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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唯一的兄长还死在了秦军的刀下,好不容易被人营救逃了出来,结果脸却也毁了。
他叹了口气,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兄长得知妻子有孕,给自己孩子定名的样子,世间最难全是阴阳相隔。
看看这满眼失落,一身孤寂的琇莹,那妇人不由得心软,她扯着项荣的衣袖,项荣回过神来,轻笑,“公子正直无暇,德行举世无双,待我这小儿出生,给公子做个义子吧。”
这年代的义子可不是平常随便乱认的,只有两家特别要好才能定下,基本上定下了某人为义子,说句不好听的,他在你处若亲子,你在他处若亲父,与平常生身父子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他这一番话,是对琇莹的认可。
琇莹也是笑了,连忙道,“那可却之不恭了,我也得努点力,让我这义子生下来,就享钟鸣鼎食。”
其他人也是听了他的话笑成一团,“是也是也,项大哥这门亲认的可不亏。”
琇莹面色柔和,他笑着,眼中却似带着黑沉的浓墨。
他愿意让这个孩子享受钟鸣鼎食,但可惜。他不希望这个孩子生下来。
因为叛贼,他一个都不会留下。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琇莹在卧底于敌方时,萧何他们已经随扶苏一起到了咸阳。
咸阳是个大都市,连城郊周围都铺着水泥路,马车与行人分列各自的车道,井然有序。
由于学宫附近人流量变大,所以琇莹特意迁了几家工厂过来,留出地,在四周打造了一圈商业街
扶苏知道现在的点正是学宫这条街繁华的时候,特地带着他们从学宫的那条路走。
他们来时,正是学宫傍晚午学下课的时候,几十个低年级的小孩一股脑的冲出来,五六个人拿着几块铜板向着到处是叫卖的吆喝声的吃食铺里跑。还有不少附近工厂的家长接孩子,然后顺手用自己的工钱给孩子买个吃的甜嘴。
只是实在是有些不伦不类,在每家的店铺前面都有一家外宿的小摊。
但其实这地的封君琇莹,没想搞这么大的。本来也就几个附近的村民搞点枣什么的卖,结果主要不还是因为五国贵族被剿,齐国又总爱搭不理,不跟着做生意了,许多东西卖不出去好价钱,加上秦人又不喜欢消费,还不习惯把钱储存在银行,导致琇莹实在是拿不出钱,只好想办法刺激一下消费。
他就又在附近加了几条街,温柔的让那些秦商将投在六国的钱往这里投。
然后可能一下子商家太多了,导致三疯狂内卷降价,多亏琇莹当时还调节一下物价,不然非得出现通货紧缩不可。但这一下子让学宫的学子连同工厂的工人们都开始买吃的了,现在已经成为了习惯。
后来不光吃的,周围的铺子应有尽有,秦国的玻璃,荼叶,纸,肥皂,齐楚国的绸衬,只要你想,这里就有,故而有不少坐马车的妇人和少女从内城结伴而来逛街,反正这条街现在比起章台宫对面的那条传统的贵人商业街还繁华。
咳,琇莹预计年年收这里和韩魏那边学宫的税和房租正好养得起大秦修路的队。
扶苏口里叼着个小枣麦饼,咬了一大口,跟着那卖饼的老婆婆唠嗑。
他是常在这边玩的,琇莹的封地上的人没几个人不知道他的。
那婆婆生意好,今天的饼只剩下个底了,一脸慈爱地看着他和旁边的孙子吃糕,好像看着十几年前的小琇莹公子向她讨枣吃,又从筐里掏出了一块大的。
“好久不见小公子了,小公子要不要再来一块,这糕好吃的紧,还是当年公子教我的呢。”
扶苏也不客气,抹了抹嘴上的糕渣,然后拿了几块递给了他身后跟着的人,他先递给了济他们,又依次给了萧何,曹参,樊哙他们,最后才给了一小块给刘邦。
“快吃,吃完你给钱。”
刘邦瞪大了眼睛,然后转首又嬉皮笑脸了,他将那一小块糕吞了,也没品出了味,就掏出了几枚铜板付了钱。
“好好,我给我给。”
扶苏这才笑起来,“婆婆,饼卖完了,你早回家啦”
那婆婆也笑,她露出了只剩几颗的黄牙,用充满皱纹的手摸了摸她身边的黑脸小孩头顶,“对对,我回家。”
那小孩给扶苏露出了个鬼脸,然后帮着推车。
扶苏也回了个鬼脸,才往前走。
刘邦跟樊哙他们东张西望,心早就飞了。
萧何看着他的行为觉得颇为奇怪,“公子与这地颇熟。”
扶苏吃了糕后,再没有吃过别的东西,他又扭头看向那祖孙俩小小的背影,一人老得弓着腰,步子蹒跚,一个还太小,左脚绊右脚。
“我王叔每次到了这里,都会带我来吃糕饼。婆婆原先是卖枣的,后来是王叔说卖枣不挣钱,教她做的糕。她家里只剩下那一个小孙子了,她大儿子死在了秦赵之战中,几年前秦地多雨,她家里小儿子又为了救粮,被水冲走了。”
无所谓多言,寥寥几句便是这悲惨的一生。
萧何再不言,世态炎凉,尽入眼中。
扶苏又道,“这里在外面卖吃的很多人都是这样的,只是婆婆格外难些,她已老了,踩动不织机,她大儿子是有爵位的,是有一小块地,可她收不动麦,冒着大水,去给孩子捡麦吃。多亏是王叔看见了,派人救了她。王叔很难过,在父王面前一直哭。后来,建这条街时,这边的外面摊位是王叔一个一个选的,他们大多都是牺牲秦军的女眷和遗孤。”
萧何看着这热闹的繁荣,垂下了眼睛,你所以为所有的不伦不类,都有一段恰好的苦涩用心。
他叹了口气,发觉自己错得彻底。
你未见过天下的苦楚,便以为自己怀才不遇受的苦便是苦了。
后来名满天下的萧丞相,曾坦言他是在这一刻,才开始真正的明白了他要如何做官,或者说他要做什么样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