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依旧在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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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白和芸娘的爱情,是寻常巷陌的一树杏花,粉灿灿开在微雨的篱外,你漫不经心看过去,自有一份朴素丰盈之美,算不得艳丽,却细密欢实。只是,落在别有幽怀人的眼中,这满眼的炽烈,却分明掩藏着蚀骨的寂寥。
一树好花,瞬间,纷然委地。
当曲终人散,时光掩埋处,终是寂寥如海。即便那份爱在人世流转,依然有夺人心魄的力量,又如何抵挡得住岁月蹉跎流年杳渺?昔年举案齐眉,诉不尽的情深似海,而今,露台依然,兰影犹在,重楼小阁前,却无从寻觅那个玲珑女子的身影,她和他的一世情缘,事如春梦了无痕,只剩孤独怅惘,如寂寥的海水一寸寸漫涨。
长夜无眠,翻来覆去听张国荣的《浮生若梦》。无人得知,彼时,哥哥的心正痴缠在哪一段心事里难以自拔:“纵使世事常变/力竭亦情重/情还在/岂怕苍天多作弄……”华美凄哀的声音,像一匹凉薄的丝绸,在眼鼻间轻抚滑落,让人无端怅然,心上似有月光如银,泛出一片泠泠水意。
浮生,若梦。人生一世,白云苍狗。于千人万人中相遇,四目相对的刹那,心底有惊艳,仿佛天地万物都为此刻作了陪衬,也蓦然间通透明彻:我的生命期许了那么久,原来是为了等待你的出现。
三白和芸娘的情爱之美,不是张国荣的凄艳绝决,倒是那句歌词,演绎了共同的执着和悲情。只是,无论经历过怎样的爱恋,温暖也好,颓靡也罢,大幕合拢后,都变作了曾经。
当故事戛然而止,余韵和想像延宕在后世人心中,依然是摇曳临水的花影,我们唏嘘,感慨,为之泪流,那些敛眉低声的柔情,已分明如烟霭水流,洇入我们的当下生活,左右着我们的情绪,使凝眉也神态柔软,使心间常起微澜。
他们的爱,是一个温暖的符号,仍在书页间散发着微光,像一地月辉,虽无法触摸,隔着时空距离,也能感觉到那一份动人心魄的美妙和宁静的清玄。
月是文人心中的浪漫情结,在芸娘和沈复心底,更是圣洁美好的神祇。那年七夕,他们分执三白镌刻的“愿生生世世为夫妇”图章,在“我取轩”中同拜织女星,然后轻罗小扇,并坐水窗赏月时,心底该是春草茸茸,暖风轻拂,那一刻的温馨爱意,怕是要淹没了彼此。
后来七月望,芸娘愀然对空轻嘱“妾能与君白头偕老,月轮当出”时,更是山川也应动容。她对沈复至死不渝的爱,有明月来见证。
有时我会想,若明月有知,她该是苍茫天宇间最多情最深沉的精灵,时空寂寂,从古至今,她见证了人间所有的悲欢离合,也亲见过三白和芸娘,在月下相依,在月下盟誓,祈愿生生世世,结为夫妻。那是多么温馨动人的时刻。
念及此,我简直要嫉妒这高悬的明月了。无数人穷其一生追寻的真相,她曾洞悉;那些不再重现的珍贵时刻,她曾见证。而我们,只有揣摩着千百年前的模样,在想象中去怀念。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是晏几道的词作《临江仙》中的句子,晏几道借这首词,深切怀念一个名叫小苹的歌女。在《小山词》自序中,他说:“始时,沈十二廉叔、陈十君宠家,有莲、鸿、苹、云,品清讴娱客。每得一解,即以草授诸儿。吾三人持酒听之,为一笑乐。”
彼时,小山常在友人沈廉叔、陈君宠家欢聚,兴之所至,便即兴填词,交由友人家的四名歌女抚琴清歌,他与友人则安坐席中,持酒聆听。舞低杨柳楼心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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