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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云为衫伸手,手帕却在空中悬停了一秒,她恍惚中反应过来,这个举动并非故意接近他而为,而是下意识的。她把手帕递给了宫子羽。
宫子羽却不知道在想什么,愣着没有动。
于是云为衫顿了顿,抬起手替他擦掉额头上的汗,动作十分轻柔。宫子羽的脸很快透出一抹薄红,两人挨得极近,似乎能看清彼此眼中自己的倒影。
“看来执刃大人是被伺候惯了。之前也是别人帮你擦汗吗?”云为衫用半开玩笑的话打破了这个氛围。
“没有没有哦……除了我娘。”他方才下意识地停顿,只是想起了一些本以为已变得很久远的过往,“我娘会帮我擦汗,但是她不会帮我擦眼泪。”
“你小时候很爱哭?”
“每个人总有些伤心事吧……但我娘说,男子汉不要哭。后来我就渐渐不哭了。”
宫子羽沉吟着,看见眼前那被风吹得有些红的手指,他顺手接过云为衫的手帕,两人的指尖轻触,云为衫缩回手,宫子羽自己擦起了汗。
“我以前也常常做噩梦……”云为衫想起了什么,轻轻开口,“睡不着的时候,妹妹就会唱歌给我听……”
不知道多少次,她浑身冷汗地从噩梦中惊醒。
呼吸和心跳难以平静,直到一只手伸过来。有人一边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抚慰她入睡,一边吟唱着温柔的歌谣。她安心地躺着,闭着眼睛,身边的歌声还在继续,软软的、甜甜的,她的表情平静下来,嘴角轻轻抿着,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
翻开了很久不敢触碰的回忆,云为衫回过神来,轻笑了一下:“我只要听着妹妹的声音,就不会再回到噩梦里了。”
看见云为衫眼睛有些湿润,宫子羽不由得问:“你和妹妹感情很好吧?你离开了梨溪镇,入了宫门,她一定很想你。”
她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望天,一只飞鸟在夜幕下飞过,她的眼睛便追随着那个方向看去。宫子羽也没有再问。
四下静谧,夜风轻拂,两个人就这样肩靠着肩,孤独的庭院里,连树叶的婆娑都能听见。
“谢谢你。”
半晌后,云为衫开口。
宫子羽奇怪:“谢我什么?”
“我没有答,你也就没有再问。”她以为他会好奇的,但他选择了无声的安慰。
宫子羽说:“有时候,没有答,就是答。”
云为衫有些意外,她回过头,看着宫子羽清俊的侧脸,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然后从衣袖里拿出那件狐尾佩饰。那夜大殿出事,他把这个东西垫在了她的头下。
“一直想把这个还给你,都没找着合适的机会。”
那狐狸毛油光水滑,柔软得安抚人心,宫子羽沉默地接过来,重新挂到腰上。
“我看这个挂件,执刃大人日日挂着都不离身,想必是你的珍视之物吧?”
宫子羽“嗯”了一声:“是父亲送我的。”
云为衫神色自若地说:“以前爹爹行商,我也见过各种皮料,这个狐狸尾巴色泽纯净,花纹对称,如此上等的狐狸毛,必定是你父亲花了很多心思才寻到的吧?”
宫子羽怔了怔,连她都看出来了,自己却从未留意过那些细节。
他有些懊悔地低下头:“父亲做事向来都是用心,总有他的深意……只是我年少心浅,没未懂过……”
云为衫附和:“三十而立,四十不惑,执刃这么年少,怎么可能事事看清?”
宫子羽心里的愁意很快淡了不少,许是夜风让人冷静,许是因为身边人的话。
好半响,他才说:“又叫我‘执刃’,不是说了私底下叫我‘羽公子’吗?”
“那公子也别叫我‘云姑娘’了。”
“行,那我叫你什么?”
云为衫转过头,看着天,月光照出一些云的形状,朦胧却镶着银色的边。
“怎么不回答?”
云为衫又学着他的样子:“有时候,不答,就是答。”说完,轻轻地笑了,眼睛弯弯的,星光月光仿佛同时掉进她的眼睛里。
宫子羽低头,他自己都没有发觉,嘴角竟然出现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他也顺着云为衫的视线,看着天幕,月光下他的侧脸棱角分明,月亮的清辉把他的面容勾勒得仿佛象牙雕刻般精致。
云为衫避开了视线,她的眼睛突然暗淡下来。
她想起了上官浅的话。
“你真有手段,宫子羽现在满眼都是你。”
云为衫如实说:“可我最终还是会负了他。”
“负了他?你会把他的人生彻底捏碎。宫门血流成河的时候,我真想看看宫子羽看你时的眼睛。”
云为衫感受到宫子羽此刻的眼睛流动着的不似冬日的灰光,而是温暖得如同春天来临时的光晕,他看着自己,那些光芒也就照拂在她身上,于是她再也不敢回头。
翌日,冬日的天亮得晚,一大清早都还暗沉沉的。
厨房里,腾腾的热气在灶台前冒着,弥漫着各样的香气。
云为衫把酒壶和蜜饯放到随身带过来的托盘里,这时,上官浅推门进来了。
上官浅拿起一个篮子,从柜子里取出一些新鲜的水果。从外面看,两人只是在厨房里各自忙活,没有任何异样。
而在柜门挡住的地方,上官浅的脸埋着,低低开了口:“宫子羽什么时候进后山?”
云为衫折着手里包蜜饯用的油纸,头丝毫未动,只有声音传来:“应该快了,我试着问问。”
身后的门关上了,几颗鲜果颜色欲滴,如同上官浅笑得娇艳的面庞,她看着四下无人,倾身过去,在云为衫耳边低语。
“你的任务是绘制宫门云图,对吧?”
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猜到的,云为衫没有说话。
“一直以来,江湖中只知道宫、商、角、徵、羽,这后山却是第一次听说,神神秘秘的。我问了好多下人,都不清楚。你若是能调查到后山情况,寒鸦肆应该会很高兴吧?”
云为衫不置可否:“不用你说,我肯定会查。”
上官浅重新转身,轻笑着,有些不信:“后山重地,可不太好进。”
连零星半点的信息都难以打听到,更遑论进入后山,她丝毫不觉得云为衫有这样的能力。
云为衫见她带着一丝轻视,只是淡淡地说:“我有办法跟踪他。”
“怎么跟?”上官浅有些意外。她等着云为衫往下说,但对方此刻像是有所隐瞒,没有继续说。
“无锋的追踪术不外乎几种,痕迹测写、易容尾随、目的预判、换岗接续……”
上官浅逐字逐句地试探,无锋的追踪术,她们都熟烂于心,然而云为衫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哦,对了,还有一种……“上官浅打量她的眼睛,“香术追踪。”
因为难度太大,她方才没有直接列举出来。
没想到云为衫的眉头明显动了一下,上官浅立即明白自己猜对了。
“看来我猜对了。不过香术追踪可是最难的一种……我怎么没听说魑里面有人会这个啊……”上官浅有些诧异。
云为衫包好了蜜饯,托盘上的酒壶被她端得稳稳当当,不以为然地说:“无锋里你没听说过的事儿多了。”
“行。祝你好运。”上官浅没有不快,一脸期待地说。
云为衫顺着她的话:“多谢。”
两人沉默片刻,云为衫又道:“你是不是也应该多谢我?”
上官浅立刻会意,抬起手比画了一个“三”。
“你胆子真大。”
云为衫震惊于她的胆大妄为,在宫远徵眼皮底下偷东西,若非她找到了那个囊袋,恐怕宫门又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她们都无法幸免。
“兵行险着,才会绝处逢生。”
“收获大吗?”
值得她冒这样的险,云为衫忍不住问。
“够了。”
“够什么?”
“够应付马上到来的半月之期了。”上官浅反问她,“你呢?应该也查到什么了吧?”
云为衫的眸色沉沉:“我不担心这个,我担心的是,半月之期到了,我们要怎么出去。”
上官浅悄悄摸着篮子里的水果,神情复杂,而云为衫已经端起蜜饯和酒走出了厨房。
宫子羽房间内此刻刀光剑影。
金繁咬着牙,脸色惨白。
在他的喉结前一寸的地方,锋利的刀尖此刻正顶着。他咽了咽口水,喉结滑动,差点被划破。
宫子羽举着刀的手都有些累了,他狠狠地说:“金繁,你不要逼我啊,你到底说不说你个王八犊子。”
然而金繁还是咬着牙,表情视死如归。
宫子羽急了,把刀放下来,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然后瞪着金繁:“谁都知道三域试炼危险重重,你明明知道些什么,却不告诉我,你不是我的绿玉侍吗?你怎么回事你?”
金繁脸色比哭还难看:“执刃大人,我发过重誓,后山之事,只字不提。你别逼我了!”
后山,深入谷腹,与世隔绝。
不知活了多少百年的参天大树高耸入云。密不透光的树冠下,弥漫着一种沉重的寂静,光晕偶尔穿过树间的罅隙,照亮空气中飞舞的浮尘和一些充满凝重气息的建筑檐角。不知多少年了,那些若隐若现的古老屋群看上去比树龄还要悠远。
花宫的门楼屋顶上,一个玄衣男子正捣鼓着手里的一个器具,他眉目英气,丰神俊秀,立体的五官却带着几分稚态,所以显得洒脱、有活力。眼下,他似乎遇到了瓶颈,正皱着眉,气得将手里那怪异的器具扔到了地上。
他斜躺在屋顶上,闭起眼睛,紧锁眉头思考,兀自呢喃:“唉,一筹莫展。”
这时,两个黄玉侍从下方路过,一边谈论着什么。
“最近前山的商宫一直传来爆炸声,还以为是无锋攻进来了,后来发现只是宫紫商大小姐在搞研究,可算是虚惊一场。”
玄衣男子不由得睁开眼睛,侧耳去听。
黄玉侍问:“什么研究?”
另一个侍卫答:“不知道,好像是把火药和兵器搞在一起。”
“火药和兵器?那不是徵少爷早就搞出来的暗器嘛。”
两个侍卫的声音越来越远。
玄衣男子眼神发亮,喃喃自语:“火药和兵器?有意思。我要去前山看看。”
宫子羽丢了兵器,闷头倒了一杯茶,烦躁得一口喝掉。
“算了算了,你不想说,我也撬不开你的嘴。你不想走,我也不能打断你的腿。我去试炼的时候,你记得盯紧宫尚角和宫远徵。”
他一脸的视死如归,还不忘叮嘱。
金繁点头,然后他的目光里充满担忧:“执刃大人,请你务必小心啊……而且,千万别逞强。”
宫子羽炸怒:“你这人!又咬紧牙关又欲言又止,你可太烦人了!我本来没什么,现在被你搞得异常紧张!”
他还未骂完,这时,两人听见了门外的脚步声。
云为衫从门外进来,手上拿着一个已经整理好的箱笼。
宫子羽接过箱笼,比他预想的沉多了,他好奇地问:“都是什么东西,这么重?”
金繁不由得感叹:“云姑娘真是细心,已经替执刃打点好行装了。”
“我听金侍卫说公子在完成第一关试炼之后才能离开后山,已经入冬了,后山湿冷阴寒,紫商姐姐说执刃从小怕冷,所以我就多带了几件厚重衣物。”
云为衫有条不紊地准备,既然现在她是随侍的身份,理应做这些。
宫子羽翻看着,拿出一个小酒壶:“还带了酒?不过我这次就自己去,有些没良心的人不肯陪我,这酒怕是要独自苦饮了……”一边说,一边对着金繁阴阳怪气。
云为衫笑了笑,语气带着关切:“这可不是普通的酒。后山瘴气重,湿气也重,之前上官姑娘体寒,医馆开了方子给她,我去求来做成了药酒,可以驱寒辟湿。我还担心公子吃不惯后山菜肴,所以又放了几包糕点。”
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宫子羽心中一暖,拿出酒壶闻了闻,酒香四溢,那几包糕点也用油纸包着,保持干燥。
“对了,还有这个……”云为衫从贴身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荷包,“我缝了一个荷包,里面是驱逐蚊虫的草药。我老家梨溪镇沿河而建,蚊虫蛇蚁都多,小时候我娘总让我们随身带着。”
那荷包绣得不算精致,但模样倒是小巧、合适,云为衫递给宫子羽。
宫子羽不由得有些好笑:“你怕不是忘了这里是宫门,你觉得蛇虫鼠蚁能近得了身?”
云为衫听完,讪讪地收回手,正准备把香囊放回箱子里。
下一秒,手里一轻,宫子羽立即伸手拿了过去。
“做都做了。”他低头将香囊随手系在腰间,和狐狸尾巴并列,脸上有一丝不易觉察的红晕和喜悦,但他依然掩饰着,淡淡地说,“你才来几天就忙上忙下的,准备这么多东西,太辛苦了。”
云为衫脸上泛起几丝酸楚:“父亲去世后,家里光景就不如从前,下人们遣散了很多,我在家也操劳惯了,不算什么。”
果然,听她这样讲,宫子羽显得有些心疼:“以后可以不用做了。”
“我做这些理所当然,毕竟我也是执刃大人挑选的……挑选的……”云为衫的脸有些羞怯,让她难以开口,声音小了下去。
宫子羽自然明白,但忍不住逗她:“你是我的什么?”
金繁自顾自地检查着箱笼,很不识趣地突然插嘴:“执刃,你还缺什么吗?”
宫子羽原本含情脉脉地等着云为衫回答,突然被金繁拆台,难受至极,只能用力瞪他。
金繁挠头:“你眼睛咋了?”
宫子羽:“……”
云为衫也没想到方才自己竟然愣了神,于是转开话题:“公子什么时候出发?”
“三日后,初八,忌耕种,宜出行。”
“要不要我随公子一起,也好照顾公子?”云为衫露出担忧的表情,趁机说道。
然而宫子羽笑了,摇了摇头:“这怕是不行。参加试炼的宫门子嗣,只能带自己贴身的绿玉侍卫。”想起了什么,看着金繁咬了咬牙:“哼。”
云为衫点点头,低声:“嗯。执刃大人,万事小心。”
商宫,穿过精致玲珑的院宇,一间屋子颇为奇特、粗狂,屋外假山怪石,木廊四通八达。
那是商宫大小姐的研究室,此刻发出轰的一声巨响,冒出了一阵浓浓的黑烟。
浓烟散去后,宫紫商一张黑脸浮现出来,眼珠滴溜转动,表情介于神机妙算和神神道道之间。
“怎么会这样?到底哪儿出了问题?”
研究室内满地器械,一片狼藉,各种材质的精密工具散落一地,有些还冒着火星。
宫紫商几乎挠破了脑袋也不得要领,走到角落坐下来,有些颓废。
这时,一个人影从窗口翻进了研究室,来人神采奕奕,正是花宫那个玄衣男子。
只见他不知何时偷偷换上了仆人的衣服,素衣布袍,掩盖了身上几分神秘的气质。他并没有发现角落里的宫紫商,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打量着桌面上的各种器皿,又用手指拈起桌上的一些粉末端详。
他陷入思考,不由自主地念叨起来:“硝石燃烧时放出的烟太大,木炭和硫磺的分量显然太多了,燃烧得太快,极易膨胀——”
身后一个幽怨的声音飘来。
宫紫商:“这里不用打扫。”
男子一愣,反应过来,赶忙俯首帖耳:“是,小的这就走了,不打扰大小姐。”
宫紫商眯起眼睛,狐疑地打量他:“站住。你刚说什么?”
那男子便重复了一次:“硝石燃烧时放出的烟太大,木炭和硫磺的分量显然太多了,燃烧得太快,极易膨胀……”
宫紫商咂巴嘴思考了几秒:“你叫什么?”
男子迟疑了片刻,然后看着她被熏得一脸黑,忍不住偷笑了一下道,“小的叫……小黑。”
宫紫商指了指桌面:“你哪个宫的?怎么会懂这些?”
“小黑”胡编乱造了一番:“我爷爷是做烟花的,可出名了。我家做的烟花,还送去王城放过呢。”
“那你留下。”
“小黑”惊奇地问:“打扫吗?”
“不,”宫紫商摆摆手指,“一起玩玩儿。”
研究室那一天神鬼莫测的黑烟更浓郁了。
三日之后,是宫子羽出发的日子。
天气还算晴朗,温度也暖和了一些,一行人从羽宫出来,给宫子羽送行。
宫紫商忽然吟诗:“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然后假装用手指抹了抹泪,故作伤感地呜呜了两声。
宫子羽嫌弃地皱眉:“行了,你们两个没良心的,别演了。”
“你骂金繁可以,扯上我干吗呀?”宫紫商眉毛一挑。
金繁眼睛红红的,看起来似乎一夜没睡:“执刃,记住啊,真的不要逞强啊……”
出了羽宫不远,几个人都停下了脚步,云为衫看着他身后的路,突然开口:“我送公子到后山入口吧?”
宫紫商与金繁异口同声:“不可。”
金繁严肃:“后山重地,外人免进。”
一句“外人”让云为衫不免尴尬,她低下目光,神色看起来有些失落。
“后山重地,闲人免进,啊,闲人免进。闲人。”宫紫商赶紧打圆场,“我们女孩子,平日里比较清闲,后山机关重重,老吓人了,让他们男孩子去闯吧。”
云为衫点头,将行囊通通交给宫子羽:“羽公子,保重。”
宫子羽敲了敲宫紫商的头,又转过头看了云为衫一眼,欲言又止,最终只说了一句:“等我回来。”
“嗯,我等你。”云为衫给了他一个和煦的微笑。
宫子羽独自一人背着行囊,渐渐走远。
脚下的路越来越不平坦,不知何时起了山雾,宫子羽向着山谷深入,很快来到一面石壁前,石壁内嵌的一扇高大铜门紧闭着。
石门前站立着两个侍卫,侍卫见宫子羽前来,打开铜门。
巨大厚重的铜门缓缓开启,连地面都发出一阵隆隆声,未知的深处被林间的瘴气覆盖,光照不透,视线所及连轮廓都模糊不清。
宫子羽心里有些忐忑,抬脚走进了幽暗冗长的隧道。
羽宫外,送别了宫子羽,三人往回走,一路同行皆沉默不语。
特别是金繁,眼里是藏不住的担忧,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金繁,你是不是吃坏东西了,脸色这么难看?”宫紫商关切地盯着他的脸。
云为衫却从中看出了不对劲:“金繁,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跟试炼有关,对不对?”
金繁深吸了一口气,才点点头。
云为衫暗自思索,然后猜测:“你这么紧张,是不是知道羽公子会有危险?”
金繁下意识点了点头,然后又猛地摇头。
宫紫商见状急了起来:“哎哟,你烦死了!哑巴都没你这么烦!你倒是说点什么啊!”
金繁只管眼睛通红,死活不说话。
“金繁,我知道你立过誓言,对后山情况只字不提。你无须开口,只要点头、摇头,这样也不算违背你的誓言。”
那日在房内,宫子羽将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都不肯说,云为衫知道他有苦衷,想办法让他透露。
金繁憨厚,脑子一根筋,琢磨了一下,似乎觉得她的话有道理,于是点头答应。
云为衫开始问话:“三域试炼,有生命危险吗?”
金繁点头。
“你知道第一关试炼是什么吗?”
又点头。
“是考验心智?”
金繁摇头。
“考验武功?”
还是摇头。
“考验轻功身法?”
摇头……
这样问下去不是办法,云为衫不知道该问什么了,陷入为难。
这时金繁突然向前走开两步,在庭院里站定,他瞬间全身内力暴涨,一股强风迎面而来。
云为衫发丝浮动,她反应过来:“考验内力!?”
金繁猛点头。
既然试炼会有危险,云为衫当机立断,神色恳切地看着面前两人:“金繁,紫商姐姐,我要你们帮我一个忙?”
宫紫商:“什么忙?”
“帮我进入后山。金繁,我代替你,保护执刃大人。”云为衫垂下的手攥紧,目光透着灼人的温度,似乎不能眼见宫子羽一人只身犯险。
宫紫商和金繁同时:“那怎么行?!”
云为衫黯然:“后山重地,外人勿进,对吧?”
宫紫商讪讪地:“闲人……闲人勿进……”
“我不是闲人,更不是外人。”云为衫说得情真意切,“我是执刃大人挑选的妻子,虽然我还没有和他正式成婚,但是在我心里,他已经是我的……是我的夫君了。金繁,你刚刚说三域试炼存在生命危险,如果羽公子死于试炼,我也不会再苟活于世;但如果闯关成功,他就是名正言顺的执刃,执刃夫人有没有资格进入后山?”
听罢,金繁左右为难,但见她一脸执拗,还是念叨着:“有……”
宫紫商着急:“哎哟,好妹妹,你真的别闹了。就算你不是外人,你一个弱女子去了又能怎样呢?金繁去了好歹还能舞刀弄剑保护宫子羽,你去了——”那不是送菜嘛。
云为衫打断她:“我要是能胜过金繁呢?”
金繁和宫紫商同时愣住了。
午膳时间,角宫仍旧冷冷清清。
宫尚角站在屋内的桌子前,脸色更冷。他身边的宫远徵看到满桌子的好菜,琳琅满目,一时间也有些目瞪口呆。
宫远徵奇怪的伸手指了指:“今日怎么——”
门外,上官浅恰好端着一盘切成段的松鼠鲈鱼进来,擦过宫远徵,将鲈鱼放置在桌上。
“饭菜正热,二位公子来得刚好。”
宫远徵好整以暇地抱臂:“这都是你做的?”
“献丑了。”她盈盈地娇羞一笑。
宫远徵幸灾乐祸起来:“是真的献丑了。哈哈。”
上官浅有些疑惑地看看宫远徵,她不知道宫尚角的口味,就每种菜式都做了一些。
宫尚角不动声色,坐下来,但是并没有动碗筷,看着离他最近的一道菜:“这是什么?”
见哥哥行动了,宫远徵跟着坐下,挑起一边眉毛:“像是……野鸡。”一边说,一边自顾自动了筷子,夹了一块吃起来。
“特地吩咐厨房去山里打的野鸡,去皮剃骨,炸一遍之后,再下锅煎炒……”上官浅复述着做法,看上去相当用心。
宫尚角不经意地问:“上官家是大赋城望族,你是大小姐,还会这些?”
上官浅脸色波澜不变,点点头:“我娘说,女子会做菜,才能留住人。”
她笑得有些春风得意,只当他那句话是句夸奖。
宫尚角不置可否,迟迟没有用膳。
见宫远徵在一旁吃得开心,上官浅问:“远徵弟弟不用等等角公子再吃吗?”
宫远徵有些显摆和挑衅:“我哥宠我,从小到大,好东西都让我先吃。”
“宠归宠,礼数总要讲的吧?”她脸上露出一丝不乐意。
一直不说话的宫尚角突然开口:“兄弟之间,何须礼数?”
“但我看执刃大人好像挺在乎礼数的。”
气氛突然骤降,宫尚角的目光悄声落在她脸上。
宫远徵冷笑:“因为他不是我们兄弟。”
上官浅有些意外:“什么意思?”
宫远徵不屑地撇了撇嘴:“而且他也不是执刃。”
在她问出更多的问题之前,宫尚角打断了她:“吃饭。”
说完,宫尚角终于动筷,夹了一块鸡肉,但却没吃,只是放进了宫远徵的碗里。
上官浅:“角公子自己吃吧,远徵弟弟碗里还有。”
宫远徵有些不悦:“不要叫我‘远徵弟弟’,只有我哥才可以叫我‘弟弟’。”他讥讽道,“你不是很爱讲礼数嘛,那以后记得叫我‘徵公子’。”
上官浅的表情变得委屈,她紧紧抿着唇,拿起一个小碗,沉默地盛汤。
看起来倒像是两个人在争风吃醋。
宫尚角原本淡漠的脸有了些波动,淡淡地说:“成亲之后,就可以叫‘弟弟’了。”
手上的小勺一顿,汤撒了一滴到瓷碗的边缘,有些烫手,上官浅似乎没料到宫尚角会说这句话,有些意外地怔住了。
宫远徵轻哼:“哥哥向来食素,荤菜也只吃炖汤,你这一大桌,怕是要浪费了……”
上官浅来到角宫后,也观察到了他的饮食习惯,问说:“正因如此,角公子才脾胃不好,食欲不振。你和宫二先生从小一起长大,日日见他只食一餐,都不觉得心疼吗?”
两人还在暗暗较劲,宫尚角突然放下碗筷,容色微沉。
上官浅立即紧张地低下头:“小女知错,还请公子责罚。”
宫尚角问她:“哦?你错在哪里?”
“错在擅自揣度公子心事。”
“你揣度到什么了?”
“角公子平日只食炖汤,却不食完整鸡鱼,我猜,是因为它们的眼睛。”
宫远徵也好奇起来:“什么?”
上官浅:“爹爹曾经告诉我,常年征战沙场的士兵很少吃鱼,因为鱼眼和死人的眼睛一样。角公子这些年为宫门出生入死,经历过太多血腥场面,即便嘴上不说,心里难免有芥蒂……”
宫尚角晦暗不明地盯着她:“你知道得倒挺多。”
还捧着碗的手指微微一凝,上官浅默默闭上嘴,汤满了,她拿回盛好的碗。
宫尚角道:“不给我吗?”
上官浅看向他:“嗯?”
“你盛的这碗汤,不是给我的吗?”
上官浅的眼角弯起,她心满意足地递到宫尚角面前。
宫远徵插嘴:“我也要。”
上官浅只好又起身,又给他盛了一碗。
羽宫里,刀已经出鞘,冷光掠过云为衫平静的眼瞳。
她接过金繁递过来的刀,手上有些沉,刀刃锋利,通体寒锋毕露。
金繁说:“这是我们侍卫用的刀,对姑娘家来说,可能有些沉了。”
云为衫却道:“无妨。”
既然云为衫提出她能赢,两人就准备比试一番,金繁提醒:“君子比试,点到即止。”
云为衫点头。
语毕,两人刀刃对抗,一时间寂静的庭院发出兵刃相接之声。云为衫身法轻盈,金繁进攻猛烈,转眼已过了数招,本来以为很快可以分出胜负,然而,金繁竟然迟迟无法占上风。
庭院里的落叶被两人的内力和刀法激荡得飞舞起来。
边上的宫紫商直接看傻了。
终于,一阵气势催动,云为衫的姿势如行云流水,手里的刀轻盈得宛若无物,倏忽顶到了金繁的脸面前,横在他颈侧。
云为衫:“我赢了。”
角宫,午膳快要结束,一桌子菜只动了不到三分之一。
宫远徵放下筷子,用手帕擦拭着嘴,突然说:“哥,宫子羽已经去后山了。”
宫尚角看着他愁眉不展的表情,淡然回答:“这也值得发愁?”
“哼,他但凡有点自知之明,就应该早早放弃,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若是没这点‘自知之明’,我们就点一点他。”
宫远徵一听,表情立刻放松,眉眼舒展开来。
而一边正乖巧低头喝汤的上官浅动作也不易察觉地停了一瞬。
宫远徵:“他那见不得人的身世,哥哥已经知道从何处入手了?”
宫尚角没有回答,转向上官浅:“上官姑娘,我想喝一碗甜汤,不知道厨房有吗?”
上官浅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有。”说完,她转身朝着厨房的方向去。
看着她渐远的背影,宫尚角才冷声提起:“兰夫人。”
宫远徵:“兰夫人?她不是早就死了吗……”
“死人没法说话,但是还有活人可以替死人说话。当年服侍兰夫人待产的贴身丫鬟一定比我们知道的多。”宫尚角冰凉的眼神透出深意。
最后一片落叶打着旋儿落下来,云为衫同时把刀收鞘。
她将刀递给金繁:“承让了。”
宫紫商跑过来,有些不可思议。金繁作为宫子羽的贴身绿玉侍,武功高强,就算是因为切磋保留了实力,她也没想到云为衫这么快能赢,于是惊呼:“云为衫姑娘,你也太厉害了!你没说过你会武功啊!”
反观金繁的表情却有些凝重,他慢慢地接过刀,突然将宫紫商护在身后,随即出其不意地拔刀闪进,云为衫反应再快,也来不及了。
云为衫跌倒在地上,金繁的刀刃就在她喉咙前方一寸处。
宫紫商大叫:“金繁?!”
金繁的面容像是笼罩着一层寒霜,他看着云为衫,冷冷地说:“你虽然用刀和我比试,但全部招式皆为刺剑突进,而且你用的剑法,我正好知道。‘清风九式剑’,这是清风派秘而不传的顶级剑法,而正好清风派已经归顺无锋,说,你是清风派的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