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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春夏镇时,已经快晌午。

    车停在一座小院前。

    两扇院门半敞开,里头种了几颗果树,枝繁叶茂,掩映着身后的两层小楼房。

    周麟让坐在车里张望院中的景色,静谧中,飘来锯子拉锯的声音。

    “愣着干嘛?”谌年催促,“下车帮我拿东西啊。”

    母子俩拎着东西进去,树下的老人停了手中的锯子,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

    “爸。”谌年喊他。

    周麟让怔怔看着两鬓霜白的谌松,跟着喊:“外公。”

    谌松五官深刻,老了以后眼窝深陷,皮肤粗糙如树皮,更显面容严肃。

    看他们回来,反应也颇为冷淡。

    只多看了周麟让几眼,告诉他:“饭菜在灶上温着,我已经吃过了。”

    谌年扒着碗里的饭,开玩笑对周麟让说:“这待遇没想到吧?回来第一餐就吃剩饭。”

    “谌家人没什么温情可讲。”谌年连自己一块儿损。

    周麟让想起自己在六中上学的第一天,被谌年逮住了一顿揍,可比吃剩饭冷酷无情多了。

    他冷哼一声:“习惯了。”

    趁着日头好,谌年上了二楼收拾房间,翻出旧床单被套,重新洗了晾晒。

    家中的老式洗衣机派不上用场,通了电,“哐当哐当”直响。

    谌年摇出井水,把床单放木盆里,撩起裤腿,一脚一脚地踩。

    院里堆着许多传统木工要用的工具,斧、锯、刨、锤、刀,一应俱全,周麟让挨个看过去。

    没一会儿,谌松喊他帮忙。

    “按着那头。”谌松说。

    拉锯子时,木头震动,容易移位。

    周麟让照做,谌松的锯子又拉了起来,木屑簌簌落下。

    “你今年打算来伏安读书?”谌松问,他只听谌年在电话里说了寥寥几句。

    “高中都在这边读。”周麟让说。

    “也好。”

    手底下的木材不断微微颤动,不知道为什么,周麟让从谌松那张严肃的脸上看出了一点高兴的情绪。

    “刚来这边读书适不适应?”老半天,谌松又问了一句。

    “还好。”周麟让说。

    “我的电话号码写在院门上。”谌松说。

    周麟让望着谌松,心里觉得老头别扭得有点好笑,但面上不表露,只说:“嗯,我待会儿去存好。”

    在周麟让的印象中,与谌松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在这次回春夏镇之前,他甚至快要忘了外公的样子。

    谌年年轻时,性子野且烈。

    母亲早逝,父亲严肃固执,父女俩关系不好,经常不对付。

    当初谌年要嫁周承柏,谌松没点头。他做木匠走南闯北,一双眼看人毒辣,说那小子不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她要嫁,就别再回来。

    谌年不信,非要嫁,后来果真栽了跟头。

    谌年要强,怀了孕也没回家,在外生下周麟让把他养在身边。为了养这小孩儿,她生生把自己的性子磨平了。

    直到周麟让八岁那年离开了。谌年忍着胃痛,在医院给谌松打了个电话。

    万籁俱寂,谁都没出声。

    后来谌松说,让她回家看看。

    锯子停了,谌松再往上蹬一脚,木头应声而断。

    “跟着你妈过日子不容易,她有没有打你?”谌松问周麟让。

    “没。”

    周麟让心说,我们那叫互相切磋。

    输了就是输了,但不叫挨打。

    说挨打多丢脸啊。

    “她打你你就让着点,实在太过分了,就告诉我。”谌松说,“平常别惹她生气,她生气就胃疼。”

    “她的胃病是怎么回事?”周麟让回头看了眼正在踩床单的谌年。

    “不知道,多年的老毛病了。”

    晚饭仍是谌松做的,他厨艺简直跟谌年不相上下,饭菜尚能入口,胜在清淡。

    清炒甘蓝,炝菠菜,红薯炖牛腩,山药排骨汤。谌年一看,都是养胃的菜。

    饭桌上无人说话,三人安静地吃饭。

    院门外传来几声犬吠,伴随着倪鸢的声音响起:“松爷爷……”

    倪鸢拎着袋牛肉干走进来,穿着胡萝卜睡衣和卡通拖鞋,“松爷爷,老师,我妈让我送来的。”

    身后跟着她进来的大黄狗正使劲儿嗅着塑料袋,眼馋里头的肉干。

    谌松一看倪鸢,脸上的严肃便消散了几分,说:“勾勾啊,你也回来了啊。”

    “学校放国庆假,今天搭老师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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