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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啊可没有这么香的酒!”
师娘如母的一番唠叨,还有不断填满碗面的鱼肉,陶阳摆了摆手,笑道:“够了够了,师娘您多吃些。”
夫人笑着,还没来得及开口呢,就听见咱们少爷在一旁静静地开了口。
“明儿是好日子,不如师弟跟着一块去迎亲吧。”
陶阳没有怔愣,只是沉默着看他。
“这样最好!”母亲笑着,拍了拍陶阳的手,揶揄:“你也沾沾喜气!来年也该你大喜!让师娘就安心等着孙子们!”
陶阳忽地一笑,嘴角苍白温柔。
“好。”
————————
府里早就张灯结彩,大红布料四处挂了,一早迎亲得队伍也都侯着了。府里内外都忙得不得了,杨九帮着夫人去盯着后厨里准备婚宴酒菜,夫人保持着内院的安排和迎亲来时新娘子该走的礼,大先生自然招待着一群名儒前辈;二爷不宜操劳,跟着看了看,堂主九良烧饼他们全都被拉到家里来作为儿子的身份招待陆续前来的外院男宾客。
吉时已到,德云书院一众师兄弟们都在等着新郎官儿出来,迎亲去。
都忙得焦头烂额的,兄弟们让陶阳去屋里叫少爷去了。总归他们关系从前就好,咱们少爷要是臭美拖时辰捯饬自个儿,估计也就陶阳能拉住他了。
其实这会儿,新郎官已经梳洗完毕了;二爷在他屋里,帮他把喜服穿好。
这件衣服极好看,大红正色的底,用金丝绣着纹,袖口处的最是精致,针线细密而不凌乱。虽然不华贵,但却很有心意。
二爷帮着给系好了腰带,挂上玉佩,给少爷拍了拍衣袖,满意地看了看:“不错,也是个美少年了!”
少爷勾着嘴角笑笑,没说话。
陶阳正从屋外进来,见了二爷,拱手做礼,喊了声:“师哥。”
二爷看了眼少爷,转头对陶阳笑,道:“要去了是吧,我就不跟着了,在家等你们。”
陶阳笑着点点头,看二爷理理衣摆,缓缓走出了院子。
少爷仍旧保持着刚才的样子,背对着门,陶阳看不清他的神色。
看这身喜服,他穿着一准好看。陶阳看着他的背影,微笑着:“少爷,该出发了。”
似乎静了片刻。
少爷一转身,带起喜服一闪的流光潋滟,站在原地,嘴角弯弯笑得和当初一样,还是那个明亮率真的种竹少年。
少爷说:“阿陶,好看吗?”
这样的称呼和温暖的笑意已经久违了。
陶阳对上他的笑,有些如梦般的恍惚了,扬起嘴角也笑着,说:“好看。”
少爷一步一步地走近,带着少年的美好温暖,笑意盈盈;在陶阳面前停下,然后张开手臂,拥抱他。
喜服上冰凉的感觉让陶阳一僵。
少爷抱着他,语气温柔,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地:“在嘉陵关看烟火时,我曾想过,有一日身穿大红喜袍,怀抱此生挚爱。”
只这一句,陶阳甚至来不及仔细去听,双眼霎时就流下两行泪来。
“少爷…”
他略微哽咽的嗓音还未平静,那一声少爷的尾音也还没有完全说出口去,胸前一凉,那人松开了怀抱,头也不回地离开。
像是失去了支撑,陶阳霎时跌倒在地;少爷并不知道,或许是因为他也走的飞快,生怕自个儿不想走了吧。
外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陶阳还在这屋里,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面如死灰,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着。
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啊…嘉陵关外大雪纷飞,那人抛去一切来寻他,给他做灯笼给他放烟花,他却在那个新年雪夜里,放手了。
如今的一切,都是自己一手成就。
门外的冷风徐徐,吹得陶阳心口又酸又疼,冷的害怕起来。
前边阴影一暗,二爷蹲下,递出了一方手帕。
陶阳抬头,听他说:“去我那儿吧。”
陶阳环顾四周,仍是从前熟悉常住的摆设,但如今红布高挂,喜烛坐堂,他怎么能在人家的新房里哭呢。
起身,随云磊出去。
云磊并不是拉他来闲话家常的,也不打算说些安慰人心的话,更不是为了什么所谓的新房;只想带他走走,去院子里看看,或许能让他心安些。
进了二爷的院子里,一片翠竹茂密。
二爷在翠竹前驻足不语。
陶阳看着这些竹子,不必言语便明白了少爷院里那空出来的角落里原本的绿植都哪去了。
原来都被移栽到了这。
物非人非。
二爷看着这一丛翠竹,开口道:“去看看那些竹子吧。”
陶阳缓步,走进竹林里,只一小片儿便把他都包围了起来。当年,率真可爱,种竹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只不过当时不曾上心,如今再一看却伤了心。
心底的柔软被勾起,陶阳伸手抚着身周的翠竹,从未这样认真过,掌心摩挲时,却觉得指尖一刺。
抬眼一看,就在自个儿额头前的这一处位置,翠竹上刻着细小的两个字。
胸口一痛,眼里的血丝也痛了起来,酸得让他想闭眼。脑海闪过念头,他忽的转身走动,查看身周的翠竹,仔仔细细,半点儿也不错眼。
这林中数十株翠竹都被他一一抚过,无一错漏。
陶阳跌坐在泥土里,捂着胸口呼吸困难,维持多年的淡漠笑容终于尽数崩溃,嚎啕大哭。
二爷也红了眼,稳住呼吸,走近蹲下身来,告诉他:“不怪你。”
陶阳哭得歇斯底里,像个难过至极的孩子,胸口的衣袖攥得皱了,他也无法平稳呼吸,用尽前半生所有的冷静和从容,哭得撕心裂肺。
“我错了,我错了——”
这林中数十只翠竹,都是他亲手种下;每一株,每一处与你身量同等的位置,都刻着你的名字——陶阳。
大错特错。
“少爷,我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