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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也就首辅这般先帝时期的几个老臣,隐约对这件事还有些印象。
当年薛家满门皆亡,先帝感叹薛重之没有人继承香火,就亲自为其挑了一个嗣子,把岭南王府的全部产业都交托给嗣子来继承,安平侯一家长年都住在岭南,也就在袭爵后来过一次京城谢恩,现在是第二次。
彼时他们都感念先帝仁慈,现如今在先帝的罪己诏后,就忍不住去怀疑,先帝此举是不是也别有深意。
思绪间,安平侯进了御书房,向皇帝见过礼后,谢恩道:“臣代替父亲谢过皇上隆恩。”
他抬袖拭面,感激涕零。
安平侯一家到了京城后,皇帝时有赏赐,他早就该进宫谢恩,是皇帝把日子定在了现在。
皇帝叹息道:“岭南王当初之事也是先帝没有细查之过。”
“先帝日理万机,一时失查也是在所难免的,先帝对父亲恩深似海,父亲在天之灵,也必会感念先帝的一片仁心。”
君臣二人一唱一搭,盛是融洽。
皇帝淡笑道:“朕听闻爱卿有二子,长子已经满十二岁了,下次带来给朕瞧瞧。薛家是行武出身,孩子们还是不应该荒废了,若是能有些出息,朕必会重用。”
安平侯心中狂喜,再度谢恩。
他们家虽然是侯府,也不过只是个虚爵,除了富贵以外,什么也没有。
皇帝这显然是赐了儿子一个前程呢。
不管是习武还是行文,还是得有个差事,不然谁也不会高看他们一头的。
有了皇帝的这句话,他们安平侯府一定会蒸蒸日上的。
安平侯激动极了,脸上满是笑意,又一次感恩君恩。
皇帝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
先帝在挑嗣子的时候,特意挑的是老实听话的,在如今看来,这还是个挺有眼力劲的,不错。
他满意地微微颌首,话锋一转,说道:“薛爱卿,你父母如今还停灵在皇觉寺,朕一直想让他们入土为安,你是薛重之的嗣子,理该也一同参详一二。”
安平侯忙道:“是。”
皇帝见他乖觉,说道:“当年先帝曾为你父母挑了一个衣冠冢,那是一块风水宝地,朕就想着让你父母葬于此地,薛爱卿,你认为呢。”
皇帝说着,朝着御书房里的楚元辰看了一眼。
皇帝早就想让薛重之葬在当年那个衣冠冢里,省得夜长梦多再折腾,偏偏楚元辰非说风水不好,硬是拦下。
楚元辰也不想想,薛重之是有嗣子的,哪里由得着他一个外人来做主。
皇帝挑衅地挑了一下剑眉,觉得自楚元辰回京以后,自己总算能够胜他一筹了,这种长久以来憋在胸口的憋屈感也仿佛少了一些。
安平侯的确乖觉,皇帝一提,他就连忙道:“皇上隆恩,臣替父亲感激不已。这衣冠冢,臣也曾去拜祭过,的确是块风水宝地,皇上您用心良苦。”
皇帝脸上的笑意更重了,心道:也许自己早就该把安平侯叫来京城了。
有些事,他这个嗣子,比楚元辰这个外人,说话管用呢。
而且,皇帝心里头也明白,这朝堂上还是有几个岭南军旧部的,有几个禁军将领更是在岭南积攒了功劳后回来的。他们直到如今,也依然对薛重之念念不忘,
薛重之死了,岭南王府的后人也应该能让这些人另眼相待。
安平侯的长子是薛重之名义上的嫡长孙,让他从军,由他出面,能让这些岭南王府的旧部更加忠心于朝廷,再过个十几年,就能彻底分化了。
这么一想,皇帝底气十足。
再看楚元辰时,皇帝不由笑着问了一句:“镇北王,你说呢?”声音里带着一点挑衅的意味。
楚元辰默不作声,过了几息,他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抱拳道:“皇上,臣略感不适,先行告退。”说着也不等皇帝回答,转身拂袖而去。
御书房里皆是一静,似是完全没有想到,楚元辰居然会这样大胆,当着皇帝的面,一言不合想走就走,这也实在没有把皇帝放在眼里吧?
不过,再想想,如今的楚元辰也确实有这个底气。
除非他光明正大的谋反,不然怕是谁都动不了他。
皇帝:“……”
他先有些恼了,后见楚元辰被自己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又有一种打从心底里升腾而起的畅快。
正拿起茶盅想要喝上一口,就见楚元辰在路过安平侯身边时,向他深深地看了一眼。
皇帝微微一怔。
总感觉楚元辰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安平侯被他看得打了一个激灵,而紧接着,楚元辰就出了御书房。
皇帝忍不住狐疑着问道:“薛爱卿和镇北王很熟?”
“王爷前几日刚来过臣的府上探望太夫人。”安平侯生怕皇帝忘记,又连忙补充道,“臣府上的太夫人便是臣的外祖母。”
皇帝点了点头,楚元辰去过安平侯府的事,萧朔早已经告诉他了。
这诺大京城如今全在东厂的掌控中,所有的事都瞒不过他。
只是……
皇帝思吟了片刻,问道:“太夫人身子如何?”
安平侯惊了一下,连忙道:“太夫人一切安好,太医刚来瞧过,也就是一些老毛病,无碍的。”
“那就好。烦劳爱卿好生照顾着。”皇帝转了转玉扳指,又说道:“朕想过了,就定在十日后,众爱卿与朕一同去祭拜薛重之。”
已经十二月中旬,再晚就该封笔封印,准备过年了,还是在年前去了,也能了了一桩麻烦。
“众位爱卿认为如何?”
皇帝都这么说了,自然没有人反对,而且祭拜薛重之也不是什么坏事。
大太监宋远更是在一旁凑趣着道:“皇上对薛王爷也真是君恩深重。”
皇帝深以为然。
宋远低眉顺目地给皇帝斟满了茶水,说道:“奴婢听闻京城里的文人学子,前些日子做了不少文章,哎,这些学子们行事也太过偏颇了。”
这事皇帝也是知道的。
自打自己替先帝下了罪己诏后,那些个文人学子就吃饱了饭没事干,含沙射影地写了好些文章,字字句句,简直看不下去。皇帝本来是想让锦衣卫去把那些胆大包大的人都给拿下的,还是萧朔劝了他,说是堵不如疏。尤其这事才刚出,若大张旗鼓的去拿人,反而会落了口舌,给镇北王府可趁之机,皇帝想想也是,才勉强忍了下来。
现在一想到这件事,他依然满脸的不痛快。
宋远察颜观色着说道:“这些学子们只看到皇上您为先帝下了罪己诏,却不知先帝把薛王爷视为知己。若是他们知道误会了先帝,必是会后悔不已的。”
皇帝频频点头。
这些个文人书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就敢在那里妄议朝政,指手划脚,简直该死!
对了。
“堵不如疏……”皇帝喃喃自语,忽然意识到萧朔这句话的真正意思,他心念一动,说道:“郑爱卿,祭拜那日也叫些学子们一同过去。就说,就说……”他思考了一下,找了个理由,“就说是给薛重之写墓志铭,朕想为他出书立传,你和孙爱卿辛苦一下,多挑挑,挑一些合适的。”
他在“合适”两个字上落了重音,众臣都是心领神会,皇上是想挑前些天文章写得最多的,以及在文人学子中间略有威望的人。
皇帝心思几乎是摆在了脸上,他是想让这些人看看皇家对薛重之是有多么的情深义重,到时候,他们也该写上几篇文章来歌颂先帝,赞颂自己,总能弥补了当日之过。
皇帝越想越认为这样可行,郑益赶紧躬身应命。
当天就以朝廷的名义发了公告,除了京城里头那几个颇富盛名的举子外,但凡有意向的都能去国子监报名,并由国子监挑选。
对于学子们来说,这无疑是一个极佳机会。
正所谓“货于帝王家”,明年就是春闱,他们大多都是提前到京城,准备春闱的。
若是凭自己的文采能在皇帝面露露脸,对前程也是大有好处。
一时间,去国子监的人趋之若鹜。
昔归去百草堂结款回来的时候,就跟盛兮颜玩笑着说了,又道:“……奴婢在华上街的时候,听说有很多举子都去报名了。”
盛兮颜饶有兴致地问道:“可曾听说,皇上把祭拜的日子定在了哪天?”
昔归笑道:“十二月二十三。那些学子们都生怕来不及呢。”
还有十天。
盛兮颜微微垂眸,思忖片刻后,话锋一转,问道:“施药施得怎么样了?”
“古大夫说您的方子简直太妙,除了那些病得实在太重的,一般吃下三剂就会有效,还有些轻的,吃了一剂就好。”
盛兮颜嘴角勾了起来。
昔归说道:“古大夫为了谢您赠的方子,决定在京城里义诊,奴婢去的时候,百草堂里满满的都是人。”
盛兮颜微讶,随即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欢喜,抚掌道:“这样也好。”
这样肯定会有更多的人得救的。
“昔归,你去让人替我准备马车,”盛兮颜说道,“再问问马嬷嬷和徐嬷嬷,她们谁愿意和我一同出去。”
昔归立刻去办了。
这两位嬷嬷就是太后赐下的,她们俩在采岑院里,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现在一听说,盛大姑娘有事要用她们,争得差点没打起来,最后是马嬷嬷胜出,得了这个机会。
于是,盛兮颜出门时,她就恭敬地候在了院子里。
盛兮颜微微一笑,直言道:“你与我去一趟安平侯府。”
马嬷嬷赶紧应是。
盛兮颜意味深长地说道:“也让我瞧瞧你在宫里头的那些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