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昨日如死，譬如昨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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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仙通常是不做梦的。因为他们压根儿就不需要睡觉。凡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中午还要补个午觉。是为了规避日间午时和夜间子时的极阴极阳之气。修真之人！则着重于炼化者二者。并最好使其能够收为己用。所以偏偏要急流勇进，迎难而上，在这两个时候休息却是有好处。这一神仙已经沟通了天地之气。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对她们来说也不过是寻常。一天12个时辰，对应着人间的四季。与她们而言也是一样，没有什么分别的。这一天，瑶光却做了一个梦。那可真的说不上是一个好梦，甚至说是一个噩梦。而且是一个不得超生的噩梦。

    因为不用睡觉，所以不会产生梦，所以这种事情就更是白日见鬼。可能是走火，岔气儿了吧。就是那样被硬生生的，魇住了。她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存在，自己是谁。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沉浸在那个梦里，被梦中的情绪所感染着，激荡着。那感觉太过于鲜明深刻，浑然忘我，甚至忘了思索事情的前因后果，好像对这些她都已经了如指掌一样。就像这些曾经真的发生过一样，所以不需要追溯事情的原有本末。于是乎，她在那个世界里，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被一种激越的。极端愤怒的情绪所带动。被一种羞愤欲死，心痛如绞的感觉损拉扯着。要将她的灵魂所撕碎。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发生了什么又理所当然的出现在了这样一个躯壳里，这样一个场景中。那里不是极北之地的北嚣山。并非终年薄冰。是在北方偏南一些的地方。冬天里滴水成冰夏月里炎热如火才是常理。梦中的她伏在地上，目所能及的便是这样一片景物。一片一片的松柏，针叶草木。所围成的树林。在烈日之下显得有些灰败。周围围了许许多多的人。只不过将她这里空出一片场地来。各色的家纹服饰在她面前。摇摇摆摆。她却感到有些被晃的晕神志委实一步开外时说不上有多清楚。可是意志，却在为了抵抗另外一种东西，显得格外明晰。甚至于有些亢奋。

    背脊处传来一阵阵割裂一样的痛楚，此起彼伏，有如惊涛骇浪，一阵一阵袭卷过她的脑海，令她痛不欲生。她没有诸如疑问的感想？只是有一种深深的绝望和更加沉痛的无力感。不用看不用看也知道。她现在的景象一定很吓人，别说是不人不鬼，即便是真的鬼，怕是也会感到恐惧吧，因为即便是鬼也有比她死的更安详的。她只能克制着胸口的起伏。尽量缩小这个弧度，以免牵扯到背后纵横嶙峋伤口，要是能就这样晕过去，或者干脆找个地缝钻进去。都是一种奢望。她只能这样被动的承受着这一切，别无选择。

    无论是身体的摧残亦或是灵魂的折辱，或者是这二者的叠加。都是那样的令人疯狂。心跳声有入了一股掷地有声。眼前的色彩格外的浓烈鲜明。合着心跳的节拍，一突一突的跳着。她几乎能够感受到太阳穴处的经脉在奋力的搏动着。向自己的灵台输送至更多的血液。以免那玩意就那样嘎嘣一声，吹灯拔蜡了。她大脑一片空白。空白到什么念头都没有，什么念想也没有。这才是最最正常的反应。为了让她继续活下去。屏蔽掉一切不该有的。而她又为什么要存着死志呢？

    一片紫色的衣角，不住的随风猎猎翻飞，掠过她的眼角余光。可是她已经不愿意再去多看那一眼了。她只想和着那股浓烈呛人的铁锈味好好呼吸几口着烈日长空下燥热又稀薄的空气。但是现在她连这个余地也没有了。因为那个人发话了。

    你可还敢？

    然后她听见自己冷笑一声。那垂死挣扎的比和狂傲，让她自己都有些叹服。自己竟也是这般人物嘛。但是这却更像是一句自讽。她的心里更多的是无边无际。一唱三叹的苦笑。不知道为何会产生这种心境，只不过她自己已经完全被笼罩在这种心境之中。整个魂灵都在为此战栗，颤抖，狂舞着。她觉得自己是要疯了。的确太早就已经疯了。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她该意识的，她该明白的，她走的却是一条不疯魔不成活的路。一条离经叛道的路，一条注定与天道天理天伦。相违背的路。一条注定不能与世人相容，也逐渐不为世人所容的路。是人，自然也包括面前的人。

    身后几乎是意料之中的。剧痛再次传来，在那原本就蠢蠢欲动，终于在一段时间的冷却后趋于平衡的伤口中再添一笔，只感觉整个身体都在为之一振，愣怔一瞬之间，她就萌生了退缩的想法，只不过，为时已晚。她已经踏上了这条路。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只能被动的被推动的继续往前走下去。这次命运将她推向的是另外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推入痛苦的泥潭，再也难以洗脱，再也难以爬出。牵一发而动全身在她身上得到了鲜明的体现。原本已经安分下去的痛，现在又接二连三的冒出来向她叫嚣。像她跑校。她不由得攥紧了手指，可是手心空空，什么都没有抓住，就像是孤独的被抛向了空中，或者被放逐到了孤立无援的荒岛。潮水已经从四面八方蔓延而来。而她没有出路，没有希望，只能等她那感觉灭顶。然后彻底将她淹没吞噬。

    一瞬之间。她感到头皮都要炸起来了，四肢百骸都禁不住的战栗。她将那喉间涌上的腥甜咽了回去，连同那一声垂死的悲鸣一并吞下了肚，那股剧烈的冲击化为一声呛咳。咳的死去活来，然后在意识即将涣散的找也找不回的时候，她听见自己说了一句话。

    是我的错，从头到尾。楚昀，你不必再这样折辱我了，杀了我吧，

    即便真实存在，真实发生过多年以后再次回想。也总是容易被眼下的心境所左右。很难还原出当时最真实，最原本的感受。可是就这样将自己怎样存在怎样经过的原原本本，实实在在。这就实在是另外一番景象。

    故事的最后，她感到两滴清亮的温凉，从脸颊之上滑落。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应该不是血吧。

    然后一时陷入混沌，陷入死寂一般的沉睡之中。仿佛被抛入水中。进行着永无底线的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