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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入座,“怎么了?”

    慕夭跟宝珊咬耳朵,之后问道:“你说气不气?”

    原来齐冰不止是赵祎派来保护她的,还是来监视她的。

    说来奇怪,她跟赵祎什么关系啊?赵祎要让人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还不准她与其他年轻男子来往。

    “凭什么?”慕夭气得抠桌子。

    宝珊捋捋她耳边的碎发,“好了,别气了。”

    想想就知,赵祎若对慕夭断了心思,作何还要费力去保护她?

    慕时清把玩着手里的茶盏,心思百转,他与很多人不同,并不认为女子失身就一定得低嫁,或不得不嫁给导致她失身的男子。姻缘这种事情强求不得,也凑合不得,否则,兜兜转转,悲伤收场,着实是犯不上。

    “你想好了,若是今后都不想再与太子来往,我会帮你断了太子的监视。”

    听二叔这么一说,慕夭点头如捣蒜,“有劳了。”

    这么客气?慕时清揶揄一眼,不知这小丫头又耍什么心思呢。

    慕夭靠坐到他这边,搂住他胳膊,“帮人帮到底,二叔再帮我一个忙。”

    “说。”

    “帮我给探花郎寻一个美人,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上次由陆喻舟出谋,让她给探花郎寻一个美人,她便找到邵霁,本以为探花郎生性风流,很容易入圈套,结果邵霁不靠谱,找了一个青楼花魁,没等去引诱,就被探花郎识破了身份。

    慕时清掐开慕夭的手,“这份‘厚礼’,若是让探花郎知道了,说得过去?”

    “嗯......”

    “行了,这件事我会找人去谈,你别添乱了。”

    慕夭默叹,二叔不愧被称为人间清醒,做什么事都能考虑得面面俱到,不失了礼数和原则。

    客房内,齐冰推开窗子,吹了声口哨,一只猎隼落在窗前,齐冰在猎隼的跗趾上绑了一张纸条,“去吧,汴京。”

    猎隼歪头瞅瞅她,展翅离开。

    齐冰仰头望了一会儿,靠在窗前捏捏眉心。太子要她时刻保护慕夭,即便慕夭赶她走,她也得想办法留下,唉,一向雷厉的她何时这般死皮赖脸过?

    想想都头大。

    太子这是给她的什么差事?

    一个月后。

    桃花谢去,绿树成荫,天气一日比一日炎热。坐诊大夫为宝珊把脉后,略有些犹豫地低头写起方子。

    宝珊和慕夭对视一眼,不懂老大夫怎么了。

    坐在一旁的慕时清反倒没她们那么紧张,“有什么就说什么,不必顾虑。”

    老大夫叹口气,欲言又止。这样反而让人觉得紧张。

    宝珊的心提到嗓子眼,虽然这个孩子不在她的预期内,也没期待过,可已经接受后,如若再遇见其他状况,心里一下子起了落差。

    胎儿不会出问题了吧?

    她紧张地攥紧慕夭的手,对大夫道:“您说吧,我能承受。”

    老大夫白她一眼,“能有什么?就是喜脉。”

    喜脉!

    宝珊收紧指尖,那股子落差瞬间消失了,这一个月里,她做足了成为一个娘亲的准备。

    慕夭抓着宝珊的手晃了晃,“我有小外甥女了,咱们给她取个名儿吧。”

    没等宝珊开口,老大夫哼一声,“诊不出是男是女,别随意起名字。”

    “我们都准备不行?”慕夭发觉这个坐诊大夫特别爱唠叨。

    老大夫没理她,看向宝珊,“你太瘦了,对胎儿不利,你住哪里,待会儿我熬些补品,让我儿子送过去。”

    宝珊报了客栈的名字,与慕时清等人一同离开了。

    临近打烊,老大夫写下药膳的方子,直接去往后堂,“老伴。”

    一名老妇人从灶房走出来,用围裙抹了抹手,“怎么了?”

    老大夫递出方子,“你给熬些药膳,待会儿让然之送过去。”

    老妇人接过方子看了看,走进灶台开始烧火,“这方子你已经十多年没开过了。”

    “就医的女子跟小婉儿当年怀胎的脉象几乎一模一样。”老大夫重重叹口气,“说来也巧,这女子也没有丈夫,不过好在有家人。”

    提起那名叫婉儿的姑娘,老妇人陷入惆怅,“婉儿是个命苦的,身怀六甲,身边无人照顾,还倔强不肯说出自己的身份,当年差点难产,后来留下病根,终没有治愈得了,也不知她现在过得如何。”

    灶房简陋,老两口坐在灶台前,聊着往事。

    次日一大早,宝珊与慕夭正坐在客堂食用早膳,忽然听见账台那边有人念叨自己的名字。

    “掌柜的,店里可有叫宝珊的住客?”

    掌柜笑道:“小贺大夫又来送药?”

    一身布衣的贺然之点点头,“劳烦掌柜送过去了。”

    掌柜指指靠窗的位置,“客人就在那呢,你直接送过去吧。”

    这时,慕夭已经站起身,朝他摆摆手,“这里。”

    众多食客中,那姑娘像一只脱兔,挥舞手臂时,衣袖上的银链子晶晶亮。

    俊秀的面容一臊,贺然之走过去,叮嘱道:“药膳不可与辛辣的食物同食,夫...姑娘记得趁热吃。”

    听说这名孕妇和离了,那就不适合称为夫人。

    青年有些腼腆,慕夭弯弯唇,露出两个小酒窝,大大方方接过食盒,没解释自己是谁,道了声谢,送他离开。

    昨夜听父亲说“她”身子弱,贺然之耐心叮嘱了许多事,听得慕夭一愣一愣。

    “行,我记下了。”慕夭转身歪歪头,又转过来,“稍等,我去拿笔记一下。”

    还是个迷迷糊糊的小姑娘,就要经受现实的考验,看着她的背影,贺然之蹙眉道:“姑娘慢点,别摔了。”

    慕夭边跑边向后摆手,“知道了。”

    贺然之摇摇头,甫一转身,忽见两个膀大腰圆的扈从横在自己面前。

    “你们......”

    两个扈从各抓男子一侧肩头,“少废话,跟我们走一趟!”

    慕夭拿着纸笔出来时,刚巧看见贺然之被带向一辆马车,而马车停靠在一家青楼前。

    光天化日,逼人为娼?

    侠女之魂熊熊燃起,慕小侠女拔出短刀跑了过去,“尔等速速放人,否则,休怪本姑娘不客气!”

    助跑一段后,她奋力跳起,给了两个扈从一人一脚,又旋身落在地上。

    两个扈从吃疼,却没有松开贺然之,将他继续往马车方向带。

    慕夭抬手挥出短刀,短刀在半空中打转,直击其中一人的肩头,那人侧身避开,短刀直插入马车的框架上。

    两人吓了一跳,扔下贺然之,急急跑向马车。

    慕夭追上去,扶起贺然之,焦急地问:“怎么样,没有伤到你吧?你欠他们多少银子?”

    被问懵的贺然之反应过来,拉住她手臂,“可有伤了胎气?!”

    “啊?”

    贺然之知道“她”身子骨弱,恨不得当场给她把脉,两人相互关心着,完全没注意到马车的帘子被人掀开了。

    端坐在车厢里的太子赵祎静静看着不远处的一对男女,下颚线崩的很紧。

    两名扈从连同其余侍卫涌上来,“主子没事吧?”

    赵祎抿唇不语,视线锁在慕夭身上,“把他们带过来。”

    这时,青楼的二楼窗前,妓子们凑上来,凝睇马车中只露出一半脸的公子,纷纷发出惊叹。

    青丹色花广绫宽袍、棕色玉石革带、镂空黄玉香囊,都是大富之家的公子才有的搭配,一看就非富即贵。高翅冠束发,整个人矜冷高贵,看起来不易亲近。

    可越这样,越吸引倚门卖俏的妓子,毕竟,有钱、有势又有貌的恩客并不多。

    她们从未见过如此矜贵的公子。

    扈从走向慕夭和贺然之,不顾两人挣扎,将两人架到马车前。

    慕夭左踩一脚,右踩一脚,哼唧唧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说出来,吓破你们的狗胆儿!”

    “说来听听。”

    一道悦耳男音传来,慕夭忘记了挣扎,不可置信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赵、赵、赵祎。

    他怎么南下了?他不是该呆在宫里天天跟人勾心斗角吗?

    不知赵祎身份的贺然之奋力挣扎起来,“你们有事冲我来,对付一个姑娘算什么本事?”

    赵祎看向他,疏冷的眉眼晦涩不明,“冲你?”

    当触及那对深邃的眸子,贺然之连挣扎都忘记了,生平第一次见到如此贵气逼人的男子。

    对方的贵气并非雍容华贵,而是不怒自威、气场摄人,让贺然之生出了自惭形秽。

    在一些事情上,慕夭知道赵祎的心眼有多小,怕他殃及无辜的人,于是故意哼唧一声,“弄疼我了。”

    这话立马吸引了赵祎的注意。

    被太子爷这么一盱,扈从立马松开手,“卑职没用力......”

    得了自由,慕夭跑向马车,以娇小的身躯挡在贺然之和赵祎之间,“有什么事,咱们私下解决,小贺大夫只是来送药膳的,快放他离开。”

    她也不知道赵祎此行是奉旨巡视,还是特意来找她的,但可以肯定,他出现在这里一定是带着目的的。

    听她这么说,贺然之更为激动,“你们是恶霸吗?连一个孕妇也不放过?!”

    这话让赵祎连同扈从们皆为一愣,慕夭闭闭眼,扭头小声道:“别说了。”

    再说下去,怕是保不住宝珊怀子的秘密了,要是让缃国公府知道,那还得了!

    若不是齐冰隔段时日就会给他送来密信,他真不确定在这两个月里,这个没有心的女人会不会爱上别人。

    赵祎彻底黑了脸,抬下衣袂,让人将贺然之带到不远处的马车里,随即将慕夭拽进车厢......

    客栈内,宝珊迟迟等不回慕夭,有些担忧,刚要出去寻人,被守在门口的齐冰拦下,“外面晒,姑娘回屋歇着吧。”

    大清早哪里晒了?宝珊摇摇头,“慕姐姐去送贺大夫,没见她回来,我不放心。”

    “我去寻吧。”齐冰把宝珊往屋里推,保证自己会找到慕夭。

    平心而论,宝珊不觉得齐冰有任何害他们的动机,只不过她是太子的侍卫,一切服从太子的指令罢了,而太子更没有害他们的可能。

    把宝珊送回客房,齐冰又回到门口,抱臂看着马车方向,在太子的车队驶入这座小镇之前,她就得到了口信,此刻她要做的,是拖住宝珊和慕时清。

    虽然有些汗颜,但太子的命令,她必须执行。

    马车载着激动的慕小姑娘穿梭进一条深巷,扈从停好马车,纷纷退到巷子口。车厢内,慕夭被赵祎按住手腕,气得脸蛋泛白,“有话好好说,这是作何?!”

    赵祎双腿不方便,但手劲儿惊人,再稍加一点力道,就能掰断慕夭的腕子,“你怀了身孕?”

    慕夭磨磨牙,你才怀了身孕!

    不回答?

    赵祎将她的两只小手捏在一起,情绪不明地问,“跟谁怀的?”

    “殿下整日让齐冰监视我,我能跟谁生?”慕夭挣不开,又不服输,卸了力气后,胸口上下起伏。他有什么资格监视、过问她的私事?就因为那次的颠鸾倒凤?

    看她气鼓鼓的样子,跟受了多大的冤屈似的,赵祎稍微宽心,松开她,坐直身子整理衣袍。

    慕夭立马就要跑,被他拽了回来,“讲清楚,谁怀子了?”

    “没有人。”气势很足,但终归心虚,慕夭软了语气,“齐冰还会瞒你不成?”

    这会儿,慕夭忽然不想跟齐冰冷战了,毕竟,齐冰没泄露宝珊的事。

    为了转移男人的注意,慕夭拿出关切的语气问道:“殿下是来南巡的?”

    赵祎看着她,没有回答。

    气氛有些别扭,慕夭抬手勾了一下耳边的头发,“何时回宫?”

    男人问道:“你盼我离开?”

    “哪有,”慕夭笑弯月亮眸,露出一对酒窝,“我的意思是,殿下久居深宫,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应该多逛逛才是。”

    赵祎盯着那对深深的酒窝,久久没有移开视线,那晚,他差点溺毙在她的酒窝中。

    “你说得对,孤是该散散心,那接下来几日,由你作陪,带孤领略一下附近的景色。”

    慕夭的笑凝滞在唇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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