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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生活的世界,宋朝以前修筑大型建筑都是用黄黏土,那会儿的长城都是用夯土建造的。
宋朝以后才改用石灰砂浆,到了明朝,又在石灰砂浆里添加了糯米汁,据闻用这类粘合剂修建的建筑,在后世挖掘机都推不倒。
秦筝虽有心提一句,却也知道不是时候,寨子里存粮紧张,粗米都没剩多少了,更别说糯米,她若提议用糯米汁,不招人白眼就是好的了,等先度过这道难关,往后还有的是机会说。
山崖两边的炸药一起爆破,“轰隆”一声炸响时,驻守在堰窟下的官兵也纷纷被惊动了。
沈彦之在船舱里看京城传来的急报,外边的震动又引起一阵骚乱,他精致乖戾的眉眼间强压着几分不耐,“外面怎么回事?”
陈青匆匆步入舱内抱拳道:“是祁云寨又开始朝对面山壁上投掷火药弹,主子,我们如何应对?”
沈彦之扔下手中的信件,大步走到甲板上,江域对面山石滚动,江水激涌,瞧着好似天塌地陷了一般。
但官船全都靠两堰山山壁停靠着,丝毫没有被波及到。
他冷笑:“山上粮草告罄,一群贼寇狗急跳墙罢了,传令下去,晚间命火头营杀猪宰羊,在船上烤肉。”
陈青道:“主子英名。”
躲到两堰山的那些山贼,这会儿还能同他们叫板,等晚间江风一起,把烤肉的味道送到山上,不愁动摇不了他们军心。
沈彦之回到船舱后,一名模样清丽的侍女正在帮他整理书案前的公文,怎料沈彦之瞧见她,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谁给你的胆子乱动本世子东西?”
红叶吓得跪在了地上:“世子恕罪,奴婢只是看您案上的的公文摆放有些凌乱,放整齐了些,并未翻看。”
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沈彦之直接扼住了她脆弱纤细的咽喉:“你算个什么东西?”
走到他如今这个位置,另可错杀一万,可不能再放过一人。
手上只需要再用力些,这个胆大包天的婢子就只是个死人了。
但她艰难出声道:“夫……夫人回来……奴婢还……还要伺候她……”
沈彦之围剿两堰山还带上她,只是为了接回秦筝后,能有个人照料秦筝。他知道秦筝是个念旧的人,这婢子在别院时伺候她也还算尽心尽意,他才留了下来。
红叶跌坐在地,脸和脖颈那一边都是涨得通红,颈下的掐痕火辣辣地疼,她咳得眼泪直流,却顾不得身体上的难受,冲着沈彦之磕头:“谢世子不杀之恩,谢世子不杀之恩……”
沈彦之眼底更多了几许嫌恶,不耐烦开口:“陈青。”
陈青步入船舱:“属下在。”
沈彦之看都懒得看跪在地上的红叶一眼,“拖下去,好好教她规矩。”
他从笔架上取了一支狼毫,一手拂着袖子,笔尖微沾浓墨,动作如斯优雅,微微勾起的嘴角全是讥诮和冰冷:“她明日便可回来了,挖了眼,剁了手,的确就不能伺候她了。不过总得让你受些别的刑法,才能长点记性。”
红叶听着这些,浑身簌簌直抖,方才还因缺氧而涨红的脸,这会儿已经惨白如纸。
陈青单手就把人拖了出去,红叶吃痛,却连叫也不敢叫。
她被人绑成了个粽子,扔下船去,手脚连挣扎都挣扎不了,张嘴喊救命江水就灌入口鼻,整个人也跟着往下沉。
绳索的一端在船上,陈青把人拉起来时,只冷声问了一句:“谁派你来当细作的?”
青州知府已死,红叶上面的人肯定不是青州知府了。
红叶整个人被吊在船壁上,又咳又呛,眼泪直流:“奴婢真的不是细作……”
她只是这些天被沈彦之温文尔雅的样子迷惑了,时常见他半夜一个人站在甲板上望着月亮出神,明明穿着那般色泽鲜艳的官袍,背影却总让人觉得难过又脆弱。
红叶知道沈彦之在想那位夫人,有时候她也为沈彦之惋惜,他已经对那位夫人够好了,为什么那位夫人还要离开?
昨天夜里沈彦之又一个人看月亮的时候,她壮着胆子上前劝慰了几句,沈彦之回头看她时,她从未见过他露出那样茫然又脆弱的神色,像是突然就找不到了归途。
他坐在甲板上,让她把那位夫人在别院里每天吃什么,做什么,再讲一遍。
她一件一件地讲,最后沈彦之是靠着桅杆睡着的,哪怕在梦里,他眉头依然皱得紧紧的,映着月辉的容颜带着一股令人揪心的破碎感。
就是那时,她心疼沈彦之了,再想起那位夫人抛下他决绝而去、跟着一群山贼走了,不免替沈彦之不值。
在他这个位置,要什么得不到呢?为什么非要执着于一个嫁作人妇的妇人?
绿萝之前说过的那些话时常会回荡在她耳畔,她知道自己身份低微,应该谨守本分,可又控制不住自己心底那些念头疯长。
有时候爱慕比什么都能更轻易地摧毁一个人的理智。
她容貌不差,又是清白的身子,她想为自己挣一把,不为名不为利,只是因为她对沈彦之动了心思。
红叶此时才悔不当初,怎么就昏了头去帮忙整理公文。
陈青自然不会轻信她狡辩,命人继续把她放回水底去,如此反复下来,红叶半条命几乎都没了,最后哭着道:“奴婢……心悦世子,整理公文,当真只是无心之举……”
陈青回去复命时,沈彦之正在雪白的宣纸上泼墨一般画着什么,陈青委婉转述了红叶的供词。
沈彦之笔锋一顿,没有半分情绪起伏地道:“不用留她性命了。”
这样的隐患留着,将来也只会惹阿筝心堵,当然是尽早除掉为好。
陈青出去后,沈彦之在美人图上画完昙花的最后一笔,看着画中清冷如月的人,他眼底才浮现出几许柔软又执拗的神色:“阿筝,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后山,秦筝突然打了个冷颤。
林昭关心道:“阿筝姐姐,是不是到傍晚了有些凉?”
秦筝搓了搓手臂:“还好。”
桩子打好了,等了一个下午,又生了火在旁边烤着,填充的石灰砂浆已经彻底凝固,拴上铁索后,先前当主索的那条绳又被拆下来当牵引绳。
陆家人带来了一个大铁笼,把粮食袋扔进铁笼里,用牵引绳拴上,秦筝她们拉到这边山崖把米袋卸下后,那头又用拴在铁笼另一边的牵引绳把笼子拉回去,继续往里边装粮食。
祁云寨的人看到有粮食了,一个个笑容都快裂到耳根去。
林昭当即点了几个人:“你们先扛几袋米送回寨子里去,晚上让大家伙儿吃顿好的!”
几个祁云寨汉子各往肩头扛了两袋米才往回走,脚下仿佛生了风。
通过索道运送过来的粮食已经堆起一座小山,最后一铁笼粮食卸下,山崖对面传来几声哨音。
林昭回复一声短促的哨音后对秦筝道:“杨毅哥说这些粮食至少够我们撑半个月,他们先不回山寨,在外边跑腿方便些。”
秦筝并未觉着意外,显然这是楚承稷的意思。
林昭道:“天快黑了,我们先回去,这儿有弟兄守着,估计一会儿我哥就得派人过来把粮食全运回寨子里了。”
她先前点的那几个人送了粮食回去,林尧肯定知道他们这边已经成事了。
秦筝点点头,跟着林昭一起往回走,她来后山一待就是一整天,中午只啃了块面饼,这会儿只想回家吃顿饱饭。
她们走到半道上时,就见先前扛米回去的一个汉子飞奔而来,显然是寨子里发生了什么急事。
那汉子远远瞧见她们,立即道:“大小姐,军师夫人,你们先别回去,寨子里打起来了!”
林昭脸色一变:“打起来了?什么意思?”
那汉子喘着粗气道:“军师手底下的那批人,有个刺头儿妄图强占寨子里的女人,被军师重罚后不服,说寨子里根本就没粮食了,刚好山脚下的官兵们在烤肉劝降,大家伙儿都喝了好几天的粥,这会儿军心散乱,几个刺头儿带着人要硬闯山寨……”
林昭骂了句粗话,拎着鞭子就要去教训人:“这群狗东西,吃着我祁云寨的,喝着我祁云寨的,还敢欺负我祁云寨的人?”
“阿昭,当务之急是把粮食都运回寨子里,军心之所以动摇,是因为山上的人都怕饿死,他们知道寨子里有粮食了,除了几个刺头,自然不会再有人跟着闹事。”秦筝拽住林昭道。
林昭赶紧吩咐喜鹊去后山让人搬粮食回寨子。
眼见林昭冷静了,秦筝才问那汉子:“自从祁云寨收编各大山头的人后,寨主特地下过令,凡寨中女子,轻易不可出寨。其他山头的人收编后也一直住在山寨外,我相公手底下的人是如何遇到落单女子的?”
说起这个,那名汉子也是一脸不忿:“今日寨子里的人去给寨外送瓦,王婆子家那孙女也跟了去,本来跟着寨子里的人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哪知道她自己同大家伙走散了,还跑去给寨主送从山上打来的泉水,不巧被几个刺头儿给堵着了。”
秦筝一听又跟那位王姑娘有关,眼皮下意识就是一跳,听到后面得知她是去找林尧的,神色又有些微妙。
林昭也是一脸被雷劈的神情:“不是,她怎么又去找我哥了?”
从前林尧身边除了何云菁,还有王家那丫头,这两个人林昭都不太喜欢,如果说何云菁是把自己当闺秀,王家那丫头就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更让林昭气得牙痒痒。
何云菁只会笨拙地讨好人,王家那丫头人前奉承完你,人后就得踩你一脚,林昭因为给过她难堪,就被她在人后嚼过舌根,说她成天舞刀弄棒以后没人家敢娶。
林昭抹了一把脸:“我哥这还真是举事不顺……”
秦筝无奈道:“先把粮食运回寨子,稳住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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