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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遥在一片黑暗中醒来。
身下是坚硬的石地板,硌得他浑身肌肉都酸痛不已,地面潮湿泥泞,夜间的寒气侵入肌肤骨血。
他吃力地坐起来倚在墙角,胃部一阵阵地抽痛。
也不知过去多久了……乐遥昏昏沉沉地垂着头,痛得难以入睡。
在这阴冷潮湿的地方,他居然还有余力想到龙泽。龙泽……
一想到这个人,乐遥就心痛得厉害,他蜷着身子,满头都是疼出来的一层薄汗,却始终咬着牙一声不吭。
一滴水珠在黑暗中无声地顺着脸颊滑下,他和龙泽,是怎么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那个宠他爱他,会对着他笑,会抱着他亲昵地喊着小狐狸的龙泽,是怎么消失不见的?
句修乐……句修乐……究竟施了什么情咒?为什么所有人都说没有……?所有人都不信我……
他真的施了情咒吗?会不会是龙泽……
不会!龙泽他不会!
他不会……
胸口猛地一阵剧痛,乐遥骤然抓紧了衣襟,脑中一片空白,许久那剧烈的疼痛才慢慢消退。
恍惚回过神智,汗水已经湿透了粗布衣衫,唇瓣渗出丝丝血迹,口中漫开一股血腥味。
黑暗中忽然传来一阵轻轻的扣门声,乐遥倚在墙上大口喘息,循着声响抬头望去,墙上被钉死的木窗被推开一条缝就被木条拦住无法再进一步了。
些许黯淡的星光透进来,照进了这不见五指的黑暗。一只手从缝隙间伸进来,丢下了两个冷馒头。
乐遥艰难地挪动身子凑近了那条缝隙往外看,一张丑陋的脸孔在缝隙间一闪而过,随后响起了离去的脚步声。
乐遥愣了愣,捡起地上的冷馒头慢慢咬了一口。
是那个哑巴宫女。
也不知她在浣衣局待了多久,性子又怯懦,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哑巴哑巴地叫着,连本名叫什么都没人知道。据说她左脸上的烫伤都是被同屋的宫女泼了烧滚的热水撒气弄出来的。
旁人只道这哑巴小宫女好欺负,只有乐遥知道这个丑陋的哑女其实是个再心善不过的人。
旁人见杜公公磋磨他,跟着踩一脚,什么脏活累活都故意推给他做,只有这个小宫女默默洗着自己该洗的重物,从不像旁人一般做法。
旁人故意将他的饭食抢去瓜分,这个小宫女却从不会这样做,有些时候乐遥又累又饿回到那间破屋,还会发现一点点剩下来的食物。
如今自己被关断了食水,也是这个小宫女偷偷给自己送吃的。
沦落到了这副牲畜不如的地步,居然还有人肯对他好,还会给他一点点微末的善意,让他在这完全的黑暗中有一点点黯淡的光聊以慰藉。
乐遥捂着嘴,无声地大笑,泪水肆意横淌。
不见天日的三天,被放出来站在阳光底下时,乐遥一阵头晕目眩,不自然地眯起了眼睛,避开了直射的阳光。
杜声围着乐遥转了一圈,看到他衣衫破旧面色苍白站都站不稳的样子,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捏着尖细的嗓子拿腔拿调地说道:“瞧瞧你这病死鬼的模样,换身寿衣躺进棺材里,跟个死人也没什么两样。”
乐遥低头避着阳光,面无表情地听着,没说一句话。
杜声仿佛没瞧见乐遥的脸色似的,接着道:“再去洗两件衣裳,我看你也该躺棺材了。罢了,分派你个轻快点的活,去膳房拉今日的饭食回来。”
乐遥木然转身,看都没看这老阉奴一眼。
世态炎凉,人情冷暖,自幼流离便尝遍了百般滋味,他不信这狗眼看人低的老东西真的会转性,只怕是特意设计了什么让自己过去。
跟着同去的是两个病弱的老太监,乐遥推着车到了膳房。
浣衣局的饭食还未做完,乐遥先将地上几桶还冒着热气的面糊糊似的东西搬到了车上,等着下一锅猪食出炉。
两个老太监凑在一块儿嘀嘀咕咕,不时偷偷看他一眼,又飞快地转过头去。
乐遥看在眼里,只是懒得理会,待喘匀了气,靠在墙上百无聊赖地望着天,暗自思索这杜声设了什么陷阱。
一个灰衣的小帮工跑了出来:“浣衣局的饭食好了,你是浣衣局的人?”
这小帮工长得年轻,脑袋像是被拍扁了一般挤在一起,也不知是什么品种的水族。
这人生得面目丑陋,一出来眼睛就直接看到了乐遥身上,那种假做不经意打量,眼中却是赤裸裸的兴奋的目光,让乐遥不禁头皮发麻。
他太熟悉这种目光了!
幼年辗转流离时,不知有多少人用这种目光看他,哪怕后来跟了龙泽,用这种目光偷偷摸摸看他的也不在少数,只是大多数人没那个胆量动手罢了。
没想到,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
乐遥心中无声冷笑,强行提起精神,不动声色地运转起凝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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