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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人的土地上,孩子还算强壮,张嗣俢知道是自己该走的时候了。
自己这一生亏欠线娘太多,世上再多的文字都无法描述这个女人这一生的跌宕,要不是有这个信念支撑,她早就没有勇气活到现在,自己又岂不是这样呢!她是为能为夫家活着,自己是为了这个苦命的女人活着而活着,这该死的理教!
张嗣俢默默的把剩余不多的粮食用破旧的羊皮包好,绑在老牛背上,又把不足一两的碎银塞进孩子的衣服里。
线娘眼珠转动着看着这一切,眼中说不清楚是种什么情绪,天慢慢黑了。
这一晚张嗣俢和线娘说了好多话,过去的经历,地里的庄家颗粒无收,家是不能再要了,怎样走才能翻过前面的大山,走出丛林,到汉人的地界,路上要注意什么等等……张嗣俢知道,这点粮食根本不够三个人走出大山,自己留下来三口人都得饿死,一起走就会饿死……李线娘听着听着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李线娘从梦中惊心,好像要失去什么,慌乱的起身,丈夫没在床上,只有年幼的儿子睁着眼看着自己,推开后门,原主人家住的木门虚掩着。
慌张的推开房门,却没有丈夫的身影,他稍稍抬高视线,一双悬空的脚出现在眼前,李线娘怔怔的抬起头,小院中响起一声嘶声力竭的哀嚎,身体应声跌落在屋门前,扬起一片微薄的尘土。
‘啪、哗’
干旱了整个春季的土地饥渴的吸收着水分,大雨霎时间弥漫了整片天地。
哑了十几年李线娘,在看到丈夫死去的一刹那,忽然之间能开口说话了;“不要了,田也不要了。”
李线娘摇头“你、你不是要和我们母子一起离开吗?我跟着你,吃糠喝稀我也乐意啊。你带上我,我们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住下来,我帮你生孩,你不要一个人走啊……”
这一天的夜幕降下,她收拾了家里不多的东西、钱物,离开了那个小小的山村,她在坟前和丈夫约定,要在某个不被人认识的、友善的地方住下,种几亩地,等孩子长大成人,她就到另一个世界,属于于他们的世界,另一个,新的开端。
风行草偃。
时间虽然进入初秋,但空气中的温度并未降下去,过了清河以后,道路上、山野间能够见到的行人渐少,风里偶尔传来焦臭的气息,金罗申知道,那是被火焰烧过的尸体的气味。
二十多年了,自己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那个夜晚救出的两人早已得到妥善的安置。
隐形满名的小表弟张敬俢已经在李幼滋大人的提携下,在广西钦州做到了正六品的通判,李幼滋大人也在去年过世。
孙少爷张世函更是让人刮目相看,现在在广西宣慰使王大人堂前行走,几年前云南土司杨应龙叛乱,广西几个苗人土司也有不稳之像,张世函只身闯虎穴,几个想要起事的苗人头领在张世函的游说下,和杨应龙划清界限,上表忠于大明。
在仕林中闯出偌大名声。
但自己心心念念的三公子张嗣俢和四公子张懋俢至今没有一点消息,自己在辽东探访了十五年,终究是没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