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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兮仍旧错愕不解,便淡淡地道出始末:“事发之前,祖父其时已知晓了风声。父亲花银两买通家仆的亲戚,以另一名十岁男孩儿之命抵了我的。”
他想起时不禁觉得可笑,眸中冰冷之意比任何时候都骇人:“他来府中方才三日,还道从此便是随我身旁的书童,于是十分乖巧用功地补习。却不知道,他的性命已被生身父母拿铜臭之物交易,我记得,他只值五百两。”
颜兮心中酸楚,却也不知是为吉承,还是为那男孩。
她没料到眼前之人竟曾是王孙贵族,更没料到他亦是罪臣之后。听闻这些许,仿佛须臾间解开了他身上全部的迷,又仿佛谜团更加缠绕复杂,他离自己更加遥远。
吉承停下脚步,举手投足间的淡然气质使人确信他本就该是尊贵出身。他看着颜兮颇为紧张又不知所措的面容,忽然笑了,他说:“不必为我悲伤或怜悯,也无需做什么安慰。若不提及,我早已将这些淡忘了。况且后来又遇到了你,也不算太坏。”
颜兮不自觉心中一股暖意,如泉水澄澈温缓地弥漫。她不禁问道:“吉承,你说与我听时,会不会哪怕有一丝担忧我会讲出去?”
吉承默然,摇了摇头。
颜兮再问:“为什么呀?”
吉承拍了拍她肩膀上从头顶树枝处飘洒下的落雪,彼时却什么也没有回答。
又聊了些时间,二人于晌午回了府上。颜兮却有些惴惴,神思颇不安宁。许多事聚集在了一起。因此中午送来的饭菜吃得很少。
朱夏儿在旁看了,便问她为何玩儿了许久还为婚事烦恼。颜兮起初言辞闪烁,最后终于承认心中因想着吉承的事,所以食不知味,无甚胃口。
朱夏儿彼时正在旁寻了张四角木凳坐着,手中缝纫着嫁衣上一串珍珠布链。她一边略带捉弄地笑着一边问所为何事。
颜兮站起身子在房中来回踱步,边走边说:“其实我也弄不太清自己在烦恼什么。只是觉得他一直与我们生活,却又似离我们很远。猜不通他平日里都在想些什么,或者不在我身边时在做些什么。有种奇异的感觉,我却不晓得那到底是什么。”
朱夏儿仍旧低头缝纫着,细密针脚层叠而整齐。她笑意更深,低头说:“大小姐没事想这些做什么,倒不如去想三王子此时在何处,大婚之时又该是何等容姿风流。”
颜兮听她说到子明,脸颊微红,赶忙将话头撤回:“讲吉承便讲吉承,你说旁的作甚。”
朱夏儿看她模样,也不再捉弄,便就着她去讲吉承。
颜兮自顾自说了些平日里与吉承相处时对他感到好奇之处,不知怎地,忽而又想起去年父亲昏倒那日自己与凌冬儿说的些话来。她记得那时凌冬儿小声念叨过些什么“恐怕这就是他想要的”,那时她又不太懂。
于是便随口问朱夏儿:“你知道吉承喜欢什么吗?”
朱夏儿正自低头穿针引线,便也随口回答:“小姐你呗。”
颜兮身子一住,停在原地,愣愣地回头问她:“你说什么?”
朱夏儿并未感觉到颜兮的错愕举动,仍低着头打趣道:“小姐,你莫不是不知晓吉承一直以来对你的心意吧。他平日里待你那样好,就怕是眼中只剩你独一个了。况且——”
说着,抬头想笑颜兮,却一刹那看见她呆立在房间中央,表情僵硬惊异,一动不动地正看着自己。
朱夏儿一愣,不可置信地说:“小姐……你不知道?”
那时午后房中微冷而静谧,有树枝在风中摇摆颤动时簌簌落下碎雪,窗外阳光照在积雪上反射了灼眼的白色,映得窗棂内光华一片。
在那一瞬间,往日朝夕相处的一幕幕浮现于眼前,一切不解与迷离才终于得以答案。
何以清冷至斯的吉承,却只在对她时能展颜而笑。
何以对万事漠不关心的吉承,却只在对她时,能细心呵护相守。
原本如此显而易见的感情,她竟当局者迷般地用了这么久才看穿。
这也是为何总觉得他与旁的所有人都不尽相同,为何平日里众人总喜欢拿自己与他打趣,为何他在身旁时就会莫名安心,为何自己偏生会为他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而苦苦思忖。
许多年后,颜兮才得知那时吉承为什么不会丝毫担忧将家族之事告诉自己。
他那时站在车马之前,即将道别离去,晚霞如火如烟,瑰丽于天际。他看看几步远外一身华服定定看向自己的颜兮,对她最后笑了笑,他轻轻说道:“大小姐,如果你要我死,那其实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