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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午食, 桃花和卫大虎便起身告辞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家中像是没有人一般,赵素芬把女儿女婿送到门口, 嘱咐他们路上小心些,去了周家村见着周满仓替她多瞧两眼。
她对大儿子是亏欠的,心里也惦念得紧。
桃花点头,她摸了摸狗子的脑袋,轻声叮嘱他“在家要听娘的话, 要乖, 多帮娘做做活计, 不要叫娘太累太辛苦。”
狗子蔫头耷脑地抱着娘的腿,瞧着没有多少精神, 只一个劲儿望着桃花, 眼巴巴的“我会乖,会帮娘做活, 姐姐空闲了一定要家来看我”
桃花垂着脑袋点头, 不敢看狗子的双眼。她哪里敢叫他知晓,出嫁女无事是不会回娘家的何况钱家还不是她的娘家。
“岳母保重身体,家中若有事,尽管差人来大河村叫我。”卫大虎道。
赵素芬点头, 随后挥着手让他们赶紧走吧, 莫要再说了, 再说下去她怕是要忍不住情绪了。
这般场景真是只有嫁了女儿的人家才知晓其中滋味, 着实说不上好受。
桃花一步三回头, 赵素芬见此只能狠着心,拉着狗子进屋关了门。
再看不见娘的身影,桃花才收回目光, 心头一片怅然若失。
周家村和杏花村离得远,和大河村反倒要近些。从大河村去杏花村要经过一座石桥,以石桥为界,直走是往大河村的路,右走则是前往周家村。
那日迎亲,周满仓便是在石桥下的另一条岔路口拦住的陈大石。
桃花已经许多年没有走过这条路,她在钱家时日日家里家外忙碌,莫说偷偷回周家村看一眼二弟,便是村子也不曾出过几次。
细算起来,上一次见到满仓,还是在娘生狗子那年,满仓不知从哪儿听了娘生孩子的信儿,大老远偷偷从周家村跑到杏花村来,在钱家门口徘徊犹豫了许久,最后被钱厨子知道了。钱厨子不让他进门,更不听他说话,拿着笤帚把人赶走了。
后头还是正在坐月子的娘知晓了,哭着威胁他,如果不让她见满仓,她就要抱着狗子去跳河,寻死觅活闹了一番才见着一面。
那之后,许是知道钱厨子不喜他,知道自个的出现会打扰娘现在的生活,周满仓再也没来过杏花村。
夫妻俩走在去往周家村的路上,桃花和卫大虎说着以前的事儿。其实没有多少可说的,这些年她不清楚满仓在周家村的生活,她说的许多往事都是自己还在周家生活时的日常琐事。
最深刻的还是那些个满仓伸着小手往她嘴里塞吃食的场景,那是桃花幼年记忆中最温馨的部分“满仓从小就懂事,什么都分我一口吃。”
卫大虎虽和陈家表兄弟们感情要好,但从未有过被兄弟们投食的经历,他从小到大想吃啥都是自个去后山捉,他没有体会过饥饿的滋味,但不代表他不懂有人什么都分一口吃食给自己的感觉。
尤其是在乡下,一家十几口人,干粮总是紧着家中能干活的汉子,妇人和小娃子一日两餐只能混个水饱,若是再遇到那偏心眼的长辈,常年饿肚子都是寻常事儿。有本事的自个进山掏点吃食,或者下河抓个鱼虾烤着吃十根手指头有长短,在吃食上,家中全然不可能有公平这一说。
桃花的身份,注定了她无论跟着娘去到哪个家,她都不是被偏心的那一个。
有人愿意分给她吃食,她能在心头记一辈子。
桃花和卫大虎到周家村时,正是一天中日头最毒辣的时辰,连最勤劳的汉子们都卸下锄头在家中歇凉。
桃花循着记忆中的方向进了村,一路上只瞧见两个蹲在墙角玩石子的男娃子。两个男娃瞧见卫大虎,吓得一把丢了石子,大叫着哇啦啦跑了。
桃花瞧着好笑,回头看了他一眼,玩笑道“过年时,我往家里贴上你的画可好瞧着竟是比什么神仙都管用。”
“你若想贴,回头我去镇上找个读书人,使些银钱请他帮我画一幅。”卫大虎说。
“你能寻着读书人他们还愿意给你画”桃花惊讶了,读书人多金贵啊,乡下人提起读书人那是打从心里头敬畏的,一群泥腿子大字不识一个,凡是沾上“读书”二字,都和那县里的城墙一般,觉得高不可攀。
读书人向来瞧不上地里刨食的泥腿子,咋可能给他画像
“读书人也有穷得吃不上饭的,县里头那些摆摊给人写书信的,予他们几个银钱,他们不但愿意给你画,画成啥样还得听你的呢。”卫大虎一个泥腿子,说起读书人却和路边摆摊卖面食的没啥区别,“手头有银钱,啥事都能办成。”
而且,他若真要画个像,定然不会寻那些画技稀烂的读书人,虽是要价便宜些,但画得不美。他还是有些在意形象的,担心那些只喝了两口墨汁的假把式画不出他英武的身姿。
“多使些银钱,找厉害的人画”他憋了半天,哼哧哼哧说道。
未曾想他竟如此臭美,桃花被他逗得受不住,待走到记忆中的大门前,她脸上噙满了笑意,心里头那股若有似无的怅然早不知跑哪里去了。
她抬手敲门。
周满仓正在院子里编篮子,听见敲门声,他忙放下手头做了一半的活儿,起身去开门“来了来了,谁啊”
三两步走到门前,他伸手把门栓拉开,推开门后,露出站在门口的两个人。
一对儿年轻夫妻,汉子高大,新妇娇小。
都很面熟,前者与他敬过酒,后者活在他的记忆中。
桃花见他整个人傻呆呆地站在门后,她忍着眼角的酸涩,咽下喉间上涌的热意,脸上带着笑,轻声道“怎地这幅模样,是不认识姐了吗”
周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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