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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大帅府灯火通明,注定无眠。
“马叔,你怎么能看也不看,就开枪啊!”
“哼,一个无耻小人,一个狐狸精,全部死有余辜!”
这会儿,所有人都聚集到了轻悠的小院落里。
屠云气得脸红脖子粗,背着手在院中走来走去,想要靠前探看情况,就立马被十郎横眉冷眼地挡住。
心头不安,更尴尬,只能低声问情况。
无奈做来半个肇事者的马毅,却丝毫没有歉意,还大马金刀地坐在石凳子上,说是要看好屠云,防止少帅大人再犯原则性错误。
这会儿一看十郎的态度,当即就火了,“混帐!你一个不男不女的小竖子,也敢对咱们少帅无礼。”
马毅说着就冲上前,要伸手拿十郎,十郎身形极巧跃开,回身就朝马毅的腿弯子狠下去。
“停!都给我住手。”
马毅吃痛着立马就掏出了枪来要开。
屠云更气更急,喝声大骂,将两人拉开。
“马叔,你完全误会我师妹了。要不是师妹提醒咱们刘锡明有异,我也不会派你去他的军营接管部下。当年也是她发了信号弹,我才能夺回大帅位。要是轻悠和她肚里的孩子出了什么事,就是大罗金仙下凡也救不了你我。她对我来说,不仅是救命恩人,也情同兄妹,你明不明白!”
马毅终于忆及往事,当年轻悠和锦业帮了忙后,并未做太久停留就走了,等到他安顿安军中事务回帅府,再未得见。但听屠云曾不只一次提过,心里也小有佩服。
可之前轻悠代表国民政府姜家而来,他就自动压下了那些钦佩之情。
这会儿屠云显是真的生气了,马毅也知道自己只是一介武夫,对时局政治等很多事,了解不多,终于收敛了脾气。
“那个,这人……应该不会有事儿吧?我开枪时,她一刀子捅在刘锡明的眼睛上,这么鬼灵精的女人,祸害都是遗千年的。”
“马叔!”
恰时,房门嘎吱一声打开,所有人都涌了上去。
屠云,马毅,陆维新,小白龙等。
出来的是屠云请来的西医大夫和护士。
大夫取下口罩,朝众人点了点头,对屠云说,幸好处理得及时,轻悠身子也健壮,孩子保住了。但以后必须好生静养,不能再如此大动干戈。
众人明显大松一口气。
稍后,守在屋里的中医师也出来,再次证实了西医师的话,跟着去抓安胎药。
小白龙听后,便派了两人陪同,心下也有些自责。
十郎立即挡开了那两人,恶狠狠地叫道,“不需要你们假好心,我们夫人福大命大,承不起诸位的好意,药我们自己会抓会煎,劳烦,让让,好狗不挡道!”
小白龙听得脸色大变,却又不敢发作。之前其实他们早算可能有此一险,却故意没有分派人手来保护轻悠等人。这当然都是出于私心情感,但随即赶到的青龙重重喝斥了他们一顿,传达了姜啸霖的命令,他们方知自己失误大了。
陆维新摇了摇头,也没有什么驾子就向十郎道歉。
屋里,三娘守在女儿床边,趁着无人,悄悄抹去了眼角的泪水。
轻叹,“宝宝,你这又是何苦呢!”
沉睡中的轻悠,并不安稳,她紧蹙着眉头,呼吸紊乱,泪水湿了枕畔。
亚夫,不要走……
小小宝,别离开妈妈……
亚夫,亚夫,我错了,不要离开我……
我怕,宝宝怕……
……
五个小时后,天色大亮。
轻悠突然从梦中惊醒,瞪着眼前陌生的地方,嘶声唤人。
“亚夫,亚夫……”
她伸向空中的手,就被一只温暖厚实的大掌握住。
刹时,惶惑许久的心仿佛终于找到安歇,泪水落下,她朝那方温暖的气息靠近时,那人抽出胸袋中的男士手帕给她拭泪,她的身子却又一僵,立即缩了回去。
“你……”
姜啸霖?!
“以为你还要一会儿才会醒,没想到我运气倒挺好。刚一到,咱们的女英雄就醒了。口渴么,要不要先喝点儿水。”
“你怎么会在这儿?”
姜啸霖的面目渐渐在光影中变得清楚,道貌岸然,稳重肃穆,不怒而威,他微微侧了下身子拿杯子,窗外的阳光斜掠过他半张面容,打亮了他鬓角挂着的水光,不知那是汗水,还是风尘仆仆而来的晨露所凝。
凭心而论,若是谈领袖气质,姜啸霖更形阳刚稳重,比起织田亚夫显得更可靠些,更容易让人信任。
不怪向兰溪和姜家兄弟,都以他为马首示瞻。
也许,连向北皇那样的人,也逃不脱成为其手中棋子的命运。
但轻悠此时没心情比较这些,姜啸霖突然出现,只让她寒毛直立,更紧张,根本无法放松,虽然现在大局已定,连他这股东风也正好刮来了。
“你就这么怕我?”
“我娘呢?十郎呢?”
他轻轻勺起一勺蜜水,送到她唇边,淡声道,“你娘守了你一整夜,年纪大的人总需要休息一下。十郎去帮你熬药。你师兄听说你已经无碍,就去整顿他的部队去了,那个惹了祸的马将军,也被他带走了。维新也去厨房帮你张罗你喜欢吃的什么烙饼……”
她夺过他手上的杯子,缩到床角里,小口小口地喝着,还警惕地瞪着他。
此时,在姜啸霖眼里,那瞪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小女人,就像只受惊的小花鹿一样可爱,如果可以,他很想把她收入怀,哄她安心。
可是,他也只能自嘲地笑笑,尽量放松了语气。
“你放心,我就是再饥渴,也不会对一个病蔫蔫的孕妇下手。”
“哼,什么叫伪君子我算是在阁下身上见识了,还不需要阁下在此废话。对不起,这里是女子闺房,如果阁下没有其他要事要讲,请马上离开。恕不奉陪!”
“嗯,你说对了,我的确是有重要的话要讲。”
她立即警惕地瞪了过来。
他在心里苦笑,不管自己说什么,现在在她看来都是别有用心的了。
也罢,至少,比根本无法让她记住要好得多。
“鉴于轩辕小姐你现在情况欠佳,这事也不急在一时,等你稍好后,我们再谈不迟。现在,就请好好休息,咱们晚点再见。”
“姜啸霖!”
这方起身要走,轻悠忍无可忍大叫出声。
姜啸霖又转回声,笑问,“怎么,舍不得我?”
轻悠差点呛到,姜啸霖又递上一杯水来,被她恶狠狠地推开。
“够了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你这张恶心的脸。”
“可是,轻悠,怎么办?”
“什么?”
“我还想再看到你,希望永远没有最后。”
他的话,让她一下愣住。
他突然凑上前,在她额上印下浅浅一吻,旋即转身离开。
此时日光大盛,将那抹高大厚重的背影融化得模糊不清,却终是让女人记下了他转身时,那抹苦涩无奈的笑。
……
其实,他一次又一次激怒她,让她主动来找他,只是为了证实,她的在意。
不管是什么样的在意,只要,能在那个男人深深霸占了她全部的心里,留下一道重要的痕迹。
不喜也罢,厌恶也罢。
在她生命里,他要成为她的一个不一样的存在。
是不是很幼稚?
再强大的男人,这一生中,也该有一次幼稚的权利,不是吗!
为了她,值得。
……
姜啸霖亲自到华中和谈,这一大新闻,无遗再次掀起亚**政两坛一场掀然大波,更成了历史上彻底改变亚国命运的一个重大转折点。
先不论这一历史事件,后来被多少御用文人们赞美,被数代历史学家们称道,甚至编写进了新国家的小学历史课本,被多少未来的祖国花谷朵儿们朗读背颂。
而就当时的情形来说,仍然存在许多微妙的细节,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这一日,轻悠都在屋中养身子。
三娘看着女儿沉默的样子,也不忍多说。
十郎对于玩忽职守的小白龙等人,特别不待见,在姜啸霖赶到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当场告了御状。陆维新一力承担失职之责,仍是当好好先生。
姜啸霖倒是很给力,立即斥责了小白龙等人,将几人安排在大院外当起了真正的门神守大门儿,说是什么时候轻悠原谅了,才可以卸任。
当然,轻悠是没心思跟这些人计较,其他人心里是窝着一肚子火,故意不相告,于是小白龙们苦哈哈地顶着烈日,看着其他人舒舒服服地啃着冰西瓜纳凉,精神加**双凌迟。
中午时候,在外巡视军营,播散和平种子的男人们回来了。
众人竟然不约而同都聚到轻悠的院子里,询问她的情况。
屠云问用餐,姜啸霖问随同而来的母亲介绍的最好的中医,总之,当前亚国最有权势的男人们都挂着屋里那非比寻常的沉默小女人。
十郎觉得终于出了口恶气,一副恶奴模样地出来通告。
“夫人不想见客,请各位自便。”
屠云明显不满意,就要叫人,立马给十郎挡住了。
可惜十郎挡住明里的,就挡不住暗里的,姜啸霖在青龙的护卫下,很顺利地进了屋。
轻悠正爬在天井小院里的一张铺着厚棉垫子的花桌子上,对着斜落的薄薄阳光,琢磨着白嫩嫩的手指上,那一枚红宝石婚戒。
不时沉沉叹息,心事极重。
姜啸霖故意咳嗽一声,可女人连个正眼也不给,立即背转过身去。
当然,这也表示她其实已经看到他这个惹人厌的家伙了。
“屠云还没签字,你不出面,恐怕前功尽弃。”
果然一针见血,让人想不理都难。
轻悠正身斜睨姜啸霖,十分不耐烦地哼哼,“你不是辨才一流,连天下人都被你骗得团团转,这送到嘴边的肥肉都哄不来,还算什么大总统。”
姜啸霖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抬头看着叶隙筛落的点点光斑,微微眯起眼,“我这个伪君子口才再好,也比不上国民女英雄的真情实意。我可以骗得天下归心,却哄不到一颗女人的心。”
“姜啸霖,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你到底想干什么?”轻悠立即跳了起来。
“小心!”他回头淡淡看来,出口却惊人,“要是你和你肚子里的宝宝真出了什么事儿,应天府恐怕明天就没了。”
“你什么意思?”
“今早,少言发来电报说,织田亚夫调集了东晁在华南地区的所有大军,五十多万,已经开到应天府外一百公里处!俨然一副要攻城的样子,战事一触即发。”
“你,你没骗我?”
“我像连这种事都会拿来开玩笑的人吗?”
轻悠跌回座位,失了神。
蝉声知知,本该是清静闲懒的午后,突然烦躁得让人难受。
良久,轻悠咬牙说,“如果你们正式签约,那么你答应必须立即送我回他身边。”
姜啸霖深深看着轻悠坚定绝决的面容,想要劝,却深知自己毫无立场,最终,他只能继续戴着面具,点头应下。
“没问题,只要华中和华南,从此成为一家人。”
……
这一晚,轻悠做东,在小院子里摆了一桌小宴。
何称小宴,一张四方桌,仅轻悠一名女性,另外三位都是男士。
奇特的是,同时下流行的女人为男人服其劳,在这张小方桌上完全倒了个儿,男人们殷情地劝女人多吃多喝,且拒绝烟酒,都喝起了清汤茶水。
这一晚,他们谈了什么,外人不得而知。
但史学家们将这一桌小宴称为“江陵夜议”,并且将聚齐一桌关系矛盾的男人的中间人,秘称为一位了不起的商人。
事实上,没人想到这场小宴的真实情况,只能用“劲爆”两字形容。
轻悠见人一到齐,就来了个开门见山。
“师兄,你还有什么担忧顾及,不愿意和平归顺的,现在一次说个清吧?”
屠云愕了一把,没想到这丫头啥招呼不打面子不给,就直接扔炸弹了。
“师兄,都是男人,你扭捏什么。有什么条件快提啊,当着我这个中间人的面,要是姜啸霖敢矢口反悔,你可以立即杀了他,占山称大王。”
“轻悠!”陆维新低叫。
有人这么劝和的吗?这也太不负责任了。
可偏偏这里的两位权柄大人物,立即商量起具体细节来了。
差不多时,轻悠打了个哈欠,一副渴睡状。
男人们立即看着他,都欲开口劝说她回屋休息了,哪知她突然一拍桌子,叫道,“既然该商量的都商量好了,该讨价还价的也都拍板了,时间也刚刚好,招集全体成员,开新闻发布会,握手言合,交兵权吧!”
陆维新搞了几十年外交,从祖爷爷辈儿到现在,也没瞧见过有这样“和谈”的。
“轻悠,这不是儿戏,哪能半夜三更的叫记者,这……”
轻悠抿了抿嘴儿,倾身瞄了眼某大总统腕间的国产表,说,“哪有深更半夜,才九点。只比以往你们开什么跨年晚会晚一两个小时罢了,很晚吗?开不开呀,再不开,我和小小宝睡觉去了。”
在女人的又一个哈欠中,男人们面面相窥,竟然不约而同地叹息一声。
下一秒,屠云和姜啸霖同时站起身,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一丝苦笑,但更多的都是争分夺秒的精锐之色。
于是,在半个小时内,凭屠云的少帅手腕,以及姜啸霖的干练果绝,双方在大帅府的大厅里,面对万万华中华南子民,面对着曾经已故的老大帅,面对着他们共同的敌人,握手言合,宣布结成统一战线,共同对抗外敌,结束军阀割乱的时代。
同时,更号召这片黄土地上所有的炎黄子孙,团结一致,自强而国强!
当大厅里的镁光灯咔察咔嚓直响时,陆维新站在姜啸霖身边,感慨万千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祝贺,忍不住轻叹,“说的真没错,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一切皆有可能!”
这句话,正是他们离开那个小院子时,轻悠随口打趣儿说的。
屠云领衔,举杯高喝一声,“自强,国强!”
姜啸霖当仁不让,举杯相撞,同声应和。
在场所有人,都齐齐举杯,与身边认识或不认识的人,笑语杯嗑,齐声高呼那四个字,刹时间,整个大帅府烟火齐鸣,校场上传出的广播声里同时响起这四个字“自强,国强”,礼炮同放,夜如白昼。
不管过去是敌是友,尽皆同贺,脸上写着同样的激动和报复。
向兰溪扶着姜恺之,姜恺之在他的治疗下,已经能站起身,兄弟两碰杯之后,笑着大口共饮。
马毅端着酒杯,上前敬姜恺之,两人算是握手言和,互道敬佩。
而从他们这方开始,姜恺之带来的警卫员们,也都纷纷与对方的将官们打成一团。
这时,大家才会发现,其实想要“天下一统”的愿望早就写进了民族魂,从来没有被抹灭掉,一声祝贺,一声问好,一次碰杯,一次握手,已经碰撞出这句共同的灵魂之音,现在终于有机会能尽情抒发,一畅心声了。
“自强,则国强!”
这一句触动了炎黄子孙灵魂的标语,也就在这一晚,以有线电波或无线电波,以口耳相传,或烽火相递,或古老或现代的方法,传遍了这个古老大国的家家户户。
人们相拥而泣,人们载歌载舞,人们走上街头欢呼雀跃,还有人们在濒临绝望尽头看到了无尽的希望,歇竿而起,可谓举国同庆!
然而,历史的笔者记下了这一晚的很多很多人,新政府的第一任开国主席姜啸霖,死而后生的海军元帅姜恺之,深明大义的军一委一主一席屠云,还有国民政府最杰出的外交部长陆维新,以及机智伏杀大间谍的马毅将军,等等。
却永远不会出现那个,在那个时候站在院落一角,望着漫天庆祝的烟火,其实却是最有资格享这一切荣誉和祝贺的小女人——轩辕轻悠。
在祖国终于要结束分裂,走向统一的这个历史性时刻,轻悠却早早下定了决心,奔向完全相反的方向,那一条只属于她自己的坎坷之路。
……
也许,很多人会觉得当夜的情形,显得有些儿戏,荒谬。
事实上,在后世的许多历史学家看来,这却是极具战略意义的一笔。
因为,在这一天,姜啸霖正式缺席于港城的“和谈”,同时织田亚夫也没有出现,把英法两国使者结结实实地晾在了一边,便意为着国民政府为代表的亚国民众们,正式向侵略自己祖国的所有侵略者,正式宣战。
亚国的统一大战,在这一天,正式打响。
当时的情况,姜啸霖在头晚接到电报就赶赴华中江陵城时,就已经料到一切,给二弟姜少言派了电报,让他严密监控东晁大军的动向,同时更秘密调回了一直值守在江陵城外的舰队。
与此同时,织田亚夫在姜啸霖到达江陵城,见到轻悠时,就已经回到了军营,收回了军政大权,向姜少言发出了宣战电报,彻底结束了两方可能再次“和谈”的一切契机。
织田亚夫的狠,绝非一般可比。
也就是在这个白天,两方大员虽亲密同行,共同巡视军营,慰问官兵,但并没有真正达成什么实质性内容。如此拖延,暧昧行事,必将影响前方开战时的将官士气。
但轻悠却用了一顿饭,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将这一切解决了。
也许九点半开新闻发布会是晚了点儿,可是对于一刻钟就能走遍整个国家的无线电波来说,时间已经足够了。
统一战线的建立,从心理上鼓舞了所有前线官兵,还有他们后方的家人,更打击了敌人企图舆论颠覆民众意志的阴谋。
对人类来说,失去自由,失去手脚,失去身体,其实并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失去意志。
这个迟到的“和谈新闻发布会”,就仿佛阿基米德那块用来撬动整个地球的“支点”,重新支起了这个腐朽分裂的古老大国,让她重新蓄满了信心和希望,迈向统一强盛的道路。
所以,这绝非儿戏,更不是荒谬。
……
“小小宝,你看,烟花多美。这是妈妈送给你的,迟到的生日礼物。妈妈只是希望,未来不管你是在异国他乡,或者是脚踏着这片土地,都能昂首挺胸,称自己是炎黄子孙,中华儿女。”
“不过,妈妈还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在妈妈心里,最美的烟花,是你爸爸放给我看的那场……夏日烟火。”
……
隔日,太阳从东方升起时,在每一个亚国子民眼里,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日,都要灿烂耀眼。
然而,就在黎明将至的这一刻,大帅府中突然响起一声枪响,惊醒了还在睡梦中的人。
当轻悠赶到枪声现场时,姜啸霖刚刚亲手为逝者掩上面容。
她身形一晃,只觉难以置信。
“陆大哥他怎么会?谁!是谁动的手?你们不是派人值夜的吗?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儿,你们说话啊!昨晚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就……”
那么好的大哥,那么无私的人,为了祖国和老百姓,忧心伤神,舍身忘己,这是轻悠认识的人里,最无私最令她敬佩的人。
如果认真说来,要是没有陆维新开导理解,也许她也迈不出到华中和谈的这一步。
如果要说在这里谁最大公无私,那就只有现在已经了无生气躺在冷冰冰的地上的这个人。
姜啸霖又轻轻掀开了白布一侧,从陆维新手中取下了一把手枪,递给青龙,交待收为陆维新的遗物,因为这把枪也是当年由姜父在维新升任外交部长时,亲自赠予的德国名枪。
可是谁也料不到,这位了不起的外交部长会用自己最喜欢的随身物品,如果果绝的,结束了自己依然年轻的生命。
“你们说话啊!”
轻悠悬然欲泣,跪倒在旁。
忆及那一晚,只有陆维新提前从新闻发布会上退下,回到了小院子里,向她表示祝贺,说了一席话。
——我记得幼时,坐在父亲的肩头,眺望这片土地时,父亲虽身为一品大员都依然遗憾不矣,说弱国无外交。因为我们的祖国不够强大,想要获得别人的尊重真是难上加难。从那时我就立志,一定要咱们脚下的这片土地真正统一,让所有人的心连成一片,让我们炎黄子孙、华夏儿女重新屹立在世界的东方,让任何人都不敢再小瞧我们。
——轻悠,谢谢你,帮我实现了这个梦想。你是个好孩子,世无完人,事无尽美,别太自责。如果我是你,我也会做这种选择,因为那个男人真的很不错。
——轻悠,陆大哥真的很喜欢那句,自强,则国强!
原来,在那个时候,陆维新就决定,以自己的性命,彻底泯却姜屠两家的嫌隙,用自己的鲜血筑起亚国统一的坚固基石。
从此以后,两军合一,再无二心。
用他一个人的性命,就足够了。
这一年,陆维新年仅四十二岁,他一生未娶,没有子裔。
因为他曾留下誓言说,祖国一日不统一不强大,誓不为婚。
他用自己的一切行动,实践了自己的终生承诺——这是一个男人,对自己热爱的祖国的承诺。
于是,在未来的亚国历史课本里,江陵和谈这一页,陆维新三个字,成为每一个小学生都知道的伟大民族英雄。
而除此之外,陆维新还告诉轻悠,他已经说服姜啸霖在江陵一事结束后,勿必安全送她回织田亚夫身边,并且保证不会再为难她的家人。
轻悠越想便越无法接受,直到三娘过来劝走了她。
之后,一封信送到了屠云手上,屠云看后,向陆维新的遗体行了一个笔直的军礼,并当场承诺,前尘旧怨一笔沟消,从此以后,三军一心。
江陵一行,从这一刻,终于划下句点。
……
然而,在回程时,又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插曲。
由于织田亚夫已经正式向应天府宣战,姜啸霖当日即要返回。
屠云亲自送轻悠等人到机场时,向兰溪扶着姜恺之出来,哪料姜恺之一看到自家大哥,就激动地冲了上来,怒声喝斥。
“大哥,你就这么狠心,明明知道屠家人都恨陆大哥,你还让他来和谈,你这不是明摆着要置陆大哥于死地吗?!陆大哥为了你,让晓音姐等了这么多年,你让我们回去怎么面对晓音姐啊!
明明已经和谈成功了,为什么陆大哥还要去寻死,为什么,你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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