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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他走了。
静乐打发了两人自己去玩,叹道:“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
去就去,不去就不去,对静乐来说都是可以的,这也不是什么重要事,他偏就什么都不说,优柔寡断,完全没有自个儿的主意。
“颜姐儿,你说要不要把他放到军中去练练?”静乐早就这么想了,又担心引起皇帝猜忌。
近来镇北王府的情况是比几年前要好得多,也还是如履薄冰,每一步都不能走错。
“郡主,还是问问世子吧。”盛兮颜说道,“世子兴许另有打算。”
她说得很对。静乐默默点头,两人一同走进了水榭。
十月末的风渐凉,水榭里点着暖炉,又有熏香冉冉升腾起白烟,教坊司的歌姬正抱着琵琶说书,她的声音婉约,琵琶悠扬,煞是好听。
静乐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同盛兮颜说说笑笑,问她最近看的话本子,说起京城新来的一家胭脂铺子的胭脂好看极了云云。
没多久,人就渐渐多了,静乐身份尊贵,不少人过来与她见礼,又坐到了她的身边。
今日北燕献国书,这大功必是楚元辰。
“郡主。”靖国公世子夫人恭维着说道,“世子爷这次必是要袭爵了。”
老王爷已经过世四年,就算先前,北疆战事紧张一时没能顾得上袭爵,这次楚元辰立了大功回来,怎么也该袭爵了。
静乐微微笑着,不置可否。
这句话,倒是打开不少人的话匣子,纷纷凑趣着跟了几句,一时间也说得热闹。
盛兮颜乖乖坐着,双手相叠置于膝上,也不插话。
几乎所有人都认定楚元辰这一回必是能袭爵的,毕竟,总不可能舍了这个长孙,把爵位给还未成年的楚元逸吧?
歌姬抱着琵琶唱了一段书,程初瑜来了,见过礼后,就拉上了楚兮颜出去玩。
盛兮颜一走,承恩公夫人感慨着说道:“盛大姑娘真是好福气,德言容功也是样样都好。”她先是把盛兮颜夸了一通,又道,“就是年纪瞧着还小了些,等过了门,怕是还得等上两三年才能有孩儿。哎,这委实……”
承恩公府是当今元后的母家,如今的承恩公是元后的嫡长兄。
这话一出,不少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谁都不傻,当然明白承恩公夫人的意思,神情多少有些微妙。
有人更是扼腕自己慢了一步,让承恩公夫人给抢先了。
镇北王世子尚未娶妻,也无侍妾,膝下犹空,如今虽为世子,一旦袭了爵,藩王是能请封两个侧妃的,侧妃也有诰命,不是普通的妾。更何况,镇北王府又是大盛朝唯一的藩王,声势赫赫,就算舍不得家里的嫡女,用庶女来换得一个藩王侧妃还是血赚的。
可惜,让承恩公夫人抢先了一步!
不过,就算让承恩公府得了一个侧妃,那还有一个呢……有人蠢蠢欲动,准备找个机会插话。
承恩公夫人接着说道:“我家三丫头今儿也来了,一会儿我让她来给郡主见个礼吧。”
静乐的眼角往上一挑,双手捧着南瓜型的手炉,涂着丹蒄的手指在手炉上慢慢摩挲,含笑着说道:“夫人,您府上可是由庶子袭爵?”
承恩公夫人怔了怔,笑道:“郡主,您在看玩笑吧。”
静乐慢条斯理地问道:“难道不是吗?”
承恩公夫人正色道:“大荣祖制,唯有嫡子才能袭爵。”
静乐的嘴角一扬,淡淡地说道:“既然只有嫡子才能袭爵,那要庶子又有何用?”
承恩公夫人:“……”
她支支吾吾了一下,讪讪道:“话也不能这么说……这嫡子也有中庸无能的,庶子亦有出色能干的。我朝曾有过先例……”
静乐轻笑着说道:“看来夫人府上的庶子应该比嫡子更为出色吧,不然怎么就如此深有体会,既然有才干,也别浪费了,本郡主就向皇上请个旨,皇上重立世子如何?”
承恩公夫人:“……”
她的面色有些难堪,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只能干笑道:“郡主,您别开玩笑了。”
“开玩笑的是夫人你吧。”静乐嗤笑道,“您府上的三姑娘不必来请安了,本郡主当不起。”
承恩公夫人:“……”
她的嘴角紧抿。
世人多是在意子嗣,更何况镇北王府本就子嗣单薄,镇北王世子都过了二十了,静乐郡主难道就不急吗?!
静乐素来不喜拐弯抹角,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就把话给说开了:“我们镇北王府虽然家大业大,但也不想白白养些没什么用的人。
她这话说得不留一点情面,打消了某些人心中的那点小心思。
有人暗暗庆幸,还好让承恩公夫人抢先一步,不然现在丢脸的可就是自己了。
永宁侯夫人这会儿刚到,一走进水榭就刚到了静乐的这番话,心里很不滋味。
从前她瞧不上盛兮颜,可是现在,盛兮颜却被别人捧在手心里,视之若宝。用不了多久,自己再见到她怕是只能屈膝行礼了。原本以为没了盛兮颜,儿子可以找到更好的,没想到……
因为赵元柔,永宁侯府现在都已经成为京城的笑柄。
她顺了顺气,默默地走了过去,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笑着与人寒暄起来,四周总有一道道微妙的目光投诸到她的身上,这让她如坐针毡。
她实在坐不下去,就借口闷热,出了水榭吹吹风。
秋日的日头暖洋洋的,秋风正好,不冷不热,正适合放纸鸢,园子的上空已经飞起了好几个纸鸢,有蝴蝶,有大雁,四周时不时响起银铃般笑声。
盛兮颜的手里也正拿着一个牛角线轴,放飞在蓝天的是一只苍鹰的纸鸢,在这满园子鸟啊蝴蝶的纸鸢中显得极为特别。
她拿着线绳,和一旁的程初瑜说着笑,两人笑靥如花。
放个纸鸢而已,有这么开心吗?真是没见过世面。永宁侯夫人的心沉甸甸的,想让自己别去理会她,视线却总是不受控制地落在她的身上。
忽然她眸光一动,注意到了坠在盛兮颜腰间的那块羊脂白玉佩,伴随着盛兮颜的来回跑动,玉佩也在她腰间一晃一晃,连着她的心也跟着一跳一跳。
这么重要的东西,她怎就随随便便戴在了身上?!也不怕摔了。
永宁侯夫人下意识地朝前走去,立刻又停了脚步。
她不知道该和盛兮颜说什么,上次事后,她被那雷弄得快一个月没有睡过好觉,只要一闭上眼睛,耳边就会响起“轰轰”的闷雷声,然后就会惊醒。
她就打算放弃算了,只当无缘,然而,这些日子来,永宁侯府简直就跟了遇到瘟神似的,事事不顺,不管是周景寻的婚事还是差事……从禁军到五城兵马司,简直就是绝了周景寻的前程。这让她又想了这块玉佩,要是她能够拿到它的话,说不定一切会有所好转……不,是一定会好转。
她想过花大价钱问盛兮颜买,可先前刚刚才被盛兮颜讹走了两万两银子,只怕盛兮颜已经对玉佩上了心,她想买,盛兮颜也不一定愿意卖。
如今的盛兮颜已经不是她能够随随便便得罪的。
“呀!”
这时,盛兮颜突然发出一声轻呼,她的纸鸢擦过了一段树枝,线断了,苍鹰纸鸢随着风飞了出去,越飞越远。
盛兮颜懊恼地看它飞走,把手上的线轴塞给了程初程:“我去捡。”
程初瑜:“我与你一块儿去吧。”
“不用了。”盛兮颜笑着摇头道,“我看到它往那边飞了,很快就回来。”
她说着,提着裙袂,脚步轻快地跑了。
永宁侯夫人站在原地,迟疑了半刻,如鬼使神差一般,悄悄跟了上去。
盛兮颜沿着纸鸢飞走的方向快步走去,她记得是往一个八角凉亭的方向飞去的。
她绕过了水榭,又沿湖走了一阵,果然,就看到一只苍鹰挂在凉亭附近的一座假山上。
她跑到那座假山下,轻轻喘气,有些伤脑筋地抬头去看。
这假山着实有些高,至少有十来尺,四周也没有宫人,更找不到这么长的树枝,显然是拿不下来的。
永宁侯夫人就看到她左右为难了一会儿,绕到了后头的一座假山。
这座假山更高,足有二十余尺,假山上还有石阶,可以供上登上远眺,而两座假山上突起的岩石只相距最近的地方还不到三尺,可以勉强够到纸鸢。
见盛兮颜想也不想就上了石阶,永宁侯夫人心念一动,意识到,这是一个好机会。
盛兮颜要是从假山上摔下来……这玉佩。
永宁侯夫人的心跳得更快了,她告诉自己说,假山才这么点高,摔下来也不会死的,她只是想要玉佩而已。就算玉佩摔碎了也无妨。
这么想着,她的脑子被玉佩彻底蛊惑了,她放慢脚步,悄悄尾随在盛兮颜的后头上了台阶。
然后就见盛兮颜在山腰处停下脚步,整个身体探了出去,试图去抓那只挂在另一座假山岩石上的纸鸢。
永宁侯夫人的手在颤抖,她想也不想,就猛地用力朝她背后推去。
千钧一发之际,盛兮颜突然一个飞快地侧身,永宁侯夫人失去了重心,整个人向外倾倒了出去,半个身子悬在了外头。
盛兮颜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她没有把她拉回来,也没有让她掉出去,只是保持住了一个诡异的平衡。一块凹进去的岩石,承受了她大半的重量。
盛兮颜单手把玩了一下腰间的玉佩,意味深长地说道:“夫人,真是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