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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筝拿着信愣了愣,偷看别人的信件不道德,可这事关大局……
她犹豫了一下,对宋鹤卿道:“有法子拆开信封不损坏火漆么?”
宋鹤卿知道她是怕这封信无用,那他们截下信件,日后若是叫陆家人发现了,反倒生嫌隙。
他当即找了人过来拆信,探子们为了探得消息,少不得干这等劫信的事,要想知道对方的谋划又不能让对方发现,就只能偷看来往的信件,自然练就了一手拆开信封后不伤火漆的本事。
等陆家嫡女那封信被取出来呈给秦筝,秦筝看完后哭笑不得。
太子从前臭名昭著,她白日里在城门口监工,又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在这个时代,便是再落魄的名门望族,都不会让家中女眷抛头露面,陆家嫡女以为她跟着楚承稷逃亡后,一直过的都是苦役的日子,心中岂止忐忑二字了得。
不得不说,这封家书陆大小姐写得还是很有水准,她先是声泪俱下诉说自己离乡千里,倍思双亲,陆家大房夫妇若是看到这信,这个开头就已经能让他们心肠软下来了。
随即又在信中把太子以前的荒唐事一一列举出来,以示自己这一路的惶恐。太子的名声,想来陆家大房夫妇也是有所耳闻的,看到这里只会更加心疼女儿。
最后写到了青州城,竟目睹秦筝这个正牌太子妃跟一群苦役在一起修城墙。
有了前面关于太子恶行的种种铺垫,现在又指出秦筝这个实例,她再提出自己害怕,不愿联姻,陆家大房夫妇但凡还有点良心,都不会再把她往火坑里推了。
秦筝头一回知道楚承稷先前名声狼藉还有这等好处,那些个举事起义的,少不得有各方势力上赶着送姬妾,楚承稷拿下青州、徐州两城后,徐州那边是何情况秦筝尚不知晓,但青州除了突然到访的陆家嫡女,还没人敢给他送女人。
毕竟楚承稷名声在外,这时候给他塞女人,可不就是卖女儿?富贵能不能谋到尚不好说,但后背绝对得被人戳脊梁骨。
秦筝再审视这封信,瞧见“太子妃着荆钗布裙,和流民苦役一道搬砖运石,衣沾尘垢,面如蜡色。父亲若将女儿许给太子,女儿安有命在乎?”这段话,实在是忍俊不禁。
她把信纸装回信封里交给宋鹤卿:“封好,送往郢州吧。”
陆家嫡女一来她就猜到了郢州陆家打的算盘,这下倒好,都不用楚承稷自个儿出面拒绝了。
之前误会楚承稷缝补衣物,她就已经同楚承稷商讨过这些事了,秦筝不觉得楚承稷会为了陆家的助力让步纳陆家嫡女。
就像楚承稷曾对她说的,她是有多低看他,才会觉得他会采取这样的方式来壮大自己的势力。
宋鹤卿并不知信中写了什么,见秦筝让他又把信寄出去,还有几分迟疑:“娘娘,跟随郢州陆家嫡女前来的仆妇,还在打探您在青州平日里都做什么。”
秦筝听了,只是摇头失笑:“随她去吧。”
宋鹤卿见秦筝似乎全然没把陆家送来这个威胁放在眼里,忧虑过后,心中又陡然升起一股敬意。
不愧是秦国公的女儿,这等胸襟,又岂会只盯着那点内宅争斗?
宋鹤卿自愧不如,作揖退下时,秦筝见他似激动又似感慨万分的望着自己,心中还有些莫名。
宋大人这又是怎么了?
别院里,奶嬷把秦筝这些日子在青州的所作所为告诉陆锦欣后,陆锦欣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刷地一下又流出来了。
她颤着嗓音问:“打仗时还得跟着去城楼?不打仗时不是在修城墙,就是在田间地头耕种?”
她一张小脸白的,奶嬷看了都于心不忍,宽慰她:“这青州城里不管是当官的还是平民百姓,都敬重太子妃,要我说啊,这位太子妃是个有手腕的,你看她这样不就把名望给攒起来了吗?”
陆锦欣看了看自己用各种名贵香膏保养出来的一双手,泪眼朦胧道:“我不要去修城墙,也不要去耕地……”
奶嬷劝她:“秦家倒了,太子妃没娘家人撑腰,她是为了在太子身边站住脚,不得已才用这等法子去积攒民望的。您乃陆家长房嫡女,身后有陆家这样的百年大族,哪用得上您去谋那些?”
她不提太子还好,一提太子,陆锦欣想起太子的那些荒诞行径,眼泪掉得更凶了。
太子妃那样神妃仙子一样的美貌,如今为了自保都得去修墙耕地了,她将来若是惹了太子厌弃,可得怎么办?
陆锦欣越想越觉得前途渺茫,泪眼婆娑走到案前研墨,继续给家中父母写信诉苦。
祖父要把她送过来联姻,但父亲一向疼她,父亲肯定会想办法救她的!
宋鹤卿一直派人盯着别院那边的,陆锦欣的一举一动都有人报给秦筝。
秦筝晨起后听说陆锦欣又哭着给郢州陆家写了信,盯梢的人怕送出去什么了不得的消息,自然是把信件给截下了的,等秦筝看过后再做决断。
秦筝扫了一眼,发现这封信写得比之前那封还要伤心欲绝、肝肠寸断,可能是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加上确实没哪个达官贵妇会成天跟一帮工匠打交道修筑城防工事,秦筝所做的一切在陆锦欣眼里都蒙上了一层凄苦的色彩。
把人家姑娘吓成这样,秦筝都有点过意不去了。
她让人把信往郢州送了去,想着陆锦欣初来青州,自己要赶工程进度,又没时间招呼小姑娘,还是给她找个玩伴好。
正好林昭兴致勃勃来找她,“阿筝姐姐,我的娘子军有五百多人了!”
青州战事一起,秦筝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城防上了,还不知两堰山那边如何了,听林昭说了组建娘子军的事,自是为她高兴:“以后人会越来越多的。”
想起让林尧日夜忧愁的军饷和军服这些,秦筝不由得多问了句:“你们的军饷和军服是怎么发放的?”
林昭面上的欢喜收了几分,眼神却坚定如初:“没有军饷,也没有军服。都是些在两堰山附近的的农妇和涌进青州城的流民,男的能进军营,那些一路流亡到这里的女人们,无家可归又没有田地耕种,我收留了她们,让她们加入了娘子军,现在每日的口粮只有稀粥,她们除了耕种,也跟着我习武。”
涌入青州城的流民是宋鹤卿安置的,秦筝先前太忙,想着宋鹤卿为官多年,处理这些事总比她有思路得多,便没过问,眼下听林昭说起此事,便道:“回头我问问宋大人流民登记落户的事。”
林昭那里能收容的只是少部分人,要想让所有流民都安定下来,还得官府出面。
从军的男丁,不打仗都要领军饷,那些女人安置下来后,不管是种地还是养桑蚕,亦或是做绣活儿,不需要官府发放一分钱,她们就能自给自足,秦筝自然还是想把所有流民都安顿好。
后世的经济学里时常提到“人口带动经济发展”,一个州府人口昌盛起来了,总没坏处。
不过前期肯定得官府发放粮食,才能让流民们度过这个难关。
秦筝对林昭道:“回头你拿我的令牌去两堰山领几袋官粮回去,收留的人多了,哪怕是一人一碗粥,寨子里也难供给。”
林昭蜜色的脸上浮起几丝羞愧来。
秦筝知道她一向要强,这是不想给自己添麻烦,“我同宋大人商议后,官府这边肯定也要开棚施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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