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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保英是承平六年进宫的,甫进宫时,有人问他来自何处。
他说来自幽州定风县,那些人听过后均摇摇头,道:“不曾耳闻。”
赵保英并不意外,定风县那么个芝麻大的地方,虽同样是边关小县,却与有定国公镇守的肃州以及有霍家军镇守的青州是不一样的。
混乱、穷苦、贫瘠。
当官的只想谋个政绩,好离开那破地方。百姓则学蛮夷一样抢掠,美曰其名,与其把钱财留给外族人抢,还不如留给自己人。
上梁不正下梁歪,小孩儿从小耳濡目染,也就跟着长歪。
出生在那儿的人着实说不上幸运,譬如他,譬如如娘。
如娘的母亲生她时难产,撑着一口气将如娘生下来后,自个儿却没能活下来。
如娘在娘胎里憋了气,出生时跟只小乳猫一样孱弱,说话也晚,三岁才开始蹦出第一个字,且始终结结巴巴,说不利索。
周遭的小孩都喜欢欺负她,拿石子扔她,骂她是结巴,说她娘是被她克死的。
她爹在私塾里做启蒙先生,小孩子都爱喊他“林先生”。林先生失去爱妻,父母又不在身侧,整个人一蹶不振,有时候连如娘饿哭了也不晓得喂口米汤。
赵保英家与如娘家住得近,他娘与如娘的娘关系亦是好。
如娘刚出生没几日,他娘见这小女婴一出生就没了娘,整日里饿得嗷嗷哭的,心生不忍,便索性接到身边,用米汤油和马奶喂了几个月。
这才将她从一只孱弱的小猫儿养成一个白胖的小娃娃。
赵保英那会还不满三岁,她娘喂如娘喝米汤油时,他就在一边摸她头上那几绺又黄又软的胎发。
许是因着出生时在赵保英家住过几月的缘故,如娘同他娘很亲,同他也亲。
小时候最爱的就是跟在他后头,他去哪儿,她也跟着去哪。她那时腿短,总跟不上他的步子,便一口一个“保,保英哥哥,等,等等我”地喊。
初时赵保英还觉着烦,晓得她不爱旁人叫她“小结巴”,还故意这样喊她。如娘也不生气,就沉默着看他,乌溜溜的眼珠子跟水洗的葡萄似的。
后来他问她:“不是不喜欢别人叫你‘小结巴’,怎地不生气?”
小姑娘望着他,讷讷道:“保,保英哥哥,叫的,如娘,不生气。”
赵保英笑,道:“傻子!以后不管谁那样叫你,都要生气!”
如娘望了他两眼,转过身不吭声了。那模样仿佛就在说,管你怎么说,我就不会生你的气。
小姑娘的确命苦,出生就没了娘,可好在林先生是个好爹。
如娘五个月大的时候,已经养得粉雕玉琢的,很是招人疼爱。林先生从悲痛里振作起来,接回如娘,自此把她当眼珠子一样,又当爹又当娘地照料着,十分地用心良苦。
不似赵保英的爹,成天胡作非为。
在外头抢到钱了就去吃花酒逛窑子,抢不到了就回家睡觉,醒来时还要将他娘做绣活攒下来的银子偷走。
赵保英六岁那年,他爹醉酒闹事被县里的恶霸打死。对方赔了三两银子便拍拍袖子走了,仿佛赔个三两便已经是仁至义尽。
那时她娘不肯要银子,一心一意要告官,说要讨个公道。可去了官府,根本没人肯受理。
告了一回二回三回后,终是泄了气。他娘顾念着两个孩子,决定不告了,却也因此落下了心病。
赵保英他哥比他年长十岁,他爹死后,他哥本该撑起门户的,可这人比他爹还要混账。
如娘他爹始终记着当年他娘照顾如娘的恩情,见赵家兄长不可靠,便常常将赵保英带去私塾里,让他与小小的如娘一同坐在角落里听。
林先生对他说:“学会识字算账,以后寻个账房先生的活计,养家糊口就不难了。”
那会儿的赵保英也是这般想的。
做个账房先生,有一门吃饭挣钱的手艺,就能娶如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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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高进宝见佛堂里毫无声息的,不免有些担心,唤了声:“督公。”
里头的赵保英缓缓“嗯”一声,道:“进来,咱家有事交代你。”
高进宝一听,自是不耽误,赶忙推门进去。
浓郁的檀香瞬间扑面而来,细细小小的尘埃在空气里浮沉。
佛堂里的静室为了清净,就只僻了一扇窗,光线幽暗,也就那半开的窗里,能漏进来一些光。
赵保英半张脸藏在光里,长睫低垂,惯常扬起的唇角微微压平,脸上竟是没了笑。
高进宝伺候赵保英这么多年,从不曾见过哪一日他是不笑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一跳,道:“督公,可是出了何事?”
赵保英微微侧过头,望着高进宝,阴柔的脸又挂起了那令人熟悉的笑,“去查查在后山赏花的几个娘子是何来历,来大相国寺又是所求何事?”
高进宝登时一愣。
督公什么时候对女子起兴趣了?他跟随赵保英整整十年了,也没见他对哪个女子起过心思,也就贵妃娘娘那里……
莫不是因着被这几位娘子吵到了,是以才要查人家底细?可督公从来不是这般睚眦必报的人。
虽心中疑惑,可给高进宝十个胆子,他也是不敢问的。
忙领命退下,刚退至门口,忽又听赵保英道:“你面相凶,一会出去时,尽量避着人,莫吓着人了。”
面相凶的高进宝闻言,又应了声“是”,这才轻阖起门,快步出了照性小筑。
从后山经过时,高进宝发现在这赏花的人,除了几位娘子,竟然还有两名男子。他下意识望了眼,一位是个年岁不大的少年郎,另一位瞧着不到四十岁,吐气沉稳,双目炯炯有神,竟是个练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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