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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那好吧。”苏明赫在林锡勉强开口前拽了下他的袖子,示意他先坐下(此举收获了林女士恨不得把他手剁了的目光)。他小口抿着咖啡,尝试换一个角度和这位母亲交流,“您儿子和我签了合同,是我们TS的正式选手——叫‘员工’也可以。您自己也是一家企业高管,如果您哪位下属的父母突然跑去要求您辞退他们儿子,您会答应吗?”
苏明赫没拿违约金堵她的嘴。林锡刚签约,年薪不算高,强行解约的违约金自然也高不到哪里去,绝对是林女士负担得起、且绰绰有余的范畴。
林帆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群打游戏的,你们这儿小破地方也配跟外企比?你去查查我们公司在世界五百强的排名!”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此时此刻,苏明赫觉得在这位女士面前端着坐姿卵用没有——反正他在“婆婆”心里的形象,估计比名为“网络游戏”的洪水猛兽好不到哪里去。
尤其是这位女士看起来常年爬崆峒山,对同性恋群体的成见简直根深蒂固,几乎可以说是仇恨。
苏明赫往后一靠,舒舒服服地翘起二郎腿,懒洋洋地说:“有需要的话,我可以请法务过来,和您详细聊一聊劳动法这种我们都知道很少有人能成功用它维护自身正当权益的东西。但就本人那点儿浅薄的法律知识,我们TS目前没有干过给您申请劳动仲裁终止合同留把柄的事。至于解除合同,那不仅需要我们同意,更需要本人同意。”
“你想耍我是吧?”林帆瞪着他,“公司都能主动辞退员工呢,你当我不知道你们这个战队那个俱乐部能主动解约?”
苏明赫一句“我不放人,您看着办,是自己走出去还是我叫保安请你出去”已经到了嘴边,林锡抢先替他回答:“我不同意解约,战队也没钱付解约我的违约金。”
林帆:“……”
苏明赫:“……”
钱多多:“……”
蹲在门口随时准备呼叫保安的钱多多:“我刚才恶补了一部家庭伦理剧,发现大多数婆媳矛盾的激化都是妈宝男的装聋作哑和拉偏架。”
“那不用担心了,看林锡这反应,绝对不是妈宝。”刚英状似很懂地说,“可以放心把明哥嫁出去了……嫁妆我出一车辣条。彩礼的话得靠林锡自己攒,还有房子首付,我猜他妈肯定不能给出。”
“猜个锤子,还出彩礼,他妈怕不是连掐死明明的心都有了。”齐月半小声逼逼。
钱多多看了看身后的三人,沉默两秒,问:“为什么你们都来了?”
展鸿:“不重要。”
“没错,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亲爱的队长快要嫁出去了!”齐月半大手一挥,“本娘家人做主,不需要小林子有车有房——咱明哥不缺那些,别搞那些市侩的,只需要他有一颗金子般的真心!”
饱受社会毒打的钱多多语重心长:“少爷,你以为相亲为什么需要有车和房?结婚为什么要有彩礼和嫁妆?那不是市侩,那是心意的体现。”
齐月半:“那为什么我这么有心意,还是找不到真爱?!”
另外三人从上到下打量他一圈,一致认为如果他割掉五六十斤的肉,一定是珠江上第三靓的仔,至少不会让他家里不好意思给他介绍相亲对象、生怕坑了好人家的姑娘。
林锡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打断母亲说话,喘得有些厉害。不说他自己心里有那么一瞬间七上八下,连他亲妈都安静了片刻。
“你装的?”林帆打破了寂静,尾音尖利,“你是装病?”
林锡摸了摸鼻子,没吱声。
林帆恍然大悟,紧接着她的五官便因为愤怒扭曲起来,“你居然装病!你知道我多担心吗?!从他们说你突然不能说话开始,我每天都睡不好!每天都会梦到你爸爸回来,问我为什么照顾不好我们的孩子,为什么让他学坏了,为什么连教育孩子这种小事儿都做不好!”
苏明赫实在理解不了,一个能把亲儿子送去戒网学校那种人间地狱的母亲,到底是以什么立场说出这些话的。
“你有把林锡当成一个具有独立人格的人吗?”苏明赫忍不住问,“还是一个会说话的、只需要你指挥的提线木偶?”
“他是我生的,是我儿子!”林帆情绪激动,声音越来越高,愈发尖利刺耳,连周围相对隔音的办公室里的人都被惊动了。
“他不同意和你们解约有什么用?他还是个孩子!他只有我!只有我才能替他做决定!我都是为了他好,结果他就这么回报我?!姓苏的,你给我闭嘴!你没资格和我说话!同性恋、你们这些同性恋自己有毛病就算了,还骗走我儿子!你们怎么不去死、你们就应该自己去跳楼——去死——”
在女人的尖叫声中,林锡端起咖啡杯悬在半空,骤然松手。
瓷器碎裂的声音成功让林帆暂时安静,林锡抬起眼睛,冷冷地说:“妈,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完全成年,不论干什么都可以自己承担责任。另外,让人去跳楼这种话属于教唆自杀,还是少说点儿吧。”
反抗家长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他惊奇地发现,自从在母亲面前表达出自己的想法,笼罩在头顶多年的阴云渐渐散去了。
“我花钱送你去承育,你还是没学好?!”林帆手都在抖,不敢相信她掌控了二十来年的“乖宝宝”居然敢反驳自己,近乎声嘶力竭地吼道,“偷着打游戏,跟网上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装病逃学浪费我交的那么多学费!离家出走!现在还敢为了一个男人跟你妈妈顶嘴?!你——”
她越激动,林锡反倒越平静。
“不全是为了他。”林锡说,“也是为了我自己。”
会客室里再次安静下来,只有林帆粗重的呼吸声回荡。
门外暗中观察的钱多多给后勤去了条微信,让他们准备一瓶速效救心丸,以备不时之需。
林帆的胸口剧烈起伏,视线突然落到了面前那杯冒着热气的咖啡上。
林锡预感到不好,拍了下苏明赫的肩膀,指了指桌上的空杯子,小声说:“帮个忙,再帮我倒杯咖啡。我杯子碎了,你的借我用一下呗。”
他的本意是支开苏明赫,免得林帆动起手来牵连到他。
但他母亲没给他这个时间。
林帆面无表情地端起咖啡杯,猛地一扬手,滚烫的咖啡瞬间泼向苏明赫——
苏明赫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没有(亲自动手)打过架,更是从来没见过这阵仗。林帆连咖啡带杯子一起往他脸上甩,要不是林锡站起来给他挡了一下,估计当场就能被烫成“阴阳脸”。
林锡经验丰富,看到林帆在这时候举杯就知道她要往人脸上泼水,如果是正在气头上,她还会砸杯子——很不巧,林女士此刻的怒火怕是达到了林锡有记忆以来的巅峰。
自动加热板的质量很好,咖啡端来了将近十分钟,温度还维持在八十度左右。咖啡一半泼到林锡的裤子上,另一半被他的手背接了个正着,皮肤瞬间红了一片。
林帆瞪大眼睛,下一刻突然站起来扑过去,十指抓向苏明赫,“你——你害我儿子!你凭什么——你怎么还不去死?!”
然而她又被林锡拦住了。
女人收手不及,保养得当的尖锐指甲在林锡手背划出几道伤痕,浅紫色的美甲上沾染了斑斑血迹。
苏明赫骤然起身,拉住林锡的胳膊后退,被沙发绊了一下,险些摔倒。他顾不上形象,扭头朝门外大喊:“保安!钱多多别蹲着了——快去叫保安!”
“已经去了!”钱多多冲进会客室帮忙拉架,而展鸿在看到林帆要往苏明赫身上泼咖啡时就拽着刚英跑下去叫保安。
拉扯间,茶几被林帆的膝盖撞歪了,苏明赫放在边缘的杯子晃悠两下,也掉了下去。砸东西的声音和女人竭斯底里的喊叫混在一起,惊得附近办公室里的员工都跑过来看热闹。
几个人高马大的保安冲进来,很快控制住局面。
林锡顾不上自己手背上的烫伤和血痕,转身拉过苏明赫上下检查,“没事吧?烫到了吗?手没被砸到吧?”
苏明赫头一次近距离直面这样的混乱场景,还有些懵,听到林锡的问话才回过神,“没、我没事……你手出血了?!钱多多!队医呢?去叫队医!”
会客室内拜林女士和保安们所赐,嘈杂得好像菜市场,钱多多不得不扯着嗓子回答:“齐胖已经去叫了!”
苏明赫松了口气,从茶几上抽了片冰凉的消毒湿巾,按在林锡手背上。他看了看被保安控制住却依旧在发疯的林帆,心有余悸地问:“你妈这是怎么了?”
“不好意思,我妈……总是这样,不知道那句话踩到她雷点,突然就动手了。”林锡苦笑,“反正跟论文答辩一样,低头认错就完了。要是跟她顶嘴,那可就别想消停了。”
苏明赫:“……”
看林女士这架势,他忽然觉得那天晚上随口讽刺的那句“找个好点儿的精神卫生中心”说不定要一语成谶。
医务室离会客室不远,队医自从被聘请过来,每天的生活就是吃饭睡觉打豆豆,要不是自觉地用假人练习包扎手法,怕不是早被TS这夕阳红般的安逸氛围给养废了。
林锡右手上都是皮肉伤,倒是不严重,只是缠了层绷带看起来吓人。
“这下我不能吃饭了。”林锡意有所指地看了苏明赫一眼,“可能需要别人帮忙喂一下。”
苏明赫:“……我喂你吃个锤子。”
齐月半和刚英在他们身边围了一圈,一左一右活像一对哼哈二将,闻言纷纷露出不忍直视的目光。
展鸿垫了垫手里的训练室之宝——金属球棍,思考要不要一棍子砸到得寸进尺的家伙头上。
这本来是为了镇场子带下来的,但现在看来,有个人的脑壳更需要它。
林锡感受到来自苏明赫“娘家人”的死亡凝视,老实地闭上嘴巴,伸出受伤的爪子抓住苏明赫的手腕。
苏明赫看在他是伤号的份上,强忍住甩开他的冲动。他的忍耐被林锡解读成默许,吃豆腐行为再升一级,指尖研磨着苏明赫右手腕骨上的那颗小痣。
林帆被保安和几位女员工强行请回沙发坐下,好半晌才冷静下来。她双眼布满血丝,头发散乱,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盯着林锡圈住苏明赫手腕的右手。
“不走是吧?”林帆喘着粗气问。
“是。”林锡和她对视,不闪不避,握着苏明赫的手都没松开。
“行,你行……翅膀硬了,能耐了!”林帆抓起自己的手包起身,推开挡路的保安和工作人员,大步向外走去。
苏明赫目送她的背影,有预感林帆不会就这么算了。
“哎哎哎,林女士,您……”钱多多还想跟她客套两句,被吼了一声“滚”,也放弃了维持表面的礼节,真滚旁边面壁去了。
“就……这么走了?”齐月半和刚英面面相觑,“我们都做好准备了,万一她一个电话叫人来包围我们基地,咱就跟他们干!”
苏明赫小心地掰开林锡的手指,想把他的手摘下来。可林锡突然“嘶”了一声,表情带上几分痛苦,“嗷”一嗓子叫了出来,“疼疼疼疼!”
苏明赫的手瞬间僵住,一动不敢动。
“真这么疼?”
“还好,还好。”林锡五官都拧到一起了,“为你受的伤都不疼?……嘶……主观唯心上的不疼。”
“你怎么搞的?”苏明赫立马扭头去瞪队医,“重新给他包一下。”
队医:“……”
妈的死给。
他在充满茶味的空气中默默翻了个白眼,努力为自己辩白,“苏队,他是装的啊……不信你看。”
“朋友,友情提醒一下。”队医戳了戳林锡手背的绷带,小心地避开了伤口,“刚才那位是你母亲?她的状态不太好,建议你有时间劝她去看看心理医生,或者带她去精神科……”也许是觉得这句话有歧义,他又补了一句,“呃,我不是在骂人。”
林锡的爪子瞬间不疼了,翻脸如翻书,“我妈有点儿精神问题,这个我早就知道。”
苏明赫:“……”
队医证明了自己的包扎技术,得意地瞄了老板一眼,功成身退。
林锡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毫无义气可言地抛下自己,迎着苏明赫冷漠的目光,努力展示一个无辜而白莲花的笑容……可惜硬件条件实在不合适,看起来就像□□老大哥努力演绎一朵清纯小白花,视觉效果颇为惊悚。
手受了伤,林锡的训练只能暂停,全当放了个短假。
最近他正尽力和队伍磨合,一点点调整着自己的节奏。改变的不只他一人,连齐月半和刚英两个懒惰程度前两名的都开始调整自己的节奏,一场比赛下来,若无其事猫在阴沟摸鱼的悠闲再也体会不到了。
TS从“吃斋念佛绝不杀生”的清净庙宇,进化成了“物理超度浑水摸鱼”的小黑庙,什么诱敌深入钓/鱼/执/□□番上阵,惹得不少职业选手在训练赛时开全屏语音大骂无耻。
战术和节奏突然发生变化,一开始TS的成绩比较惨,但有林锡的人头分撑着、以及其他人努力创造拿人头的条件,没过两天就隐约看到了成果,验证了这一战术的可行性。郝时原本准备让他们开始专项训练、形成肌肉记忆,结果林锡手一缠上绷带,把计划全打乱了。
郝教练气得发疯,但也不能指着“受害者”的鼻子骂街,一人赏个眼刀,催着其他人赶紧准备训练赛。
训练赛开始前,苏明赫出去上了趟厕所。林锡无所事事,正式认领了“队长小尾巴”的职业,走到哪儿跟到哪儿。
苏明赫从男厕所出来,瞥见对着镜子举手摆圣斗士造型的林锡,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你妈好像很讨厌同性恋?”
讨厌——其实这个形容词不够准确。
林帆对同性恋的诅咒已经不是一般程度的讨厌了,那是憎恨——恨不得全世界的同性恋都去死。
林锡飞快收起极二的造型,斟酌一下措辞,说:“我爸是个同性恋,跟我妈在一起就是想骗个天真的大学生给他生孩子,反正他男朋友不在中国,也不能找上门。我妈怀孕以后他就回国了,说是要准备婚礼,其实是回去找那男的;可人家不乐意他跟别的女人有孩子,要死要活要分手,吵架吵着不慎失足,从六楼阳台摔下去了。然后我爸也跟着跳楼,死了。”
“当时我刚小学毕业,我妈打听到这事儿,又哭又闹一晚上,一看到我就拿东西砸我,我都不敢靠近,只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饿了一晚上。结果第二天早上,她跟没事人一样从自己卧室出来,看到我,第一句话就是‘我找到你爸爸了,他说过几年就会回来找我们’。那时候我就知道,她这里——”林锡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出问题了。但我不敢说。”
“所以她觉得,同性恋是一种病?”
“对。”林锡点头,“她总想着我爸病好了,就会回来找她。在那小区住了二十多年也舍不得搬,宁可天天听邻居在背后嚼舌根,也窝在那老房子里,等一个永远也不会回来的人。”
“刚才你妈说,你装病她才接你出来了?和‘被打傻了不会说话’有关?”苏明赫这问题拐弯拐得猝不及防,林锡脚下一滑,差点儿摔倒。
林锡:“……你还记得这茬呢?”
“对,我装的。”他扒拉两下褐色的短发,承认了。
“我看过匿名的采访。”苏明赫垂下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我爸采访过从戒网学校出来的青少年,他们说装病也没用,一般的病他们不会放人,那里的打手会动手打他们,打到他们忍不住‘痊愈’。还有喝洗衣液自杀的,他们都能瞒着家长送去县医院洗胃……你装什么病了?”
“心理疾病——不说话不吃饭不看人,急了就直接动手。”林锡耸了耸肩,“他们不可能把人送去大医院,附近县城的小医院医生基本就是混日子的,查不出来什么就来两句‘因为心理原因失语’、‘有抑郁倾向建议去看心理医生’。”
“没人打你?”苏明赫认为此人全身上下贴满了“欠揍”标签,很难相信居然没人和他动手。
“我那不叫‘挨打’,我是直接和他们对打。”林锡扬起眉毛,线条硬朗的脸上带了些匪气,“打得越狠,伤得越重,才更有可能被送到医院。而且我挑的时间很好,第二天就是家长来探视的日子,他们怎么都瞒不住。那‘教官’一开始不敢动手,还白挨了我好几拳。”
“你……”苏明赫堪堪忍住一句粗口。
这人简直不知死活!
林锡从他的欲言又止中听出几分关心,面上更得意了,笑道:“不会往死里打,都是根据家长要求来的,只有家长放话说‘随便怎么收拾’,他们才会肆无忌惮地打。毕竟家长才是真正的金主,承育在那一圈是条件不错的,能把孩子送去的多少都有那么点儿关系。你说每周‘家长开放日’他们过来参观,看到孩子被打得走路一瘸一拐,谁家家长心疼了把孩子接走是轻的,万一直接报警或者找关系搞他们,学校也得不偿失啊!”
苏明赫看着林锡略显得意的笑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还很骄傲?
但设身处地地想想,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身处地狱,不用尽一切办法,很可能就再也见不到阳光了。
“心疼我啦?”林锡很会蹬鼻子上脸,他笑眯眯地凑过去,鼻尖轻轻蹭了一下苏明赫的耳廓,“心疼的话,晚上对我好点儿?”
苏明赫触不及防被温热的呼吸喷了一耳朵,像是被细微的电流直击神经末梢。他腿脚一软,差点儿就这么被敌人打倒。
“反正亲都亲了,你再配合一下,我保证让你明天早上能下床。”林锡继续炮火轰炸。
苏队长革命意志坚定,不为所动。他冷静地丢下一个“滚”字,捂住发热的耳朵,加快脚步把林锡甩开。
放肆的大笑从他身后传来,以及一句——
“队长,你走反了,训练室要往右转!”
苏明赫:“……”
妈的,就多余跟这狗东西浪费感情!
“我想回房间拿东西,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