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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园中,朵朵雪花沉静而自由地飘洒着。
三人一居起身,走到石碑左前方,在铺满白色花瓣的祭台上坐下。
固冰月徐徐道:“当年,灭世大战后,暗辐射笼罩全球,生态变异。战后虽然还幸存下一些人,但死亡在呼吸间离我们越来越近,最乐观的情况是在避难区中,等待一年半载后食物耗尽,晚死一些。
大家也都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在绝望中平静下来等死。没想到,军部竟在这时发来了通告,说星球生命用神力开创了新世界,而神的传承者的嘉持大人会带领大家去往新世界。
军部将新世界位于极北的定位发向全球,号召人们立即前往。
当时,这通告和定位看起来很荒谬,很多人都觉得是军部的指挥者疯了。但固家的长辈经过了几天的讨论后,觉得寻求一线生机总比留在地下等死好。
大人们迅速准备好了前往目的地的工具和物资,我也跟着父亲和母亲一起加入了求生的队伍,登上了飞船。
可那时的飞船技术还很落后,受大战后的暗辐射干扰了,飞船在行驶中很不稳定,半小时后飞船的机件便停止了运转。
我们不知道其他飞船的状况,但固家的飞船只能在距极北2903公里处迫降,之后依靠特殊的封闭车辆缓慢前行。
飞船中有二十辆车,除了载人,还装载着武器和物资,可战争遗留下了重重狼藉,路面损毁的很严重,一些路面甚至已被阻断。
大人们只能一路清障碍,一路前行,根本无法按最近的路线前往目的地。
一路真实的困难和艰险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想。
车辆动能耗费的很快,沿路又没有补充,11天后,我们终于前行2000里,车辆的动能不断归集,最后整整二十辆车的车队,只剩下三辆可用。
生存所需的食物和能抵御代谢暗辐射的药品,已所剩无几。
族中的长者每天都将大部分将食物和药品留给孩子,而稍长的哥哥姐姐们又会将长辈给的省下来,分给更小的弟弟妹妹。
最后,车内连我在内,只剩下了六个未满十岁的孩子。”
固冰月眼前浮现着那段过往的画面,克制住那胸口沉痛的叹息,喘息着,继续道:“没有了大人的保护,在那黑暗寒冷和沙暴肆虐的世界,我们只能依靠时有时无的导航信号前行。
一天后,我们大概是因为有路被山石堵住,或是路面有较大的断裂带,车辆一直原地打转。”
固冰月停顿了片刻,语气也变得莫名的平静,“我们六人中,年龄最大的是一个满十岁的孩子,而最小的是六岁的我。
大孩子们决定穿上防护服下车步行,但我不愿与他们一起,我的家人都走了,我想去和他们团聚。我选择了留在车中等待死亡。
我的身体越来越麻木,饥饿感消散了,黑暗世界中那万千恐怖的感觉也消散了。我闭上了眼睛,在即将睡去的时候,似有一道光亮横扫了黑暗,我隐隐听到了声音。
师父找到了我,他向我走来,伸出手臂将我抱了起来。
我跟着师父回到了极北,进入了新世界。
三天后,神光传承者嘉持大人松开了新世界的束缚,散着明亮金光的新世界缓缓升空。”
固冰月满眼悲怆之色,深深叹息,“固家5个离开的孩子,都在步行途中死去,他们的尸体成了师父找到我的标记,固姓自此只剩下了我一人。
大战后的幸存者本就不多,军方的营救队人手也有十分限,能活着抵达救援区的人寥寥无几,人们如同飘摇在狂涛海上的小舟,时刻在生死边缘沉浮,大多人都死在了前往目的地的途中。”
易彩早已泪流满面,脸庞一轮的泪痕未干,又被一轮落下的泪珠冲刷,这段往事勾起了易彩对父亲的思念,似见到了小时候的自己,牵住父亲厚实又宽大的手掌,要抱、要扛、要垮肩膀.........一顿耍赖。
宋牧心第一次听母亲述说这段沉痛的往事,心中的震荡,他默默的流着泪,似自语般的小声说道,“娘亲,我为什么现在才知道.........”
零丹的性子本就重情,共情能力比易彩有过之而无不及,双爪抱头捂着眼,颤颤巍巍的扑在石面上呜咽,从祭拜开始就哭到了现在,中途几次哭到翻倒。
良久,固冰月见孩子们神色定下了一些,唇边浮起自嘲地笑,淡淡道:“当年固姓虽只剩下我一人,但固家有另一支血脉延续的很繁荣,这一脉就是现在的古帝家族。”
陵园中的落雪开始沉积,白色花圃上万千花瓣上霜雪累累,几人的头发和黑色的祭服上也覆上了白雪。
固冰月眸中似有一层薄薄的冰霜,淡淡道:“我们固家与圣辉帝王——古博,原是一族。代理国混战期,固家在全球前十的豪杰家族之列,可固家一直保持中立不愿参战,只有固博一意孤行,不顾家族反对的执意跟随问蒙征战。
族长一气之下,将固博这一脉逐出了家族,之后他们改了姓,去掉了束缚,以【古】自称。
古博的这份一意孤行,保全了他那一支的血脉,他带走的一百多人中,有七成都活了下来......而问蒙古也没有辜负古博,将他力荐给嘉持,既让他成了亲传踏入大幻法境,还让他成了圣辉帝国的王。”
固冰月轻舒了口气,用深邃的目光看向易彩,“彩儿,师父信中的寓意你可懂?”
易彩目光微晃,摇了摇头。
固冰月微微仰起头,眼中似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沉痛,她的目光似看着某片落下的雪花,又似穿过了飞雪遥望向天际。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彩儿,你的天赋异于常人,若无足够的权势相护,只怕未待成长便会夭折。......若当年,师父肯争一争,你我的命运都会大有不同。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师父说的城主之位意指权势在手,我才有可能护住拥有七感的你。”
父亲信中的话在易彩耳畔响起:“城主之位本属于我,我的女儿托付于你。”
父亲的凝识信如同一张入场券,一旦交给固冰月,易彩便会走入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这个世界里注定是峻岭异峰,若没有权势在手,单靠个人的毅力、决心、勇气,是蹚不过去的。
固冰月用坚定的目光凝望着一旁的儿子,如宣读誓言般说道:“牧心,你的师公冉易恒对母亲有救命之恩,养育之恩,传承授业之恩,没有你师公就没有你我母子二人。今日,你可愿盟誓结阵,此生为我固家守护小姨,以血亲相待,与之共进退?”
宋牧心毫无迟疑,起身结出盟誓阵,神色肃然道:“牧心感师公对母亲的恩情,牧心愿结阵盟誓,此生与小姨共进退,凡行事必相顾,以血亲相待。”
盟誓阵四散在祭台前,片刻后,空间中的阵玟凝结汇聚,没入了宋牧心的胸口。
易彩也站了起来,“冰月姐,牧心.......易彩从今日起,亦待冰月姐和牧心如至亲,行事顾及亲人,不负今日之约。”
易彩、固冰月和宋牧心在墓碑前演奏一曲又一曲祭奠之乐。
琴乐静人,亦明心。
云海城也落了一天的飞雪,这11月的飞雪让城中人忧心重重,都不知为何冰月城主今天的心情会如此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