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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静乐推了盛琰一把,笑眯眯地说道:“去吧,让江师傅先看看你的身手。”
盛琰眼睛一亮,跃跃欲试地跟着江师傅进了演武场。
静乐就领盛兮颜去一旁坐下了,口中说道:“江师傅是早年受了伤后从军中退下来的,在北疆时也教过阿辰几年,后来逸哥儿要学武,父王就把他从北疆送了回来,但我家的逸哥儿,在学武上真就没什么天份,江师傅教了几年,也就勉勉强强,一点儿都不像是武将家的孩子。”
从祖父到父王再到阿辰,都是弓马骑射,样样俱佳,就连她自己,那也是从小摸剑拉弓长大的,只有逸哥儿,也许是太过安逸,总是逊了一筹。
最开始,她也难免有些忧心,但阿辰却说,镇北王府有他在,能让逸哥儿过得轻松些也好。
兰嬷嬷在一旁凑趣道:“二少爷这是像极了仪宾。”
静乐怔了怔,爽朗一笑,抚掌说道:“说的是,仪宾也没什么学武天份,从前我想让他陪我练箭,结果练了一个月,他连个箭靶子都射不中。逸哥儿还真是跟他爹一个样,江师傅教他怕是都教烦了。”
盛兮颜也跟着直笑,看向了演武场。
盛琰和江师傅已经交过一回合手了,江师傅一只手放在背后,只用一只手跟他过招,即便如此,也是游刃有余。
盛琰右脚蓄力,猛一用力蹬地,挥舞拳头,朝着江师傅冲了过去。
江师傅不动不退,只在他冲到面前时,抬手架住了他的拳头,但下一瞬,盛琰却是变了招,抬腿就用膝盖踹。
这一连串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虽然毫无章法,但又恰到好处。
江师傅被他逼退了一步,静乐赞道:“是个好苗子。”
静乐一眼就看出盛琰的路子很野,但是反应极快,仿佛天生就有一种意识,知道该怎么出招。
静乐频频点头:“不错……”她想起了一件事,问道,“颜姐儿,武举的事,是谁干的,你可知道?“
“是永宁侯府吧。”除了永宁侯府以外,盛兮颜还真想不出来自己会和谁结仇。
静乐也查过这件事,本想提醒她一句的,见她已经知道,便道:“对……”声音突然微弱了下去。
静乐捏了捏拳头,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说道:“颜姐儿,你先在这儿坐坐,我去去就来。”
盛兮颜正想着永宁侯府,下意识地应了一句,再一扭头,就见静乐郡主脚下的步子有些不太稳当,那样子就像是两只脚虚浮在地面上,兰嬷嬷小心地扶着她,面露忧色。
想到她泛着青白的指甲,盛兮颜猛地站了起来,赶紧搀扶住了她的另一只手,三根手指顺势搭在了脉搏上。
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微妙脉息,盛兮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而就在下一瞬,静乐郡主双脚无力地沉了下去,瘫倒在地上。
兰嬷嬷脸色大变,喊道:“郡主。”
静乐的眉头紧紧地皱拢起来,双手捂住了胸口,指甲透着一种惨白的青紫,气息也愈发急促。
盛兮颜放开了她的脉搏,不太肯定地说道:“是胸痹!”
兰嬷嬷脸色煞白,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嗅盐放到她鼻下,又从袖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黑色的药丸,塞进她的嘴里。
见兰嬷嬷这熟练的动作,盛兮颜就知道,静乐郡主的病由来已久。
演武场上的两人也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快步过来了,江师傅的脸上又惊又慌。
“无碍,郡主是中了暑。”兰嬷嬷一扫方才的忧色,神情冷静地说道,“江师傅,你和盛公子继续练着吧,我带郡主回去歇歇就好。”
她向江师傅使了眼色,江师傅顺着道:“原来是中暑,这天也太热了。小子,你要是热着了,就与我说一声,可别也中暑了。要还能撑得住,我们就继续练。”
盛琰听说是中暑,就放心了,连忙表示自己练上一天都问题,又跟着江师傅回了演武场去了。
盛兮颜心念微动,就见兰嬷嬷冷静地吩咐了小丫鬟去抬个肩舆,说得都是“郡主中暑”云云。
盛兮颜没有插嘴,她直接脱下了静乐的鞋子,从袖袋里掏出针包。
兰嬷嬷刚一转头,就惊诧地看到,她拈起一根银针,动作熟练而又精准地扎进了足上的京骨穴,然后,又是昆仑穴。
兰嬷嬷:“……”
兰嬷嬷还没来得及说话,盛兮颜就先一步开口道:“帮我扶着郡主。”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迫人的气势,让人不知不觉就会听她的话去做。
兰嬷嬷唯唯应诺。
盛兮颜又拈出了第三根银针,然后是第四根,第五根……
她的手法极稳,每一针都没有任何的犹豫,成竹在胸。
直到七针后,静乐的口中发出一声轻微的嘤咛,几不可闻。
兰嬷嬷大喜,小声地喊着:“郡主……”
盛兮颜又搭着她的脉搏凝神细辨了一下,向兰嬷嬷说道:“先回去吧,这儿实在不太方便。”
还在演武场里,顶着大太阳,实在不适合静乐休息,而且刚刚兰嬷嬷故意把静乐郡主说成是中暑,显然防着的不是他们姐弟二人。
肩舆很快就到了。
兰嬷嬷跟盛兮颜一块儿把静乐郡主扶着坐上了去,然后,回了正院。
一路上,盛兮颜的手就没有离开过她的脉搏,所幸,胸痹没有再犯。
等到正院的时候,静乐已经醒了,兰嬷嬷扶着她坐回到美人榻上,又拿了个垫子靠在她背后,再吩咐丫鬟倒茶送水。
静乐缓过来后,很惊奇地问了一句:“颜姐儿,你会医术?”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布满了汗水,兰嬷嬷拿了一块沾水的白巾替她细细擦拭。
盛兮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我外祖父姓许,许家世代都在梁州行医。”
她从来不觉得行医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外祖父这一生不知道救了多少人,说句难听的话,要不是外祖父,盛家老太爷早就死在赶考的路上了,又何来盛兴安如今的飞黄腾达。
静乐有些意外,因为许氏已经过世,在查盛家的时候,也就没有再顺道查查许家。
“你的医术是同许家老太爷学的?”
“我只得外祖父教了些皮毛。”盛兮颜不觉得自己是谦虚,她只学了一些医理,只能算是皮毛,“不过我外祖父厉害着呢。”
盛兮颜这副得意的小模样让静乐觉得甚是有趣。
兰嬷嬷又伺候她喝了几口水,这才问道:“盛大姑娘,郡主这是……”
她心里头已经把盛兮颜当作神医一样的人物了。
从前郡主犯病的时候,大多的时候都是自己慢慢好的,就算周良医开了药,但这药照她看来也没有多大用处,该难受还是难受。
但是刚刚,盛兮颜只是区区几针,郡主的情况立刻就稳定了下来,就算华佗再世也不过如此吧!
兰嬷嬷目光灼灼地问道,“您能不能治?”
兰嬷嬷这副像是在看神医一样的目光让盛兮颜有点心虚。
真要算起来,她的第一个病人是楚元辰,第二个就是静乐郡主了。
哪有神医像她这样的啊!
盛兮颜的脑子里飞快地过了一遍许老太爷的行医笔记,上面的确有几个胸痹的脉案,但盛兮颜总觉得和静乐郡主的脉象不太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上来。
“郡主,我再给您把下脉。”
这是第三次把脉了,这一次,她用了更久的时间。
兰嬷嬷忐忑不安地等着,又不敢出声,生怕惊扰到她。
终于,盛兮颜收了手。
许是因为静乐郡主如今情况稳定,脉象比刚刚清晰多了。
从脉象上来看,郡主像是胸痹,但又不是胸痹,她的心脉的确很弱,但按理说是不至于会引起这么严重的胸痛。她的胸痛更像是因为别的原因造成的。
别的原因!?
盛兮颜心念一动,有一种不太好的猜测涌上心头。
静乐郡主在上一世是因为楚元辰的阵亡而哀伤过度,最后胸痹而亡。
从前倒也罢了,但是在认识了静乐郡主以后,盛兮颜就觉得她不是一个软弱可欺之人,应当不至于会因为郁结于心而想不开。
静乐郡主性情坚毅,所以,她能在京城以一己之力扛起镇北王府,甚至于敢直面皇帝,为镇北王府争取利益,做事果断但又不会草率和冲动。
镇北王府传承百年,无论是北疆的那些将士,还是江师傅这种退役的老兵,他们都依附于镇北王府,镇北王府就是他们的靠山。
若是镇北王府亡了,以皇帝的心性,北疆的这些忠于楚家的将士们,怕是也容不下的。
静乐郡主不会不为他们考虑。
只要静乐郡主在,镇北王府的传承就还在,人心就不会散。
但郡主却去世了,而楚元逸也就十二岁,从未去过北疆,也根本扛不起镇北王府。
再之后,镇北王府就覆灭了。
当然,生老病死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
但盛兮颜还是认为事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