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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来皆肃景,唯有菊花清。
重阳佳节将近,洛阳城里,无论南、北、西三市,还是烟火繁盛的里坊之间,载着菊花的小车,便好似一夜间多了起来,生意也着实不错。
但凡稍有余裕的人家,都多少要买来一些,将菊花插在门头、浸入糟酒,以便重阳之日,与父母兄弟同饮几杯,造出些节日的气氛来。
女子爱花,古今皆然。麟迹观中本就种有菊花,师姊师妹们在忙碌之余,也不会忘记浇水、松土,打理一番。佳节将至,更有香客送来许多,摆放在阶边檐下,冲天香阵将院落中的肃穆秋意,都冲淡了许多。
月希子覃清和几个女道童更是徜徉花间,将平平无奇的道袍、都沾惹上许多花粉花瓣,一静一动间,更多了几分清纯可爱。
杨朝夕站在客房窗前,看了好一会,只觉世间美好、无过于此。寒风稍冷,吹在他身上,突然就打了一个激灵,只好关上窗扇,又趺坐在榻,接着行功练气。
方七斗那日左等右等,直到日头坠下,却也没等到杨朝夕过去。“难道是囊中羞涩、凑不下打一副木刀的银钱来?还是临时反悔、觉得实在多此一举?”方七斗如此胡乱猜想了一晚,竟是没怎么睡觉,次日一大早便顶着两只黑眼圈,和爹爹、娘亲打了招呼,径自向麟迹观而来。
这日有别于往日,麟迹观外,处处透着奇怪。方七斗一如平常报了道号姓名,求见冲灵子杨朝夕师弟。那知客女道士盯着他打量了片刻,却是表情怪异、似笑非笑,想要告诉他些事情、又欲言又止,只是挥挥手,让他在观门口稍等片刻,才转身进去传话。
过了好半晌,杨朝夕没有出来,倒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镜希子唐娟,一脸冷漠地走了出来:“冲灵子前日被你带出去喝花酒,现在被观主禁足观中,跪地思过,这几日不能见你。你可以走了。”
方七斗盯着唐娟清瘦的身影,正陶醉在这意外之喜中,几乎没怎么认真听她话里的内容,只是随口应和着:“呃……喝花酒被禁足……跪地思过……不能见便明日再来……你说什么!杨师弟受罚了?”说到这里,心里却真有些着急了,忙又道,“镜希子师妹,看在咱们相识一场……能说说,杨师弟要被禁足多久么?”
唐娟面色微寒、纤眉紧蹙,不愿与他多做纠缠:“我怎能知道!你速速离去,否则……我观中姊妹便要动手请走你!”
方七斗不退反进,和煦一笑:“那便麻烦镜希子师妹动动手,我方七斗便用身体来接,而且保证,绝不还手!”
唐娟见到这等无赖之态,再也无法可忍,便是一声清喝:“罗师妹、崔师妹!过来助我!教训这等轻薄孟浪之人,不必讲那些搭手拆招的规矩,一起打他!”
果然两声应和之后,花希子崔琬、水希子罗柔从观门快步奔出,手上均提着竹剑。
罗柔却将手中双剑分出一柄,递到唐娟手中:“师姊,打到什么程度?”
唐娟挥手接过竹剑,便第一个冲了上去、清音飘出:“只要打不死,便往死里打!”
罗柔、崔琬皆忍住笑意,跟着冲了上去。霎时间“落雨惊秋剑”“新荷残梦剑”“劳燕分飞剑”三套剑法交相而出、威力叠加,才不过两个呼吸,方七斗头上身上,便吃了几下,剧痛非常。
方七斗一面躲闪,口中却兀自不停:“你们以多欺少、不打招呼便动手,这不合规矩……也罢,手中无双刀,好汉也折腰!便用‘夺槊拳’与尔等拼斗一番,至少不能堕了我‘挫骨双刀’的威名……哎呦!我的头……”
方七斗说话间,三个女道士已经将他围了起来,密密麻麻的剑招蜂拥而至,打得方七斗抱头鼠窜。
忽然,这方七斗找到一处空当,便从包围中冲了出去。略作喘息,又认真地摆出一个拳架,向着三人迎了上去。只见他双臂连挥、拳掌翻飞,将那三柄竹剑或拍或捏,尽数接下。
三女见他认真起来,攻势一滞、便再度猛烈起来,竹剑挥动间,破风之声已经响成一片,听得人头皮发麻。
方七斗开始腾挪跳跃起来,却是双手双足齐用,如一只车轮似的、在阵团里四处翻滚。手形或掌或钩,叼、缠、甩、弹,竟能在间不容发之际,挑动此剑去挡彼剑。自己却如泥鳅一般,在细密的剑影中转来转去、好似闲庭信步。
罗柔突然一声怒喝:“方七斗!为什么只攻我一人?是觉得我剑法杀不了你么!”
方七斗一面抵挡,一面笑道:“镜希子师妹?我可下不去手!花希子师妹嘛、万一打坏了,杨师弟那边我也不好交代。所以你便多担待一些,相信我!很快的,马上就能结束。”
罗柔冷哼一声,正要反唇相讥,却见唐娟、崔琬听完他信口雌黄,早已怒不可遏!手上竹剑便再不容情,竟将方七斗的道袍都划出几道口子来。
方七斗心中苦笑,知道自己若再藏拙,纵然不死、怕也得重伤,只好将好不容易蕴养出的一道后天之气,也调动出来、融入拳法之中,回击之势便陡然凌厉起来。
接下来的十息间,“喀嗤、喀嗤、喀嗤”三声脆响接连爆出,而唐娟、崔琬、罗柔三人手中竹剑,便被陆续折断开来。罗柔手中竹剑,更是被折成三段,手上只剩下了一个剑柄……
罗柔却不恼怒、狡黠一笑:“好俊的‘空手入白刃’功夫!可惜妇人之仁、手下留情,以后唐师姊她们……怕是要与你不死不休了!”
唐娟、崔琬看了看自己手上、仅被折去一截的断剑,脸色均是微红,同时侧过脸,瞪了罗柔一眼。正要上去再打,却听到一道严厉的声音:“镜希子!你不在演武场操练,却带着两个师妹在观门前与人私斗,若叫香客、路人瞧见,置我麟迹观声誉于何地?!”
三人转头看去,却是监院风夷子,于是便都收敛了凶性、低下头来,默默回观中去了。
这麟迹观监院风夷子,在洛阳道门中可谓凶名远播。洛阳城陷当日,风夷子凭一人之力连毙数十贼兵,浑身上下都是血污,都是被道士们私下称作“疯婆子”。
方七斗在风夷子出现之时,便仿佛见了罗刹一般,早跑得没了踪影。风夷子瞥了眼方七斗消失的方向,嘴角上挑、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拳法尚可,却是个无胆鼠辈!”
方七斗一路狂奔,不觉间竟已跑到洛水南岸,一道窄窄的浮桥在河面上随波而晃。方七斗喘着粗气,心中暗忖:杨师弟估计这几日是出不来了,不如自己先去北市将木刀订下,待杨师弟思过结束,出来便可拿上。到时候再喝一顿“花酒”压压惊,哈哈!
想到这里,方七斗便不再纠结这事,一路过了浮桥、向铜驼坊家中走去。不过有些头大的却是,以后再要去麟迹观看镜希子,该找些什么理由呢?唉!短短半个多月,就在洛阳城搅起这么多事,这个冲灵子杨朝夕,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在演武场上跪了三天三夜的杨朝夕,此时膝盖还隐隐有些酸痛。好在一番行功练气,暖烘烘的后天之气似乎有所感应,主动从毛孔溢出、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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