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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楼转到二楼,掠过他的卧室,推开另一扇门,向暖意外地发现,是一间琴房。
房间的布置依然华丽无比,像误入了宫廷。
就连三角架钢琴也是紫檀木的,钢琴腿上雕刻着繁复精致的花纹,谱架也采用了镂空雕刻设计。
和普通的钢琴相比,这架钢琴看起来更豪华贵重,跟这间琴房的风格非常相配。
向暖虽然有点手痒,想弹弹钢琴,但并没有贸然进去。
她在门口歪头打量着琴房和房间里的钢琴,不由得想起前段时间她和骆夏约定好有机会要四手联弹的事来,唇边漾开浅笑。
就在这时,向暖身后传来男人低沉温醇的嗓音:“怎么不进去?”
向暖瞬间回头,骆夏已经走到了他卧室门口。
向暖惊讶地望着出现在这里的他。
她完全没听到家门声响起。
骆夏像看懂了她眼里的诧异,失笑着径直走过来,伸手揽过她。
他似乎有些疲累,倚靠着墙,垂眼问:“不是让你先吃?”
向暖坦然回:“想等你回来一起吃。”
骆夏的深眸一瞬不眨地凝视着她。
他没说话。
但心潮翻涌。
这些年在国外独立惯了,虽然跟师兄合租,但由于两个人时间上不同步,也很少能赶在一起吃饭。
所以大多时候,骆夏都是一个人。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去学校去医院。
也早就习惯了一个人。
但现在不是了。
其实今天下午他进手术室前给她发消息的时候,骆夏心里就有些新奇的感觉。
而现在,亲口听到她说想等他回来一起吃,骆夏终于捕捉到了那抹感觉到底是什么。
是欣喜和高兴。
因为家里有个人在等着他回来一起吃饭。
而不是像从前那样,加完班做完手术回到家,一片漆黑冷冷清清。
没人等也没饭吃,强撑着精神洗完澡大多数时候就直接睡了。
根本不会再特意开火做饭。
骆夏微俯身,捧起她的脸,在她的前额处轻吻了下,笑说:“我先去洗个澡,你想弹琴就进去弹,不用拘着,家里的一切你都可以随意支配。”
向暖莞尔,“好。”
骆夏松开向暖,回了房间拿衣服去洗澡。
而向暖,终于踏进了这间琴房。
她在琴凳上坐下来,不知道要弹什么,但在手指落在黑白琴键上的那一刻,旋律就帮她做了决定。
向暖专注地弹了一首《梦中的婚礼》。
一曲完,她没有听,而是直接继续弹奏下一首。
骆夏洗完澡换上干净清爽的衣服走过来时,就听到向暖在弹《卡农》。
他微挑眉梢,没打扰,只倚靠着门框安静地听着她弹的钢琴旋律,注视着她。
上一次只看到了她的背影,这次看到了她侧脸。
沉浸在音乐声中的她面容恬静而陶醉,鸦羽般的长睫时而轻垂,时而掀起。
游移在钢琴黑白脸上的手指灵活的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
明明穿的是再普通不过白T和牛仔短裤,但落在他眼中,就像坠落人间的公主。
优雅而从容,怎么都挡不住她身上的气质。
向暖弹完才发现立在门口的骆夏。
她扭脸望着他,看到他嘴角噙笑地凝视着她,忽而有点羞赧。
向暖故作镇定地主动开口问:“要一起弹吗?”
骆夏轻抬眉梢,在朝她走来时低笑着回道:“求之不得。”
向暖偏开头笑了下。
骆夏在向暖左侧落座,说:“就弹刚才那首吧,看你弹得很熟。”
向暖的心脏倏的坠了坠,呼吸也跟着滞了瞬。
她眨了下眼,不动声色地答应:“好。”
心已经开始活蹦乱跳起来。
骆夏起旋律,男人修长的手指在黑白键上缓慢流畅地移动,跳跃的音符随之流淌而出。
向暖坐在他身侧,仿佛回到了那年的元旦联欢会。
台下坐满了观众,而她不再是仰望他的观众之一。
她随即抬起右手,单手合着他,在又一个小节之后,向暖的左手也触碰到黑白键,两个人完美地奏着舒缓优美的旋律。
他右手的小拇指,的她左手的小拇指像两只追逐试探的蝴蝶,总在即将要触碰到的时候就飞快躲开。
中途向暖的左手和骆夏的右手交错,她的手臂悬在他的上方,偶尔肌肤相蹭一瞬,都让向暖心神微漾。
直到这首曲子收尾,都没有出一丝差错。
两个人的手离开琴键,垂落。
轻快优美的琴声渐渐飘散在空气中,向暖也慢慢回了神。
第一次合奏就没有出错让向暖很开心。
就在她笑着站起来想跟他说下楼去吃饭的那一瞬,骆夏突然起身把她堵在了钢琴前。
他什么都没说,直接就低头堵住了她的唇。
向暖猝不及防,手摁在了琴键上,登时一声低沉的琴响,惹得她的心也跟着猛的一颤。
虽然来势汹汹,但他吻得温柔,向暖向来抵抗不住他的温柔攻势,没有抗拒推搡,而是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轻扬着头回应他。
向暖不知道别人恋爱时会不会对接吻上瘾,但她会。
她很喜欢被骆夏亲。
那种头晕目眩心脏失悸到整个人都飘忽迷离的感觉,让她完全无法拒绝他。
就像磕粉似的戒不掉。
骆夏从来没觉得自己能跟谁如此契合。
喜欢吃一样的水果,不喜欢一样的食物,三观一致,相处舒服。
就连弹钢琴都能在一点都没沟通的情况下做到极致完美。
仿佛灵魂早已达到了某种程度上的共振。
良久,向暖喘不过气,才将手抵在他肩膀上轻推。
骆夏稍稍退离,听到她声音娇软粘腻地小声道:“晚饭都凉了……”
骆夏由喉间溢出轻笑,低低的声音很是性感。
他的喉结微滚,在她耳边略沙哑地说:“我去热。”
.
接下来半个月,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他们俩仿佛提前过上了婚后生活。
每天早上一起吃过早餐后各自开车上班,遇上周二向暖的车限号,骆夏就开车送她过去。
白天各自忙各自的,偶尔在微信上聊聊天,不管能不能按时下班都会告诉对方。
谁先回家谁做饭,只要不是夜不归宿,不管对方多晚下班回家都要等着一起吃。
每天睡前必定会有一个晚安吻。
周六日没其他事,两个人就去丰汇,向暖跳舞,骆夏健身。
他们就这样忙碌而平淡地过着每一个与众不同的日子。
直到8月26号。
骆夏要带向暖去见回国发展的师兄贾诚。
因为当天骆夏没班,早上他便开车把向暖送到了工作室。
傍晚在工作室楼下接到女朋友,骆夏就开车带她去了吃饭的地点。
向暖挽着骆夏的手臂到包厢的时候,贾诚已经在等他们了。
根本不用骆夏介绍,贾诚就笑道:“你好你好,我叫贾诚,是骆夏的师兄。”
向暖也笑着落落大方地介绍说:“师兄好,我是向暖。”
贾诚意外地挑了下眉,又瞅了瞅骆夏。
他没感觉这姑娘哪里内敛慢热啊,挺自信大方的一姑娘。
随后贾诚就想明白了。
都这么多年了,人家有变化再正常不过。
吃饭的时候骆夏哪怕在跟贾诚聊天说话,也能及时顾及到向暖,给他夹菜给她剥虾,杯子里果汁还没喝见底,他就会给她添满。
后来骆夏有通工作上的电话打进来,他起身出去接,包厢里只剩下向暖和贾诚。
很自来熟的贾诚随口笑着问向暖:“弟妹觉得我这师弟怎么样?”
向暖被他这句“弟妹”弄得脸微微红。
不过对于他的问题,向暖没有吝啬表达,坦然大方地说:“我从未见过比他更优秀的人。”
“他过于优秀吸引了你?”贾诚好奇道。
向暖莞尔回:“不止。”
“那还有什么让你喜欢?”
有什么让她喜欢。
向暖想了想。
骆夏对人温柔绅士,做事说话极有分寸感,渗透在日常生活里的一举一动,都流露出他刻在骨子里的优良教养。
他像与生俱来的王子那般斯文矜贵,却又从不高高在上,因为自己优秀而去睥睨轻视他人。
虽然已经是一位成熟稳重的男人,但身体里还流淌着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在某些方面,他从未变。
这属于他一切的一切,她都喜欢。
须臾,她认真地浅笑着回贾诚:“全部。”
贾诚被秀一脸,半开玩笑说:“果真情人眼里出西施。”
“你现在应该是个建筑设计师?”贾诚又问。
向暖微愣了下,而后想起可能是骆夏说的,便笑着点了下头。
她还没开口说话,看出她眼中闪过了不解和意外的贾诚就解释说:“之前骆夏跟我提到过你,说你高三一年特别努力用功,好像是从两千名?是两千名吧?逆袭到前二十,最后直接考上了清大建筑系。”
向暖这下彻底怔住。
她受宠若惊地僵坐在座位上,脑子有点发蒙地问贾诚:“他……”
刚一开口,向暖就发现自己的嗓音仿佛因为喉咙发紧而微微泛着哑。
她不由自主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而后才继续出声问:“他什么时候提的?”
贾诚皱眉思索了片刻,“16年?是16年,那年冬至正好是21号,我俩难得吃了顿饺子,他说那天是你生日。”
向暖的心脏跳动快速到几乎要直接迸裂。
她感觉自己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每一寸骨骼都苏醒了过来,争先恐后的活跃叫嚣着,血液流动速度越来越快,几乎要沸腾。
向暖的心里仿佛突然掀起了一阵飓风,而越是这样,她表面就越平静。
向暖只听到自己问贾诚:“骆夏还有说别的吗?”
贾诚狐疑地看了看向暖,如实道:“说你内敛慢热,容易被忽视,容易受惊吓,有点爱哭。不过我现在看你好像跟他口中说的有很大出入,变了很多。”
“啊,还说了一句你很坚韧,他很欣赏你。”
他很欣赏你。
向暖垂下了点头,眼眶微微发热。
她快速地眨了眨眸子,将温热的液体吞回去。
这晚回家的路上,向暖安静地听着车载音乐,脑子里不断地回想着贾诚无意透露出来的话,神思一直在漂浮。
2016年冬至。
在她终于能够慢慢不去想他的时候,他正在跟他身边的朋友谈论着她。
她以为他记不得她。
毕竟她那么普通又不起眼。
可,原来,他记得的。
他记得她的生日在21号,有时会赶上冬至。
他记得她性格内向,也记得她高三那一年的付出和努力。
他说,他很欣赏她。
就这一句话,已经足够她开心好久好久。
哪怕对当时的他来说,他对她仅仅只是欣赏。
向暖忽而发现,他其实有看到她,在她不敢想的时候。
只是她不知道。
车外不知何时落了雨,细细密密地雨点砸在车窗上,成了一道道雨帘。
雨刷开始左右滑动,伴着车载音乐有节奏地响起。
向暖突然想起来,十年前的今天,是2009年的七夕节。
那天,他们因为一场雨重逢在那个便利店。
她买伞的钱不够,是他好心帮忙垫付。
垫付的数额她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五块二。
她也永远不会忘记他当时温柔绅士地弯下腰听她讲话的样子。
到家,车子停在平层车库。
向暖和骆夏从车上下来,他绕到她这边,伸手将人揽进怀里。
感觉到她的手臂冰凉,骆夏低头看向她,温柔地问:“胳膊怎么这么凉?冷不冷?”
说话的那一刻,他就注意到了向暖的脸颊透着不正常的红晕。
不等她回答,他的手已经摸上她的额头。
随即,骆夏皱紧眉低叹:“好像有点低烧。”
向暖根本没感觉到自己在低烧,她听到他的话,有些茫然,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下一秒,还没反应过来的她就被骆夏直接打横抱起,一路回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