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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若无其事地起身福了福,就和盛琰出去看烟花了。
等出了堂屋,盛琰就和她说了自己发现的禁军吃空饷的事,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些这些日子在军营看到的。
盛兮颜饶有兴致地听着,偶尔也问上一两句。
没有守岁,看了一会儿烟花鞭炮后,盛兮颜就回院子去了。
她的袖袋里还多出了一个荷包,这是给弟弟盛珏的。
自打弟弟出生后,她每年都会给弟弟压岁钱,弟弟失踪后,她也没有忘记这压岁钱,每一年都单独留着了,到今年已经足足有八个了。
想到盛珏,她的神情有些恍惚。
上一世,直到她死,她也不知道弟弟在哪儿,是生是死。在那本小说里也根本没有提到过弟弟。
她已经把弟弟的事告诉了楚元辰,有镇北王府帮着找,这一世兴许会有一些希望。
盛兮颜捏了捏荷包,心道:一定可以的。
骄阳和江元逸被换了这么久,还能找回来,弟弟失踪的时候,已经有五岁了,也一定能够找到的。
她定了定神,把荷包放到匣子里,细心地收好。
“姑娘,您要休息了吗?”
盛兮颜点点头,昔归就和峨蕊一起过来伺候她梳洗。
明日一早,就要进宫,她打算早点睡。
盛兴安领了三品官,理所当然的,刘氏作为外命妇,大年初一是要进宫朝贺的。
盛兮颜只是臣女,本来是不需要去的,偏太后特意下了旨,让她也一同进宫。
一想到天还没亮就要出门,盛兮颜整个人就有些焉焉的。
梳洗后,盛兮颜也给了昔归和峨蕊一人两颗金锞子当作压岁钱,又拿出一把银锞子,让她去给院子里每个人都发一份,然后就打发她下去休息了。
回到卧室,她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枕头旁的玉簪,要早起的坏心情立刻就一扫而光。
也没睡上几个时辰,天没亮,昔归就来唤她起了,盛兮颜拿起枕头边上的发簪,递给了昔归道,心情甚好地说道:“今天用这个。”
盛兮颜的所有首饰,昔归都是知道的,唯独没有见过这个。
再一想昨日姑娘从小书房里出来的时候,耳垂通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脆生生地应了一声。
等到梳好头,换好衣裳,还不到卯时。
盛兮颜吃了一块糕点,用水略略沾了沾唇,就去了仪门处等盛兴安和刘氏一起进宫。
“皇上今日也不一定会来。”盛兴安见到她后,简单地提点了一句。
皇上在宣布罢朝后,连封笔封印的仪式都让萧朔代替了,今日十有八九也不会出现。
“那还有宫宴吗?”盛兮颜问道。
“可能有吧。”盛兴安也不太确定。
他也不在意,这大冷天的,就算是宫宴,吃得也是冰冷冷的东西,还不如回府大家一块儿吃饭呢。
盛兴安盯着刘氏看了一眼,叮嘱道:“照看着些颜姐儿。”
刘氏唯唯应诺,盛兴安昨夜直接去了前院安置,丝毫没顾她的面子,这会儿,她也不敢得罪盛兴安了。
不过,刘氏心里是觉得,盛兮颜压根儿不需要她照看,到底谁照看谁还难说呢。
一路上全是进宫朝贺的马车。
如今宫中没有皇后,外命妇也不需要等着皇后升座叩拜,进了宫后只要候在殿中,等太后传唤。
太后不会每一个人都见,但她都必须得等着。
盛兮颜到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殿内的静乐和骄阳。
骄阳本来是可以不用来的,同样也是太后给了特旨,说是要看看镇北王府的大姑娘。
静乐想着也该时候让京城上下见见骄阳,免得他还总是在议论江元逸,就索性应了。
“姐姐。”
骄阳眼睛一亮,开开心心地过来,习惯性地拉住了她的衣袖,脸上是满满的依赖。
“姐姐,我拿了好多好多的压岁钱,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盛兮颜莞尔一笑,应声道:“好。”
骄阳乐了,乖乖地牵住了她的手。
周围的命妇都在看着这里,本来见静乐牵了一个孩子进来,她就已经有所猜测了,如今立刻就确认了,这是镇北王府的大姑娘。
庆月郡主当日在听左楼是见过骄阳的,主动过去跟骄阳打了招呼。
骄阳如今不会再本能地回避生人,也会客气地应上几句。
静乐告诉过她,她是镇北王府的大姑娘,不需要去刻意讨好谁,随意所欲就行。这话,她牢牢地记着,也做得十分自然,在其他人看来就是一种不卑不亢的气度。
“颜姐姐。”
程初瑜向盛兮颜走了过来,话还没说上一句,赵元柔也到了。
她气色一般,不苟言笑,脸上看不出半点喜色,也没有悲伤欲绝,就好像整个人在经历了大喜大悲后彻底蜕变了。
赵元柔一进来,不少人的目光都忍不住投了过去。
私奔的事在私底下其实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就算碍于皇家的颜面明面上谁也没有提,可是,彼此目光对视间,都心领神会。
昭王对赵元柔还真是一心一意,都不嫌弃她与人私奔过。
“颜姐姐。”程初瑜拉了拉她的衣袖,轻轻说道,“我听我爹说,周景寻的世子位没了。”
这个盛兮颜也知道,是盛兴安特意让人告诉她的,还多加了几句“周景寻这小子是蠢的”之类的话。
据她所知,昭王当时只把赵元柔带了回来,周景寻似乎被打了一顿后就被丢在了那里任他自生自灭,然后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摸回京城的。不回来还好,一回来,宫里头就直接下旨夺了他的世子位,连永宁侯的差事也一并被夺了,至于这永宁侯的爵位,估计也悬。盛兮颜听盛兴安说,如今永宁侯府闹得天翻地覆,这次不止是要重立世子,更是要永宁侯主动辞爵,把爵位让给弟弟,以消皇上怒火,保住祖宗的爵位。
现在永宁侯咬着牙关不肯让爵,一家子闹得正僵。
盛兮颜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的永宁侯夫人,比在女学见到时,她又苍老了不少,眼底一片郁色。盛兮颜没记错的话,她应该还不到四十,从前还是头发乌黑,现在鬓角上,已经出现不少的白发,就连胭脂也盖不住她脸上的憔悴。
除了在赵元柔走进来的时候,她抬头看了一眼外,就一直沉默地站着,不声不响。
程初瑜说完后,又眯眯地向盛兮颜身边的骄阳打招呼。
程初瑜是知道骄阳来历的,不过,盛兮颜已经跟她说好了,这件事绝不能告诉任何人,程初瑜嘴严,连她父母都没有说。
骄阳还认得她,乖乖地喊了一声:“初瑜姐姐好。”
程初瑜夸道:“长胖了,也更好看了!”
骄阳确实比初见时好看了不少,女孩子都是爱漂亮的,听她夸自己漂亮,骄阳掩嘴笑了起来。
“初瑜,你怎么会来?”朝贺来的都是外命妇,还有那些受过册封的郡主县主等人。程初瑜会来,除非是和自己一样,是太后特旨,程初瑜点了点头,肯定她的猜测。
“那你的……”
盛兮颜问的是她的亲事,程初瑜听懂了,向她眨了下眼睛,示意让她放心,一会儿再跟她细说。
程家和武安伯府私下里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按盛兮颜的意思,就说两家热孝时就已经订了亲,只是武安伯府要守孝,才一直没有宣扬,他还当场交换了定亲的信物。
盛兮颜这下放心了。
说了一会儿话,就有内侍进来了,内侍甩了一下雪白的拂尘,道:“太后宣永安长公主,清平郡主,静乐郡主……”他念了十几个人的名字,这才道,“觐见。”
太后宣的除了她母家亲眷,和女儿外孙女外,都是朝中重臣的命妇。
其他人也不能走,必须得留着,指不定太后一会儿想起她,还会再宣。
盛兮颜得太后宣召,太后又半句没提刘氏,刘氏一个人站在那里,有些尴尬。
于是,一众人等,跟着内侍进了慈宁宫。
太后正坐在主位上,着翟衣,头戴十二龙十二凤斗冠,姿态雍容,不怒自威。
众人行了礼后,太后就抬手赐了座,又好脾气地一一问候几句。
盛兮颜就坐在静乐身边,她百无聊赖,有一搭没一的搭地听着。
这时,太后的目光移到了骄阳的身上,含笑道,“静乐啊,你家闺女来了京城,怎么都不带她向哀家请安?”
静乐微微一笑:“太后您现在不是见着了吗。这是我家骄阳。”
大多数的人还是第一次知道,镇北王府大姑娘的闺名。
太后又向着骄阳招了招手:“过来给哀家瞧瞧。”
骄阳早就听静乐说过,他王府祖辈的丰功伟迹,和如今王府的局面。
素来对于生人会有几分畏惧的她,在面对太后时,神情间丝毫没有怯懦和退缩,她仪态标准地走了过去,福了一礼。
太后拉着骄阳的手,仔细端详了一下,若无其事地说道:“静乐,这丫头长得跟你不像。你不会弄错了吧。”
太后说话的同时,盛兮颜也看了过去,不由轻轻皱了下眉。
上次见太后是在女学那日,仔细算起来也就大半个月,才这么短的时间,太后就变得……一脸的病容?!比永宁侯夫人更加的憔悴。
盛兮颜仔细看了一下,太后眼神涣散,目光无神,脸上敷着厚厚的脂粉,也难掩她面色的灰暗,反而让脂粉显得更加的不自然。
太后一向重保养,哪怕快六十的人,脸上也没有多少皱纹,看着就跟四十岁贵妇人的似的。
而现在,无论是脸色还是动作,都有些老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