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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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节晚自习和马玲聊了许多，她和平平一直是班里的老大。

    没想到女老大也有纯纯的少女心思。

    她说，高一其实关系最好的是平平，不是伟英。晚自习她和平平开玩笑，逗她说杨军来了。平平连忙转头去学习，也许是这个简单的小玩笑驳夺了女老大的威风。

    她吼了一句马玲，马玲本来开个玩笑却被吼，也喊了一句她。平平气的拍了桌子，结果杨军居然真的进来了，没看到马玲，就说了几句平平。因为这件事，两人彻底翻脸绝交。

    马玲字条写着，其实我觉得杨军很温柔，而且他人挺好的。

    我之前去过一次马玲家，她们家几个孩子，她是最小的。姐姐们都学业优秀，深得家长喜爱，只有她，因为老是不好好学习，被家长一直说不乖不喜爱。

    她说高一她有一次没考好，要喊家长。

    她去找杨军，只说她不叫家长，批斗站着上课写检讨都行，但是不叫家长。她以为杨军抓住了她的把柄，一定不放，非要喊家长才行，毕竟一般老师揪住调皮的学生的把柄一定不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可她知道如果告诉家长，一定又是那些难听的骂声，而对于一个青春期的叛逆女老大来说，最严重的折辱就是家长的骂语。

    她说她纠结了很久，就那样站着不走，杨军居然同意了。没有问她太多问题，只说写检讨，并且保证下次考试不能再退到这个地步。

    她告诉我许多许多她从杨军那里感受到的暖意。我听着也是很感动，可还是很想告诉她，其实杨老师只是一个温柔的老师，他只是那样一个人。你不该在最好的年纪吃最不该喜欢一个人的苦。

    我突然想起，教师节的时候，学生们除了给当时的老师送礼物之外，给杨军也送了一份。而马玲，去他办公室找他，给他送了一份巧克力。

    也许是杨军看出了小女生的心思，不忍心直接拒绝。于是对马玲说，你回去告诉你们班学生，我下个礼拜就要结婚了。

    我不知道马玲当时是什么心态，也没注意她的情绪。只知道当时她站在王雪旁边，说了句话，而王雪站在讲台，说，下周我们杨老师要结婚，我们商量一下给他买个礼物，祝他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所有人霎时间欢呼，兴奋雀跃，越发显得马玲的孤独。

    我和她聊天，我说，你难过吗？

    她说，不，其实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只是祈求不要那么早，不要在我高中毕业之前。

    我其实是同情她的，可是，我又觉得是她自己看不清。

    那天晚自习，我和马玲聊了许多，我告诉她我想写小说，还把自己写的片段给她看。她也像个知心大姐姐一样，认真的看，认真的点评。

    她说，西西，你以后如果写小说，千万不要写悲剧。

    我没法回应她，我最钟爱悲剧小说。

    她说，你不知道你写个悲剧，对故事里的人多不公平。你笔下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就是他们来来回回曲曲折折的一生。

    你感动自己和看客的悲惨，却是他们切切实实的承受。

    我知道，她只是入戏已久，或者说大梦初醒，黄粱一梦。

    因为那天，是杨军结婚的日子。她是悲伤的配角，而我，是个轻描淡写的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