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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柳二婶您这是和大家的利益过不去,要是这件事外人不知道便罢了,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让我素来心软呢,但现在村里人都知道你跟着柳蓉一起谋算我,谋算我这农场,谋算大家的利益,我要是不给你点教训,怕是说不过去。”
不给李香任何辩解的机会,她又道:“我毕竟管着上百号人呢,要是不竖立点威严出来,以后什么牛鬼蛇神都敢来谋算我,那我这农场还要不要继续维持了,柳二婶还是回家去吧,我那宅子你还可以继续住下去,二叔成秋和柳美的工钱不会受影响。”
但是她这一辈子,休想在柳三升这里拿到半点工钱。
柳三升已经离去了,剩下李香在原地痛心地抹泪。
身边另外有村妇道:“怪只怪你,听柳蓉的话,他们分明是想谋算东家,要是这农场落入了他们手里,那我们还不都得喝西北风去!”
“就是,你们差点把咱们全村都害苦了!”
“我也是一时糊涂——”彪悍的李香听了这话,又是一阵伤心。
“好了好了,做活去吧,就算没工钱,活还是得做的,你现在犯大错了,东家的没追究你男人孩子的责任已经算是仁慈了,你表现好一点,等过个几年,东家的气消了,你的工钱还不是都回来嘛。”
李香想想也是这个理,柳三升分明是在罚她,可是那几句话一说,却好似是在帮她似的,让她找不道任何怨恨她的理由。
她便也扛了锄头去了地里,但想起前后之事,明白自己被柳蓉当抢使了,心头的那口气实在是咽不下去,拿了个藤条,便冲到了柳蓉的面前,将她给狠狠抽了一顿。
可怜那柳蓉,被绳子绑着,反抗不了,被那李香给狠狠一顿抽,又哭又骂也没办法。
“李氏你个王八蛋,等举人老爷来了,让你跟柳三升一起同罪下大狱!”
“下大狱,举人老爷,我让你骗我!让你谋算农场!”李香骂一句,就在柳蓉身上狠狠地抽一下,心中可是气极了,“你们算老几,那举人老爷会管你们死活!想得美!有本事就把举人老爷叫来,我当面跟他说说你们那老不死的背后是怎么编排他的!”
柳大和柳成松也在一边骂,张氏此时不再,那李香一个人抽得爽快。
丟了棍子,李香便去柳三升面前邀功。
“三升,要是他们真的将那举人老爷叫来了,我们也不怕,那老不死的经常在背后编排他娘家那侄子,我去一定将她这些那老不死年背后戳的脊梁骨都还给那举人老爷,看那老不死的那张老脸还横得起来不!”
那张举人家中本来就是贫穷至极,娶不上老婆,父亲早亡,读了几十年的书,功名没捞着,倒是将家中都掏空了,又不去做工赚钱,靠兄弟母亲出去赚钱给他读书。
张氏可是嫌弃她娘家了,回去一次嫌弃一次,这些年都不知道在背后戳了多少那举人的脊梁骨。
不过柳三升只是笑笑而已,似乎是未曾当真:“二婶你便在家好生待着吧,张举人要是真的来了,我也有的办法。”
便也不理会她了,李香知道自己这是彻底惹柳三升生气了,便也不敢说其他的,灰溜溜地走了,去了地里勤快地干活。
吃过了早饭之后,柳三升让人将厕纸成品都搬上了马车,让二狗子赶着车,又有几个壮汉捆着那骂骂咧咧的柳大三人,一行人出了村去。
她是坐车去的,北极骑马,其余的几个都是步行,南极先一步去了县城之中递状纸,一行人悠哉悠哉地走着。
那柳大家的被捆了上身,留两条路腿走着,边走边骂。
张氏早就坐滑竿去县城里等着了,柳三升一行人却不急不缓,故意去镇上晃了一圈,让那柳大家的几人游街示众。
“哎哟,那不是萝村的柳大和他儿子小女儿吗?”
“这是怎么了?难道是犯什么事情了吗?”
“你们没听说啊,那柳大和柳蓉指使柳成松去意图奸污萝村的柳东家呢!就是想某番瓜地,那番瓜地去年可是赚大钱了,人家眼红,出这么个贱招!”
“啊!怎么我听说,是那柳大和柳蓉引开众人,好让柳成松去偷人家的东西呢!”
“不知道啊,反正犯的事情不轻,这是要送去见官呢!”
在街上变相地游街示众一圈,众人才到了码头,坐了柳三升自己的船去了县城。
到了县城里,那人更多了,又是这么一阵游街示众,让那柳蓉柳大柳成松都丢尽了面子。
柳大咬牙撑过便就罢了,偏偏柳成松和柳蓉都还未成婚,怕是以后一个难嫁一个难娶了。
众人都知道,柳三升这一次是真怒,以前那都是小打小闹而已。
从城门口一直游到了县衙门口,柳大一家三口脑袋上全是菜叶臭鸡蛋,怎一个狼狈了得。
南极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张氏也在,一看见柳大这般,慌了神了,立马就追上去,抱着柳大一顿痛哭:“我那苦命的儿子啊,怎么就被那贱人如此糟蹋呢!”
“我的儿孙啊!我老婆子这是造什么孽哦!老了还被人踩,真是可怜啊!”
很奇怪,按照她的风格,应该揪住柳三升‘小贱人小娼妇’循环骂个上百遍的。
才注意到,张氏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身着锦衣,装出一脸的威严庄重来,但还是掩不住那骨子里的寒酸之气,见柳大如此,那也是愤慨无比,张氏一哭,柳大一家也跟着哭,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般。
哭声震动了整个县衙,听的人心里发怵。
“奶奶,他们打我,你看,我浑身都被打得好惨!”特别是柳蓉越发得哭得伤心了。
那浑身上下被打得青青紫紫的,张氏一看,也不骂,抹抹泪,去拽那中年男子。
“好侄子啊,你都看见了那小贱人是如何整治我一家人的,连你的面子都不看,将我这一家子往死里整,蓉蓉以后还是要嫁人的,这下子可怎么办啊!”
那四十岁的男子便就是张举人了,一见这情景,心头早已经是怒火冲天了,想自己考中了举人,哪个看见自己不是低眉顺眼的,居然有人敢动自己的亲戚。
翻天了!
柳二在一边听着,心头不禁开始担忧了,那举人老爷真的来了,现在柳三升可是要怎么办啊!
“你这小女子——”
张举人正想呵斥柳三升两句,见她已经入了衙门,看都不看他,那儿只站了一个年轻的男子,冷冷地瞧着他:“是非公论,公堂上见。”
说罢,便进了衙门去。
“姑母,莫怕,今天一定给你讨个公道。”
张氏含泪点点头,转瞬眼中便是一阵阵快意!
有举人老爷撑腰,这下子自己可是扳回一局了!
那农场,那宅子,可都是自己的了!
一行人入了公堂,此时那衙门之中,孟海正面露难色地对柳三升道:“柳老板啊,今天这个事情有些难办啊,张举人亲自出面了——”
这孟海也是举人出生,考进士没考上,来这宁山县做了一个县官,按道理,和张举人是平起平坐的。
柳三升笑道:“这件事情本是那柳大家的作奸犯科在前,孟大人不必担心,那张举人自有我去应付,”说罢,塞了十两银子过去,又道:“我已经成城中有头有脸的老爷们发了帖子了,今日前来观审,大人放心判就是了,那张举人不敢多事。”
一说如此,那孟海才放心了,将那银子收入了官服广袖之下,便去了堂中。
午时,庭审正式开始,一顿该走的程序之后,高堂之上的孟海一拍惊堂木。
“下跪何人,有何冤情说来!”
堂中跪着柳三一家三口,张举人在座,除了她还有这宁山县之中的王举人,卫家公子卫瑾,王家公子王峦,基本都是站在柳三升这边的。
柳三升是原告,便没有跪,站着道:“大人,状子已经呈了,那柳家柳大伙同儿子柳成松女子柳蓉老母亲张氏四人,谋算我的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家业,意图毁我清白,若是不严惩这一家人,草民怕是心有不服!望大人明察。”
孟海一看,那状纸之上写明了前后之事,说柳大柳蓉让柳成松藏在林子里面,意欲坏柳三升清白,趁机将她娶进门,谋夺她的家产,但是柳成松见不能得逞,转而去了作坊之中偷东西,被当场抓住,后两方说辞不一,柳大等人欲图夺柳三升清白的事情被他们不打自招。
一段说辞,将柳大一家两个罪名都给立了出来。
门口围观的众人听了这话,纷纷窃窃私语。
那一边被柳三升叫来听审的卫瑾听见这话,不由得眉头皱皱,眼中升起了两道寒光,王峦若有所思,王举人不知道已经思考到了何处。
孟海将那状纸几眼看完了,问向了柳大家的,“柳大,你有何话说?”
柳大看了一眼那张举人,张举人道:“有什么冤屈便说出来吧。”
柳大才点头了,正欲说话,柳三升倒是先她一步了,问道:“这位老爷是?”
张氏趾高气昂:“这是我娘家侄子,今年中举的老爷!”
“哦——”
柳三升将话拖长了,道:“原来是举人老爷!”
张举人一派威严,一个月前还是个穷秀才,但是一个月后,已经是闻名一方的长者了。
柳三升笑道:“柳奶奶经常说起他们张家有个不成器的老儿子,白读了几十年的书,功名没功名,常言道女儿是赔钱货,人家养个女儿嫁出去好歹有个彩礼钱,那老儿子连赔钱货都不如,在家白吃白喝,还要老娘拄着拐棍出去赚钱来养他读书,唉——”
她还长叹了一声,那张氏和张举人的脸都变了,张氏忙道:“你胡说,我才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又忙对那张举人道:“大侄子,可别听她乱说,她那是挑拨离间呢。”
柳三升惊讶道:“原来奶奶说的老儿子就是您啊,我一时说漏嘴了,真是对不住了。”
张举人也知道这家姑姑那张嘴,但此时在这堂上,他也不好发作,当心头已经对张氏产生了一些怨念之情,当下道:“柳大,有何冤屈就说出来吧!”
柳大有了举人撑腰,顿时底气十足:“回禀老爷,这柳三升到了我村中,占了我家的地,种了番瓜赚了好些钱,那地是我和家母一锄头一锄头掏出来的,她白白地拿了地去,种出的番瓜卖了钱,不分我家一分便罢了,还出言侮辱老母,时常对她不敬,不仅如此,她还勾引我儿子。”
柳大顿顿,加重了语气道:“今日她勾引我儿子未遂,还让人撞见了,她便陷害我儿子柳成松偷了她作坊里的东西,纯属是子虚乌有,我们村里的人都是看见的,她在那山中勾引我儿子未遂,被大家撞见,恼羞成怒,反倒是告我们一状。”
他瞥见左右,村里的人,除了自己这一家,就是柳三升,二狗子南极北极和其余几个壮丁在外头候着听审,他们都是柳三升的人,作证也不太可信,而且自己这方还有举人撑腰,这场官司胜多输少!
这般想着,心中不由得有些扭曲的得意——柳三升啊柳三升,看你怎么跟我斗!
孟海问道:“那依你看,这事情该如何宣判?”
柳大还未曾出口,张氏就闹道:“自然让那柳三升把属于我们柳家的东西还回来,她用卖番瓜的钱盖了宅子,还买了一百多亩田地,那都是该属于我们柳家的,叫她一并还回来。”
孟海心中冷笑,这柳家的人心还真是大了。
但见柳三升依旧是云淡风轻,想必她有了应对的法子,孟海还是装模作样的问了一边的乡绅们,“你们觉得这事情该是如何审判。”
王举人道:“此时孟大人未曾细问,我也不好判断。”
卫瑾忙道:“那宅子和田产都是柳老板一手辛辛苦苦攒下的,绝对没有什么豪夺之理,而且柳老板洁身自好,绝对不会做出那等不知廉耻的事情来。”
同时看向了那地上跪着的柳成松,他也见过他几次,这么一个平庸的人,怎么可能入柳三升的眼,摆明了是他们看她一个女人家的打拼,嫉妒了,想泼脏水。
那一刻,卫瑾心头,做了一个很重大的决定。
王峦也道:“柳老板和我有过生意来往,我相信她是清白的。”
张举人正想说话,那一边的张氏老嘴又开始咧了:“这两个小白脸都是跟那小娼妇是一伙的,孟大人可千万别相信他们的话!”
这话一出,卫瑾和王峦的脸色都不好看了。
那张氏还阴森森地道:“这两人说不定都和小娼妇勾搭上了!自然是要帮她说话的。”
俗话说,民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卫瑾和王峦都是富,但是张举人却是官,富人再有钱,见了官还不是要夹着尾巴做人。
孟海的脸色也不好看,那张举人见卫瑾和王峦都没说话,脸上也显出一种得意之势。
那一边站着的柳三升不动声色地现出了一点笑容来,外面站着观审的二狗子也不禁笑了。
“你家妹妹都要被判刑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啊!”
二狗子的身边,站了一个年轻的女子,便是那卫瑾的妹妹卫璧枝。
二狗子道:“这官司,没有任何悬念的,那张家人是捅了大篓子了。”
“为什么?”卫璧枝眨巴着眼,觉得这二狗子好生神秘。
二狗子笑而不语。
那堂中,孟海还是问那张举人:“张举人,您觉得此案该如何判?”
张举人轻蔑了看了一眼柳三升,道:“这小女子心肠太过于歹毒了,夺人钱财,还勾勾搭搭,罪大恶极,将她的家产全部抄了物归原主,将她赶出萝村去,便了事了!”
张氏可是不依:“那可不行,这小娼妇日日在我耳边咒我死,至少也得打她五十大板才能泄我老婆子心头之恨!”
五十大板,让一个女子受了,那是九死一生啊,不对,是根本没活路,看来这柳大家的是存心要柳三升死!
张举人想想,也是:“孟大人,此案涉及的钱财数量太大,便打她五十大板吧!”
柳三升不与他们说话,面向了孟海道:“大人,这柳大家的设计毁我清白,欲图我的家产,那是萝村的众人都看见的,若是大人不相信,可以找萝村任何一个人来问。”
孟海听之,正要说话,那张氏不得了:“住嘴,举人老爷都定你的罪了,说你夺人钱财你就是夺人钱财,还敢狡辩,我看那五十大板,该是打了,免得她满嘴喷粪!”
张举人也是道:“这大堂之上,哪有你这小女子说话的份,还不快来人,行刑。”
那大堂之中的孟海内心升起了一团火,差点掀桌子!
好歹坐在堂上的还是他,那张举人太不给他面子了,竟然当堂颐指气使的。
柳三升摇摇头,这张举人分明就是个读书读傻的书呆子,侥幸中举却一点人情世故都不通了,今日早将在场的人给得罪完了!还想帮人出头!
做梦!
那左右衙差听了张举人的话,下意识地看向了孟海,孟海示意他们不动,他们便不敢动,孟海又看向了柳三升。
柳三升笑笑,道:“张举人,这罪名可不是你说了算的,毕竟还有王法在那里!”
张氏动怒:“小贱蹄子,还敢顶嘴,什么王法,今天就是举人老爷说了算!”
“哦?”柳三升眉毛一挑,眼中寒光乍现:“举人老爷说了算?那王法又算什么?难道举人的话,比王法还管用?”
她向前一步,声音放冷,“还是你张举人,你根本连王法都没看在眼里!”
那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大堂之中寂静了半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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