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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北平又下起大雪,呼呼的北风吹得窗户嘎嘎作响。
轻悠将自己裹在被窝里,两个煨炉环身,还是觉得冷得慌。
在泸城和应天时,觉得已经很冷了,她也慢慢适应了,到北平后,才真正领略到什么叫冰天雪地,酷寒交迫。
加上这又跟亚夫闹了矛盾,心里憋得慌,更觉得又难受,又冷。
其实可以不用睡大床,就在炕上煨着。
可她体质还未适合,上了炕就容易上火,一上火就便秘,一便秘就打臭屁。之前没少被男人瞪过,她也乐在其中。
教亲王殿下闻臭屁耶,这是多么臭屁的事儿哟!
呃……
总之,当你习惯一个人的存在时,他突然不在了,那种感受真的很难形容。
于是在床上蹭了半天睡不着,她就撑不下去了。
裹着织田亚夫从来没穿过的配置大军袄,那长度是从头包到脚,吸拉着一双看起来很丑,其实很暖和的抱鸡婆绵鞋,到外面晃悠。
晃悠着,晃悠着,就溜达到了那还亮着灯的办公室门前。
歪歪嘴。
果然在这里。
探身推开一道门缝儿,瞧见案头前披着黑色外套的男人。
一个人呢,也没跑去花天酒地。
其实心里美得很。
她窥着门缝儿,挤眉弄眼,一会儿瘪嘴,一会儿笑的怪样儿,看在守门人的眼里,真是各种滋味儿啊!
若是不明究理的人见到,还以为元帅大人门前爬着一只迷路的小棕熊,这大半夜的不睡觉,专跑人家里来偷蜜吃了。
元帅大人的兵那都是一等一的精兵,自然不会因为眼前这只拙熊的蠢样子,而有丝毫动摇。
于是在某熊磨蹭了好半晌,门里的男人有些受不了时,故意挥手摔了杯子。
哗啦一声响,惊了轻悠一跳,就冲进了门。
一看到男人手指上的血线直往地下掉,急了。
“哎呀,东西打了就打了,你让人来拣不就得了。”
她忙抓过那只大手,将手指喂进嘴里含着,消毒止血。
一边吱唔着,埋怨,“这么多血,那得吃多少个鸡蛋才养得回来哦!明明最讨厌吃鸡蛋的,也不知道好好……”
口里的手指头突然动了下,压了压她的舌头。
她立即卷住手指,不让动。
哪知那东西一下深入,刮过舌根时,窜起一股酥痒的战栗感,她受不了地哇地一声将手指吐掉。
长长的漂亮手指上,裹着一层亮晶晶的液体,还拖迤着一条长长的津线,滑出来。
她捂着嘴,羞红了脸瞪他。
他斜勾着唇角,取过消过毒的热毛巾,慢条斯里地拭掉手指上的液体。
边擦,边说,“效果不错。”
呃。
呃。
呃…
一一一指的是止血的效果!
她听得头皮直发麻,轻哼一声,抱着大大的军衣蜷成一团,只露出一张小小的脸儿,坐在圈椅里的模样,真像一只小棕熊。(著名的泰迪熊!)
他见她不语,将帕子一扔,言归正传,问,“这么晚了不睡觉,跑来男人房里,想干什么?”
她登时差点儿眼珠子掉出来。
这臭流氓,明明就是该睡觉的时候跑来办公装可怜,居然恶人先告状,太不要脸了。
……
应天府,姜家。
一顿与初衷完全背离的晚餐终于在平淡得有些冷淡的气氛中,结束了。
饭后,姜家夫妇先回了房。
姜少言立即称在要务,冒着大雪出了门。
根本不用猜,多半也是去夜总会或酒店约会,玩女人。
这要放在平时父母都在时,姜啸霖一定会喝斥老二,不准他出外溜达。
亚国人有传统,父母在,不远游。
做为孝道的忠实信徒,姜啸霖严掌家规戒尺,在这一点上对弟弟们的要求一向十分严格。
可今晚,他仿佛完全没听到似的,往楼上走去,仍是一副同吃饭时一样,忧心忡忡的模样。
“大哥,我有话跟你说。”
姜恺之跟着上了楼,当书房门一关上时,便道,“我要去北平。”
还在忧思疾虑的姜啸霖一听,瞬即变了脸色,“你去干什么?”
姜恺之目光直亮,“就面子上来说,东晁还是咱们的盟友,他帮咱们守住了亚国的北大门,做为国民政府,至少得表示一下诚意,前去祝贺。”
姜啸霖气道,“诚意?我看你是想去看你的小情人,才是真正目的吧!”
姜恺之不以为然,“大哥,你不必如此。你当初也说过,织田亚夫是个相当厉害的对手,败在他手上,我心服口服,虽败尤荣。”
姜啸霖忍不住咆哮,“臭小子,你懂什么。你知不知道现在国民政府有多危险?先是北平傀儡皇权,接着就泸城租界和近海制海权,再然后是港城屯驻军舰,现在连华中西南都被屠云掌握。
我们已经被人家圈起来了,要是再不打破这种局势,迟早有一天,好不容易成长起来的国民政府就会沦为第二个被列强吞吃掉的亚国皇朝。英美之所以不愿意卖战斗机给我们,就是不想看到我们亚国再实现统一。
对他们来说,只有统一的国家主权才能对他们造成威胁。他们巴不得我们一直四分五裂,好瓜分我们的领土资源,奴役我们的老百姓,让咱们这个千年大国再也直不起腰杆儿,只能沦为他们的擦鞋匠!”
昂贵的水晶烟灰缸应声碎裂,水晶渣子溅在男子脸上,划下一道细细的血痕。
血珠滑过俊俏的脸部线条,滴落在地。
他没有抬手擦一下,目光仍然平直无波的看着自己敬爱的兄长,任其发泄压抑的怒火,和过量的压力。
说,“大哥,我知道。所以,我更不能让丁世琨那帮子毫无战略眼光的迂腐之辈,抢走属于你的权利和地位。
我们必须先一步稳住织田亚夫,让他找不到理由对国民政府开战。我们主动示好,以防丁家与之勾结,只是为了争取足够的时间,收复华中。让屠家人心服口服的归顺咱们国民政府。”
“您说我想去见轻悠,我不否认。可是你难道不认为,若是轻悠知道了这一切,做为亚国人的她,她也有重要的亲人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以她的善良,她会允许那一切发生么?”
“哥,让我去吧!我觉得,没有谁比我更合适出使北平。”
声音未落时,姜啸霖表情微震。
他万万没想到,总认为太过孩子气,太过冲动不懂事的三弟,已经能将当前局势看得如此透彻,还帮他想出了一个燃眉之急的应对之策。
虽然他实在不想弟弟跟那个女人扯上关系,现在,似乎也别无选择了。
……
北平,元帅的办公室。
半空中,两道小眼神兹啦啦炸起小火花。
突然,男人一声咳嗽,就灭掉了灿烂小火花。
“亚夫,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又忘了吃药啊?”
小女人完全是不战自败,回头就帮着张罗温水药丸,服伺男人喝下。
“艾伯特之前都说过,你平常生活习惯不好,又劳累奔波,环境气候多变,不能断药。你偏不听……”
啪啦啪啦一大堆,哪还像在生气的模样。
男人放下杯子,冷冷地看着那张小嘴张张合合。
女人被看得心里隐隐不对劲儿,终于停止了啰嗦,以眼神询问。
男人回头端起茶水要喝,立即被抢下。
“这都要睡觉了,你还喝什么浓茶啊!顶多喝一口牛奶。”
男人眉心夹了一下,才道,“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有什么资格管东管西?”
说着,端起茶杯就喝了一大口。
对于被话刺得僵掉的女人,完全视若无睹。
“亚夫……”
一句话,瘪下了小脸,眼神落寞。
“难道我说错了。是谁之前说,没成亲,没关系,没资格管。还要本帅为了一个只见过一次面,连名字都不记得的女人,兴师动众地从重要的军事会议上赶回来。”
头埋得更低了。
“什么叫本王的女人,什么叫一尸两命?嗯,你现在是不是该给本王一个说法。否则,这药,水,牛奶,以后也不用准备了。”
他一挥手,刚刚送东西进屋来的勤务兵就缩了回去。
轻悠急忙喝住,将东西端了回来。
目光哀怨地看着男人,“我收回还不行么!人家那时候就是不痛快,不乐意,使使小性子,吃点醋也不行嘛!谁让你事先都不跟人家说的……”
“我不说?是你不问,还是我不说?”
咄咄逼人了。
“我不管,明明就是你不说,这是你的错,不是我的错,你不能怪我,你这么大个男子汉,你应该心胸宽广地让着我们女生的,女人天生就小心眼,情人眼里容不下一颗沙粒,你知道的嘛,你怎么可以怪人家……”
啪啦啪啦又是一堆,总之,女人眼里,脸上,都写着一句话:都怪你把我宠坏了!
男人心头暗叹。
面上还绷着,“以后不准过问我的政务和军事,记住了?”
轻悠默了一默,“好吧!听你的。”
后来又侧过身,委委屈屈的嘀咕,“谁让你是一家之主,你就得承担这种责任。”
男人立即端起水杯,掩饰上翘的唇角。
家人是什么样的?
不管吵得再厉害,回头你碰到不适时,他(她)一定会回头来就你。
不管分隔得多远,只要你需要,他(她)就是千山万水千难万难也会想办法帮助你,甚至,冲过枪林弹雨地来看你。
家人就是这样的呵!
他的目光温柔地抚过女子的模样,还没哪个女人敢在他面前保持这样不修边幅的模样。
也只有那个最让你放心的家人,才能让你在他(她)面前展现他(她)最真实的一面。
“宝宝,”他终于抱她入怀,轻声哄着,“别着急,我们的小宝宝迟早有一天会来找我们的。”
“嗯。”
这就是家人。
“亚夫,我后天就走了,那,你呢?”
还没离开,思念就让人受不了了。
“你想我陪你回应天过新年?”
“难道你不想哦?”
瘪嘴,委屈了。
他帮了家里那么多忙,她想父母应该不会再反对了,趁着万家团圆的时候回去热热脸儿,不正好可以提亲事么?
况且,现在刚好打了大胜仗,就名义上来说,他也替亚国守住了北大门,道义上也能说得过去吧!
“还不行。我必须将整顿到底,如果我离开,如周有福那样的毒虫害蚁又会浮出,损害这个早已经面止疮痍的架构。如多罗郡王一类的人,并非少数。”
轻悠不敢深想他话里的含义,只是觉得惋惜。
“哦,那我就自己回去了。”
“回去养好身子,再来,直到你肚子里有种子发芽了。”
他好笑地吻了吻她的小脸,大掌钻进大绵衣里揉了揉某人的小肚皮。
听到还可以现来,她眼角绽开了一丝笑痕。
又问,“亚夫,那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去美国看爹?”
她自动将轩辕清华称谓改了,让他听了十分舒畅。
他从一堆文件夹里翻出一个厚厚的文件夹,打开给她看,那全是关于轩辕清华冶疗的情况,和每日病例记录,详细得不得了。
她看得惊讶低呼,“原来你知道得比我还详细呢!”
他宛尔一笑,“爹目前的情况很好,美国那边就他的特殊情况,组织了一个课题研究小组,安德森大夫也是组员之一。等到亚国的春节后,我可以抽时间去美国一趟。”
她的目光立即大亮,高兴地抱着他的脖子。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说,“宝宝,到时候,我们就在教堂里结婚吧?”
她欢快地应下,“好。”
心想,没有什么新年礼物比这个更棒了啊!
轩辕轻悠,你会幸福的!
彼时,窗外风雪大作,屋内却一片暖意融融。
相拥的人儿仿佛合为一体,灯光熄灭,一室春光羞掩,一夜缠绵悱恻。
……
隔日,应天府。
火车站
向兰溪提着皮箱,匆匆下了火车,立即招手唤来一辆洋包车。
“姜家,大总统府。”
拉车的人都着实一愣,说,“这位爷们儿,咱只能拉到警戒区外,到不了门口的啊!”
向兰溪目光执拗,“我知道,你走吧!”
洋包车驶出车站,很快就消失不见。
车上人也没注意后方追来的一条窈窕身影,在半路狠狠摔了一跤,气得摔掉手上的皮包。
林雪忆捂着脚踝子,疼得呲牙裂嘴,修饰精美的容颜上,全是不甘和愤恨。
“该死!”
要不是向老爷子发了话,她怎么会这么狼狈地追到应天府来。
向兰溪根本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也不想想当年她为了救他,冒了多大的险把他从荻宫门前托走。她几天几夜守在床边,为他洗手做羹汤,当煮妇,她堂堂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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