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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八,春夏镇上的快递点上班。
谌年联系上人,帮着她把家里卖出去的木头物件打包发货。
倪鸢当天要跟秦惠心回伏安,去舅舅家。
听说秦杰相亲的事成了,进展顺利,后面只要秦则不出来捣乱,秦杰估计就会组建一个新的家庭。
新春年头,秦惠心带着一家人,去和女方吃个饭。
秦杰的新对象叫房静,比他小六岁,是超市收银员。三年前丈夫因病去世,房静独自抚养女儿长大,过得辛苦。
两家人见面,定在离房静上班处不远的希尔顿酒店。
倪鸢一家人去的早,房静还没到。秦杰跟倪路康先聊了起来,倪鸢觉得没趣,出了包厢门。
秦惠心在背后叫她:“小鸢,你去哪儿?”
倪鸢回头,“出去逛逛,待会儿就回来。”
外边寒风凛冽,天边挂着轮明显供热不足的太阳。倪鸢搓了搓手,呵出的都是白雾。
旁边的广场边缘有几排长椅,中央有个音乐喷泉。
倪鸢一眼看见了长椅上的秦则,旁边放着他的吉他盒。
他原来早到了。
新年第一次见,倪鸢对秦则说了句“恭喜发财”,在长椅的另一端坐了下来。
秦则扔给她一个红包。
没想到有意外之喜。倪鸢打开红包一看,里面只有张红色卡片,上面写着:
——“太遗憾了,您的手速太慢,红包派完了”。
倪鸢看着秦则:“……”我就不该对塑料兄妹情抱有期望。
秦则:“……”
秦则刚从乐队过来,红包是乐队鼓手给他的,说:“阿则,新年快乐,一点小意思。”
秦则没拆,转送给了倪鸢。
没想到是恶搞。
秦则摸了摸兜,没带钱包出门。
掏出手机转账,问倪鸢:“说吧,你要多少?”
倪鸢说:“八千八百八十八吧,吉利。”
“做梦。”秦则没忘记她曾经给自己转的1.11,发了个8.88过去。
倪鸢一边说着小气一边点“确认收款”。
顺带翻了翻她跟周麟让的聊天记录,时间停留在今天早上。
她告诉他:“我提前去伏安了。”
周麟让大概还没起床,隔了半小时才回:“开学见。”
六中一贯是正月十四,元宵节的前一天开学。
倪鸢掰着手指头数,还有六天。
六天太久。
倪鸢:“麟麟,如果我给你打视频,你会接吗?”
她在想,他会不会觉得腻歪,懒得接。
周麟让:“你可以试一试。”
倪鸢多余解释了一句:“我给你发视频,只是想看看刘婶家的大黄狗。”
——我是想看狗,不是想看你。
大黄这几天跟周麟让处得好,混熟了,常来找他要肉吃。
倪鸢这会儿再看聊天记录,觉得自己在掩耳盗铃,不知道周麟让看了怎么想,会不会信。
秦则瞟了倪鸢两眼,冷不丁说:“你谈恋爱了?”
把倪鸢吓了一跳,“没……没有啊。”
“为什么这么说?”她内心惊疑不定。
“猜的。”秦则说,“直觉。”
倪鸢掩饰似的把手机屏摁灭,目视前方,跺了跺冰冷的脚,“你的直觉不准。”
至少,现在还不是恋爱。
是她单恋。
“你见过房阿姨了吗?”倪鸢转移话题。
秦则坐在上风口,旁边几棵梅树被风吹得乱晃,枝头梅花落了一地。
“还没。”他说。
“你……”倪鸢想起秦惠心说的,只要你哥别打岔,这事儿大概能成。
秦则好笑,“你在担心什么?担心我饭桌上掀桌子,闹得大家都难堪?”
在秦杰眼里,他这个儿子自小叛逆,不服管教。
成年以后,秦则回家的次数更少,秦杰不知道他在外面混什么,总担心他误入歧途。
但秦则活得挺明白,他自己一个人可以过得很好。
如今他甚至觉得秦杰身边要有人陪着也好,他少了挂碍,父母与子女本就是单独的个体,有自己的路要走。
日后秦杰有了新的家庭,哪怕再有了新的骨肉,这些都不会伤害到秦则。
倪鸢自问还做不到这么洒脱。
一时陷入沉默。
对面的喷泉没开,低洼处有积水,结了一层冰,几个小孩在上面滑来滑去。
其中有个戴蓝色毛线帽的男孩玩得特别猛,起跑快,在冰面上溜出去老远,一不小心就摔了个跟头,爬起来又继续。
没多久,小孩们来到长椅这边,要比赛爬树。
站底下呱呱叫,七嘴八舌地讨论。树干太高,孩子们太小,只能嘴上逞强,没人敢真正敢往上爬。
除了小蓝帽。
她像只松树,攀着枝桠灵活地窜上树。
底下传来其他小孩的惊叹和叫好。
“喂,小孩,”秦则从长椅上站起来,对树上越爬越高的人说,“下来。”
他长着一张厌世脸,没有表情,显得凶,很能唬人。
小蓝帽不想听他的,但也迟疑了,抱着摇摇晃晃的枯枝犹豫不决。
“把腿摔断了这里没人管你。”秦则说,“都会笑你。”
倪鸢真是佩服他这张嘴。
小蓝帽开始往下爬。
上树容易下树难,她速度明显不如先前快。落脚的树杈光滑,踩不太稳。
最后一跳,终于有惊无险落了地。
倪鸢这才发现她鼻头被冻得通红,袖口被打湿了。
小蓝帽正在悄悄看秦则。
远处跑过来一个女人,叫了声:“小金——”
女人穿着细脚高跟,迈着小碎步,跑起来有种滑稽感。
而且看得出她平常应该不怎么穿高跟鞋,中途身体重心不稳,晃了好几下。看得倪鸢心惊,担心她不留神下一秒就摔了。
结果娘没摔,崽子翻车了。
小蓝帽“嗖”地跑过去,脚底一溜,人砸在地上。
倪鸢无聊地计了数,加上之前在喷泉那儿摔的,这是第五跤。
女人赶紧把小孩提起来,给她拍拍身上灰尘草屑,啥事没有。
也亏得孩子长得结实。
“你是小则吧?”房静领着小蓝帽走到秦则面前,认出他来。
秦杰给房静看过秦则的照片。
“我是房静。”她先自己介绍了自己,表明身份,“这是我女儿,叫余金。”
小蓝帽吸溜了下鼻涕,左右脸颊上各有一团冻疮红。
房静不说,秦则和倪鸢都没认出这小家伙是个女孩。
“阿姨好。”倪鸢站出来简单跟房静打了声招呼,要指望秦则跟人聊,恐怕得等到下辈子。
多尴尬啊。
倪鸢对小蓝帽有点好奇,问她:“你名字是怎么写的?哪个余,哪个金?”
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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