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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上
轻悠很想询问男人关于刚才所谓的“饯行宴”,是何用意,但看到那张冷峻深邃的眼眸,又将到口的话压了下去。
已经偿过太多冲动的苦果和祸从口出的难堪,她开始下意识地猜测男人行动背后的真实目的。
她并不相信,他是真的为了让自己高兴才安排这样一出所谓的饯行宴。
她必须提前想好,他向自己索取代价时自己还能拿什么做交换的砝码。
就算现在一切看起来风轻云淡,还偶有甜蜜暧昧,在各自心里却都是清清楚楚地明白,不过是欺骗,不过是假象,不过是虚情假意的粉饰太平。
汽车突然停了下,侍卫长从摇开的窗口递进一个小罐子。
淡淡地清香让轻悠回了神,抬眼便见一盅清香怡人的乳白色豆浆,口水迅速分泌。
“不是说口渴了,先喝点解暑。路有点堵,要回宫还有段距离。”
他的声音是她熟悉的温醇亲厚,眼神也是那么迷醉人心,托着罐子送到她嘴边,她张嘴汲了几口,觉得温润清肺,舒畅不少。
这一口气就喝了小半盅,他就收回去了。
“等等,我还想喝。”
“大夫说过凉性的东西不可过量。”
“哦!”
他就着她的位置,仰头将剩下的喝完了。
她讶然,“你怎么,也喝?”
“本王也很渴、很热。”
漆黑的眼眸盯着她,她极不自在地转过了头,耳根子潮红一片。
两厢无语,一直回到荻宫。
换鞋时,轻悠盯着托着一盘水果过来的侍女,盛水果用的西洋琉璃五彩盘十分漂亮,她一瞧就唤住侍女,说要就那漂亮的水果盘子绘幅画儿。
织田亚夫哧笑,“只有你这般呆子,漂亮衣饰都不爱,还摘下来送人,抱着个不值钱的破盘子当宝。”
她心下一咯,他都看到她将簪花和水果糖塞给林雪忆了吗?那他会不会也看出……
恰时,屋中有电话铃声响起。
十一郎来报说是从刑部省打来的紧急要电。
“画画可以。但酸梅汁只能喝温热的。去吧!”
他轻轻捋过她鬃角的一缕乱发,便转身进了专用的书房。
她垂下脸,看着怀里紧抱着的水果盘,目光凝在盘中的那把小小水果刀上,努力忽略着颊边残留的那抹温柔触感,在心里造成的波动。
……
接起电话,就传来了极为兴奋热烈的祝贺声:
“亚夫,恭喜你,终于要脱离钻石单身汉的行列了。老天,这消息真是太惊人了。没想到你早跟皇帝陛下勾搭好了,居然这么快就定下正式订婚期。七夕乞巧节啊!
我说你小子也真会找时间,咱们东晁最浪漫可爱的女儿节。你对出云还是挺用心的,之前我倒是误会你了……”
织田亚夫忍不住将电话拿开,只觉得电波拟化后的好友声音听起来比以往任何时间,都令人难以忍受,他的额头好像又开始发疼。
“喂喂,亚夫,你在没在听啊?你小子,别不是现在兴奋过度。嗯,咱们兄弟完全能够理解这即将抱得东晁第一美人归的亢奋劲儿。你不知道,自打宫里传出这消息后,阿康、义政那几个小子可沮丧得要命。还有,目前为止跟我哭叙的美人儿都不下三人,要是七夕那天正式通告全国,不知道这大街上会踩到多少破碎的少女芳心。
亚夫,就算做为朋友,我还是不得不说,你太残忍了!”
接着后面响起一片嘈杂的叫嚷声,正是那几个心碎的小子,伴着阵阵大笑和嘲讽,颇有几分时下男子结婚前兴奋又沮丧的矛盾气氛。
织田亚夫只是将电话举得远远的,而没有像他一惯的作风直接砸掉。
“亚夫,咱同学们给你组织了一个告别单身晚会。你一定要来啊,妈的,要是你敢说工作忙,以后咱们就没兄弟做!”
再次拧眉,“我陪出云,可以么?”
“他妈的,当然不可以!”那嚷得最大声的格外霸气蛮横,“老子好不容易揍跑了三个美国佬,两个俄国佬,坐了半个多月的远洋轮船回来给你办单身PARTY,明天你敢不来的话,回头我就XXOOTTZZ……”
一串八国联军似的粗话爆出,织田亚夫再次将电话筒移开,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极度无奈。
没想到已经留学两年的野田澈回来了,这小子天生一副爆脾气,要不去,还真不好交待了。御极那小子倒是聪明,只他一人打电话来,自己肯定能轻松拒绝掉。可阿澈一加入,情势立转。
电话那头又换了对象,继狂轰烂炸后,又计出利益诱惑:
“亚夫,别怪咱哥们儿太热情。单身派对也都是太久没聚在一起,好不容易咱军校四天王能到齐,你不来可不行。另外,我们也安排了绝对美妙的礼物送给你,保管你……”
里面的声音一下爆开,“噬骨**,欲罢不能。哈哈哈哈——”
“知道了,时间地点。”还是速战速决吧。
“嘿嘿,为了不耽搁你晚上会出云妹妹,咱哥们儿特意为你安排在白天。地点就是咱们以前常去的歌舞伎町,菊花嬷嬷坊。正午十二点,嘿嘿,你小子……”
哐嚓一声,电话挂断。
那方齐声怪叫,“妈的,这臭小子又挂老子电话。回头明天一定要灌得他把自己的XOX(儿童不宜)都吃下去!”
这方,织田亚夫深觉像跑了一趟超级马拉松般吃力。
一把拉开领口,撑起身,却又坐了回去。
他抬头看向屋外,在层层密枝厚叶的遮蔽下,浓炽的阳光已经被筛得零零碎碎,障纸门滤过的光线十分柔和,并不刺目,可是眼睛仍然不自觉地眨动,觉得泛酸。
他怔怔地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光影变迁,从明亮刺目,一点点黯淡晦涩。
屋里静得出奇,只有靠墙的德国大壁钟,发出咯啦咯啦的走秒声。
膝头上的大掌紧紧抓着衣角,一直未松。
他忽又抬起头,看向深棕色嵌西洋描金花纹的大钟,黑色指针如剑刃,割裂雪白表面,画出一副时间的轮回。
还有十五天不到!
若是订了婚,出云大概会立即要求搬进荻宫。做为等同于他正式王妃的身份,出云要求将其他女人逐出这座正殿,完全无可厚非,名正言顺,也合乎典制。
东晁男人正式的妻子,虽然不若亚国大户人家里的正室,可以对男人的妾式丫头有休弃责处的权利,但其尊崇的地位是一生都不可动摇的,就拿亚国若小妾得宠还能掌握家中大权翻身做女主人的情况来说,在东晃就绝对不可能的。
东晁男人一旦结婚,都不被允许离婚。就算不爱,也必须相敬如宾生活一辈子。就算再宠爱情人或妾氏,也不可能被扶正。这也就是为什么左大将军只想着跟爱人私奔到异国他乡,而从未敢想过休掉妻子,将爱人扶正。
只剩十五天了。
他抬起头,霍然看到玻璃小屏风上映出的面目,瞬间眉尖高耸,几乎扭曲,低吼一声,挥手将面前的一切扫落在地,蹦飞的锐器将障纸门砸穿了洞。洞外透入的强光,一下射入他的眼,蛰得眼眸直颤,眨了又眨,才眨掉了突然升起的水气。
屋外传来脚步声,十一郎紧张的询问。
可屋里的人什么都听不到,更看不到。
咚——咚——咚——
这时,时钟发出低沉的报鸣声,一下接一下,沉重,有序,没有变化,苍白,呆板,却,无法阻止。
……
“到底为什么?你,又想干什么?”
吃完饭后,轻悠终于还是忍不住先问出口。
正在试茶水温度的男人,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抬身看着一脸纠结仿佛有万千愁绪压在眉头都快皱成了两座小山的女孩,唇角牵起一个浅柔的弧度。
“放松,先喝口茶。”
他接过了女仆递上的茶,一饮而尽,将另一杯放到她面前。
她看着轻轻荡漾的青碧色水面,飘着一片嫩嫩的绿叶,雪白的瓷杯衬着那汪碧色愈发柔润轻盈,玉色流光。
可越是精致完美舒适惬意,她越觉得矛盾难受不堪至极。想到她在这里享受着舒服安宜锦衣玉食时,自己熟悉的亲朋好友却在遭受灭顶般的苦难,教她再如何泰然处之,无知无觉。
她做不到!
她的良心让她时刻都觉得如坐针毡。
“织田亚夫,你不要逼我!我说过,如果我的姐妹们还有向大哥要再出一丁点儿事,我绝不独活。我说到做到,你要杀要剐就早点给个痛快,不要假仁假义地跟我玩这种无聊的游戏,我早就不相信你了。”
她大吼一声,突然从袖底挽出了一把尖锐的小刀横抵在脖子上。
他慢慢抬眼,目光清润无波,却让人感觉到无形的压力。
“轻悠,你一出手就把自己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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