出掩人耳目的办法呀。”
这时,宫紫商远远跑了过来,云为衫紧随其后。宫紫商像是有了什么重大发现,边跑边喊:“宫子羽!宫子羽!”
宫子羽猛皱了一下眉,待回头瞧见云为衫时,又忍不住笑了,金繁却不由得侧目摇头。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内功深厚千里传音,你嗓门儿也太大了。”金繁看着周围的树木,愁苦地说:“最近院子里鸟都变少了……”
宫紫商一溜烟就来到宫子羽跟前,顺便朝着金繁眨了眨眼:“知道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吗?”
“上元节?”
宫紫商食指摆了摆:“嗯嗯,再猜。”
“你是不是想说今天是你和金繁的大日子……”
宫紫商用手肘顶了宫子羽一下:“儿女私情!莺歌燕语!不务正业!我是那种人吗?”
“这还用问?你不是——谁是?”
“我呸!今天是庆祝你成功闯过第一关的日子!”
金繁纠正道:“是前天。”
云为衫刚要说些什么,便被宫紫商打断道:“不管哪天,总要庆祝!好饭不怕晚,好女不偷懒,”金繁听得直皱眉,“为了庆祝你旗开得胜,我们今晚就去市集上玩玩,”宫紫商大手一挥,“火树银花,皆为你狂欢!”
宫子羽立刻与金繁对视一眼,但表面上还是故意说道:“这种时候出宫门怕是不合适吧……”
宫紫商立刻把云为衫推上前:“云姑娘也说想去!”
宫子羽柔声问云为衫:“你真想去啊?”
云为衫想了想,点点头。
“好,那就去吧。”
宫紫商看着宫子羽,一脸的难以置信。“宫子羽,这么痛快,装都不装一下吗?哎呀,害得我还要编找那么多理由。哎,金繁,你看你,连个点心都不敢吃。”
金繁还是有些犹豫:“云姑娘作为外来的新娘……长老们应该是不会允许她出宫门的……”
云为衫说:“若是会给执刃带来不便,那就算了……我留在这里一个人过节也行。你们去好好庆祝一下。”
宫子羽看见云为衫难掩失落之色,便粲然一笑道:“不一定要请示长老们的,偷偷出宫的密道,我还是知道的。”
入夜,一行人来到漆黑的巷道里。
宫子羽按开墙上的那块砖,前方的石门再次打开。
宫子羽对云为衫伸出手:“里面很黑,不好走,把手给我。”
云为衫伸出手,宫子羽带着她走进密道。
宫紫商不甘示弱:“好黑,好冷,好害怕,如何是好?金繁,拉紧我!”
“我也很害怕。”金繁后退一步。
“所以要拉紧我呀!”宫紫商紧跟一步,一把攥住金繁。
“那更害怕了!”金繁甩了一下手,却被宫紫商抓得更紧。
四人吵闹着走进了密道。
远处,两个执岗的侍卫看见四人消失在密道之后。
其中一个侍卫问:“要……要禀告上去吗?”
另一个侍卫回答:“他是执刃啊,禀告给谁?”
那个侍卫沉默,挣扎着,两人都不敢说话。
最终,那侍卫说:“宫门之外,归角公子管……禀告给角公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