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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已经这般了,说不得待会儿......带回来,推到......身上就完了,一口咬定了......封了口,表姑娘也无事,寻了我们姑娘回来......”
小李氏听的直咬牙,点点头,眼里淬毒,轻轻冷笑一声,心神倒是定了下来,一心开始筹谋后面的事情,仿佛刚刚根本不曾一时心软。
这回出去的几拨人,快半个时辰过去,一个也没回来,随缘出去看了好几回,每次都是失望而回,就在小李氏急的快安奈不住的时候,外头脚步声响,婆子的声音有些抖索地响起,“三三爷来了,太太在里面呢。”
却是冯紫英,着一身石青的常服,一阵风似的刮了进来,头上没戴冠,只一支云头青玉簪挽发,面沉似水。
冯三爷立在屋子当地,扫了一眼室内,屋内情形看的一清二楚,了然于心,方给小李氏见了礼,淡淡地道,“见过太太,不知这深更半夜的,太太这般大的阵仗,所为何事?我家娘子呢,怎的不见在太太跟前伺候?这些丫头婆子,可是犯了什么事?”刚表姑娘蒋素云被挪进内室去了,着两个丫头看着,怕她想不开。只冯三爷眼睛扫过,内室里隐隐有人,大约心里也有数,只故作不知。
小李氏今晚受惊太过,一时怔怔的,有些反应不过来。倒是随缘机灵,忙接口道,“回三爷,三奶奶不知去了何处,太太晚间听到有人禀告,说三奶奶这里似乎有些不对。太太不放心,想着三奶奶年轻,可能有些规矩不太懂得,遇事惊慌失措也是有的,就过来看一看,结果......”说着,眼神儿溜向地上的男人,尽在不言中。
“哼!好一个心怀叵测的贱婢!当着爷的面,就敢诬陷主子!何其歹毒,来人,掌嘴!”
“是!”门外倏地进来个人,迅速来到随缘跟前,噼里啪啦的掌掴声不绝于耳,足扇了十来下,方停手,回到冯三爷身后侍立,没事人似的。
整个行动干净利索,等小李氏反应过来,随缘嘴角溢血,脸肿的跟猪头似的,牙齿松动,话都说不清白了。
“三爷这是做什么,可是我这个做后娘的哪里做的不好,当面打脸来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长辈!”小李氏终于回魂儿,气的手脚发抖,疾言厉色地喝道,到底透着色厉内荏。
冯紫英不为所动,不咸不淡地,“太太不必动气,事情总有个缘故,一会自然给太太个交代。只这些奴才,素日得了几分体面,黑了心肝眼里没人,忘了本,太太心慈,我不过替太太略施薄惩。”说完语气一变,凉飕飕地吩咐,“去把你们奶奶接回来,还有两位嫂子。使人看住院门,还有太太的院子,把跟来的下人全都叫来,所有地方只许进不许出!”
“是。”身后的小厮步景答应一声,出去安排去了。
柳儿那里是步景亲自去的,刘氏和张氏都在,倒是省了步景的事了。有了尘在,又有两位嫂子,如今也说不得避讳,直接叫步景进堂屋回话。
“三爷叫小的接奶奶回去,奶奶只管放心,三爷来了,定然无事。”步景躬身垂手回道。
柳儿长出了一口气,这颗心总算放到肚子里去了。起来觉着身上有些发软,膝盖倒是不怎么疼了。红花玉竹扶着,并两个嫂子还有了尘,都带着下人,一时浩浩荡荡的,直奔柳儿的小院儿而去。
能做主拿主意的来了,大家都松了口气。尤其刘氏和张氏,本就不关她们的事,没的闹不好惹的一身腥。若柳儿吃了亏,她们也落不着好去。
更要紧的是,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准备不足,如今跟来的下人,似乎素日里跟正房更亲近一些,外院的家丁想来也是如此,刘氏心里比谁都清楚,原本根本没留意此事。
此时柳儿的院子,庭中乌鸦鸦静悄悄地跪了一地人,男东女西。西侧是丫头婆子媳妇子,除了寻人的那些个,还有原本小李氏院子里留守的,包括二姑娘和表姑娘身边,甚至刘氏张氏身边的,都来了。东侧则是面色煞白的大管家刘忠,身边跪了一地随同前来的进香的家丁小厮,从外头赶车的到里面跑腿的小子,内里甚至还有李氏的陪房李福,如今算是都齐全了。
两个精悍的小厮守着院门,小小院落,铁桶一般。
柳儿等人一进院,看见这阵势,大夏天的,都不禁身上一寒。快步走进房中,冯三爷正坐在脸色发青的小李氏下首,稳稳当当清清静静地,端着柳儿素日喜欢的那只青瓷刻花茶碗,旁若无人地品茶,似乎房内就他一个似的。
抬眼看见柳儿进来,放下茶碗,笑了笑,招手道,“过来,可是吓坏了,我不是来了么,别怕。”
本来柳儿挺镇定的,一听这话,登时泪落如雨。仿佛几世的委屈,一下子爆发出来,心头又酸又痛又热,又有某种情愫漫溢出来,胸中胀的满满都是,从眼中纷纷落下来。
心中眼中,似乎只有眼前这一个人,可以安心依靠,给她遮风挡雨。
冯三爷本意是安抚,哪想到不小心开了泄洪的闸门,一下子慌了,哪里还坐的住,忙起身拉住柳儿,一摸身上也没个帕子,少不得举起袖子,笨拙地蹭着擦擦,口中道,“这是怎么说的,哭什么呢,什么大不了的。坐下喝口茶定定神儿,看相公把事情弄清楚了,咱们就家去。我就说么,好好的折腾个什么劲儿,外头坏人多,以后没我陪着,别出来晃了。”
被他这么轻描淡写的插科打诨,柳儿哪里还忍得住,扑哧笑了出来,眼里含着泪,嗔道,“讨厌,嫂子都看着呢,你快做正经事儿罢。到底怎么了,我还糊涂着呢,忒吓人了。”
若不是如今场合不对,张氏还真想打趣儿几句,可惜如今风雨欲来,谁也没了好心情,不过说句场面话,纷纷落座,等着冯三爷这个能做主的爷们当堂理事。
可还没坐稳,内室冲出一人来,噗通一声跪倒冯三爷跟前,嘶声涕泣道,“表哥给云儿做主,云儿是冤枉的,表哥呜呜......云儿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有人陷害云儿......”
一时屋内只闻地上表姑娘的呜咽声,本来她出来是就只外头披了件薄斗篷,里面衣裳随意了些。如今一番磋磨惊惧,更是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斗篷早不知掉哪里了,一身素白色衣裳,夜里冷不丁见了,跟鬼似的。
冯三爷没动,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随后跟出来的两个丫鬟,“还不扶你们姑娘起来,像什么样子。若真冤枉,自会给你个公道,也不必等多久,不过喝盏茶的工夫。只若是有人包藏祸心兴风作浪图谋不轨,那他就打错了主意,将军府容不得这等心思恶毒之人。”
说到最后几个字,冯三爷语气冷的带着冰碴子,蒋素云不自觉的打了个寒噤,心底升起一股寒意,毕竟心虚,几乎不敢抬头看冯三爷的脸色。自打出事倒现在,没人宽慰她一句。因受了惊吓又有些委屈,口中不由自主地呜呜咽咽,脸上涕泪交错,被俩个丫头拽着按到椅子上都没回过神儿。
同样是哭泣,跟刚刚柳儿一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一个哭的狼狈不堪无人怜惜,一个哭的梨花带雨含羞带怯,一看就是高兴的。
蒋素云心底更是一片茫然,想着,表哥原本不是这样冷酷无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